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新秀比试（二）

顺着牧小十所指，凌沫雪本能地做出反应，手腕一翻将剑格向后,只听“铿”的一声，杀气撞上剑刃，戛然止住。她转头,与高芸对上,不觉面有怒容,侧脚踢开：“卑鄙,竟然偷袭！”

        高芸翻身而落，冷冷地笑：“偷袭又能怎样？谁说比试中不许偷袭？”

        比武场上,偷袭并不算违背规则，只是有违侠义之风。不过高芸本就瞧不上这些穷酸武林人士的什么侠什么义,过程不够光明