第15章 织霞(三)
“嗐,姐妹,你听说了吗?内门副长老于斩天撂挑子不干,抛下宗门的俗务,出门历练去了!”
一大早,唐赋筀就神秘兮兮地跑过来,头发都未完全梳好,就顶着一撮呆毛,一脸八卦地跟刚收起营帐正在洗漱的棠丹青说话。
棠丹青洗漱完,收起竹筒杯,诧异道。
“啊?据说于长劳不是特别兢兢业业,全年无休,一心扑在宗门各种事务上的吗?怎会?”
“还不是因为掌门和那四大客卿长老美男子不可说的二三事。”
唐赋筀露出神秘的笑容,啧啧感叹。
“嗐,可怜于长老,终是为情所伤,嘿嘿嘿,伤神至客走他乡。”
“不可说二三事……为情所伤?!咳咳咳……”
棠丹青正仰着头服用辟谷丹,闻言顿时噎住了,双手交叉半蹲卡着脖子要给自己顺气。
“嗐,姐妹,咱就是说,灵食比辟谷丹好多了,吃了可不会这样容易噎着。等我入了灵食坊,给你天天送吃的……”
唐赋筀一边说,见棠丹青还哽着,赶紧上前帮忙给棠丹青顺气。
只她自己觉得是轻轻一拍,棠丹青却差点被她一下拍得眼冒金星,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棠丹青扶住凉亭的柱子,顺了口气,这才顺利将辟谷丹吞下肚。
她看向唐赋筀:“富贵道友?!”
“嗐,对不住对不住,在家经常熬糖,搅大锅灵蜜糖练出来的大力,一时没收住。”
唐赋筀赶紧上前作揖道歉,又给棠丹青塞了一把用华贵金纸包着的灵蜜糖赔礼。
“叫道友多生疏啊,咱俩一个姓,分明就是姐妹嘛。要不咱续个齿?看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富贵道友,我不是‘功不唐捐’的‘唐’,是‘海棠依旧’的‘棠’。”
棠丹青经此提醒,又瞧见唐赋筀一身“我有钱我富贵”的衣着,突然想起来了原书中的一男配唐赋栯,炼糖世家、力气亦很大,是女主爱慕者之一。
现在想想,那男配一副地主家傻大儿的做派,跟唐赋筀小姑娘简直如出一辙。
“你是不是有个亲戚,在昆仑宗?”
“嗐,不跟我提那傻子堂兄,咱就还是胜似亲生的姐妹。不过唐赋栯虽是个二傻子,但到底人不十分坏。”
唐赋筀笑脸顿时垮了,浑身精气神都仿佛被十分抽去了九分。
“奈何他爹娘不做人,竟为了唐赋栯的所谓仙途,撺掇祖父将我嫁昆仑宗一长老当侍妾!哼,我才不嫁呢。”
棠丹青怜惜地摸了下富贵小姑娘的脑袋,并顺手将她头上那撮呆毛给按下去。
“噗哧……男婚女嫁,长辈之意不可违,这是礼数。”
一穿着洗得发白、有几处补丁的儒生袍服青年男子嗤笑出声。
“富贵、富有?呵,这名字,难怪不知礼……”
“笑个屁啊?”
唐赋筀梗着脖子,怒视对方,那撮被棠丹青按下的呆毛嗖地一下立了起来。
“哪来的酸儒穷书生?不去酸臭儒修堆里扎堆,来我们道修宗门作甚?”
“你!嗤,君子不与你这等小女子计较。”
破旧儒服青年男子又对唐赋筀嗤笑一声,转而对棠丹青说话。
“这位棠道友,我见你以画入道,当是个文雅风骨之人。小人相送以财,君子相送以言。我好心劝你一句,勿要与这等富贵俗人混在一处,免得污了你的清贵才气。”
“小人背地偷听,君子当面骂人。”
棠丹青亦不喜欢这酸儒“男婚女嫁,长辈之命不可违”之类的论调,自然是帮着唐赋筀。
“我和小姑娘说着悄悄话,你窸窸窣窣地偷听,我们正大光明地骂人,岂不是顺理成章?”
“嗐,姐妹,你好会说话。会说咱就多说点,气死这喜欢偷听的酸儒,嘿。”
唐赋筀带头给棠丹青用力鼓掌。
旁边围观的众人都被吸引过来,也纷纷给棠丹青助威。
“好!棠道友旁征博引,文采斐然。”
“棠道友通材达识,文采风流。妙!给咱道修长脸,怼死这口出狂言的家伙。”
破旧儒服男子说不过,气得发抖,立刻一言不合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册,开始攻击。
“你说谁小人呢?伶牙俐齿,不足为惧。”
但见那书册封面为篆体“诗经”二字,随着儒服男子念出《诗经中》一句“相鼠有皮,人而无仪!”,那书册迅速变大,瞬间从书册中蹦出一只金色的老鼠巨大虚影,张着利齿恶狠狠地扑向棠丹青。
“不好!是儒修的古文言灵技能!”
唐赋筀急得不行,手上立刻出现一把巨大的金铲子,攻向那儒服男子的嘴。
“千万不能让他念出跟‘死’有关的字眼,不然被攻击者十死九伤!”
棠丹青一惊:诗文中,这下一句可不就是“不死何为”?
棠丹青一边祭出毛笔抵挡那啮齿金老鼠虚影,一边率先念出诗词中的下一句。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那啮齿金老鼠虚影立刻一愣,转瞬间便张着血盆大口、利齿磋磨着,恶狠狠地掉头攻向那儒生。
“妙啊,姐妹。破他们这种古文言灵的,只要率先念出他们原本要念的诗句……”
唐赋筀一边用金铲子跟那金老鼠虚影,追着一起殴打那儒服书生,一边赞叹棠丹青。
“姐妹你学识五车啊!”
棠丹青谦虚一笑:还行,九年义务教育教得好。
那儒生被金色大鼠虚影咬得浑身是血,不得不立刻将《诗经》变小收起来,这攻击他的老鼠虚影才消失。
唐赋筀趁机用一金铲子拍飞这儒生到棠丹青面前。
而棠丹青配合默契,用毛笔横亘在这儒生的颈部。
“向赋筀道歉。”
那儒生咬牙吐出一口血,血雾中,身形立刻消失不见。
转瞬间,他出现在凉亭的另一方位后,又祭出另一本书——《论语》。
他念:“朝闻道……”
一阵金光化作利刃,刺向棠丹青。
“夕死可矣!”
棠丹青立刻抢先念下半句,那金光利刃便转而刺向那儒生。
儒生又道:“爱之欲其生……”
金光化作温柔和煦光芒。
“恶之……”
显然,那和煦光芒只是表象,眼见着这金色光芒又要化作利刃攻击过来。
棠丹青再次抢着背出:“恶之欲其死!”
那金色光芒又化作利刃,刺向儒生。
“好!棠道友好文才!”
“棠道友,好好治下那酸儒的嘴臭,看不起女子,整日说什么‘牝鸡司晨’,还真以为自己了不得呢。”
“还以为那酸儒虽是嘴臭,到底有几分才气,谁知身为儒修,竟比不过我们道修的才学,嘿!”
“棠道友,人美心善,妙哉。”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在纷纷给棠丹青喝彩。
那儒生身上血痕斑驳,脸上青红交加,恨得直咬牙,立刻收起《论语》,犹豫片刻横下心来又拿出一本书。
儒生道:“先时者杀无赦……”
顿时万道金光杀气杀向棠丹青和唐赋筀。
“你是男子,怎地肚量如此?”
“切磋而已,你这书生怎么动辄生死之争?”
“别打了,那外门管事去问今日宗门的安排,马上就要回来了。私下争斗,可是要被重罚的!”
这攻击实在凌厉,在场众人受过棠丹青送营帐的恩惠,自然也帮着棠丹青一起,拉起了偏架。
要么帮忙攻击那儒生,要么与那万道杀气金光对抗。
好不容易棠丹青等人扛过了这一波杀气攻击,那儒生又道。
“有罪厥小,乃不可不杀。”
这攻击实在难扛,有人开始吐血。
又有人开始劝和。“算了……都各退一步。”
“退?”那儒生状若癫狂,“行啊,你们都给我跪下磕头行大礼赔罪,我便退。”
这是他做梦。
众人只好硬抗。
唐赋筀求助棠丹青:“姐妹,你会背这书吗?”
见那书册封面为篆体“尚书”二字,棠丹青心里便早已咯噔。
《尚书》是出了名的晦涩难懂,况且高考必备名句中,很少出现《尚书》的内容啊。
不过,显然那儒生也不是很熟悉《尚书》,两波攻击之后,不同于前两本用句的熟稔,他拿着书,翻了几下才道。
“无有远迩,用罪伐厥死……”
一位穿着商王朝帝王服饰的男子金色虚影立刻出现,举着青铜蟠龙纹利剑刺向棠丹青。
棠丹青不知下句,只能举着毛笔用武力破解。
偏这帝王模样男子金色虚影很是厉害,一时竟差点刺伤棠丹青。
“姐妹,我来帮你。”
唐赋筀本来在攻击那儒生,见此立刻回转,和棠丹青一起抵御那帝王模样男子金色虚影的攻击。
众人也纷纷合力,反攻更加凌厉。
偏那儒生自祭出这本《尚书》,便浑身笼罩着浑厚的金光护罩,那金色虚影也是极为厉害,无论众人如何齐齐攻击,都不为所迫,还有不少人被攻击受伤倒地。
“《尚书》乃上古之书,有大智慧,岂是尔等这凡夫俗子所能破的?”
儒生哈哈大笑,声音讽刺。
棠丹青一边打斗,一边笑那儒生。
“是啊,这等有智慧的书,难怪有人自诩儒生却背不出,还要看原书。”
“说得轻巧,《尚书》全文两万五千余字,你倒是一字不差地全文背诵试试?”
儒生大怒,吐出一大口血,顿时浑身金光大震,那金色帝王男子虚影更是祭出万道利刃。
棠丹青受此攻击,躲闪不及,受了一击,竟是一时耳鸣,耳边震动不已,沁出了血。
“……用罪伐厥死,用德彰厥善。”
眼见着在场众人、尤其是棠丹青就要受此重击不敌受伤,却听一极好听的男声淡声道。
那举剑的商王朝帝王男子金色虚影,和万道金光利刃,立刻都化作柔和碎金光芒,消失不见。
儒生身边的金光罩立刻不见,受反噬,立刻吐血委顿在地。
“无有远迩,用罪伐厥死,用德彰厥善……”
“《尚书》里,明君商王盘庚所言,无论血脉远近,有罪便罚、有功便赏的公正之语,就被你这样滥用残害无辜之人?”
好听的年轻男声语气中,带着怜悯的嘲弄和鄙夷。
“你这样的,连儒学经典都不能倒背如流,竟好意思自称儒生?也指望以儒入道?嗤。”
杀人不过诛心,那儒生本已接近昏迷。
如今听此扎心之语,这位无法将《尚书》倒背如流的儒生再不挣扎,眼一闭彻底昏迷了过去。
众人哗然,对救援的大佬万分感谢佩服赞叹。
“好一位冰壑玉壶的美少年,非池中之物。”
“端是龙章凤姿,风度翩翩。”
“芝兰玉树,人才难得啊。”
棠丹青亦是惊羡感谢,双耳受伤,听音不明,便要回头看人:救人的,是哪位惊才绝艳的儒学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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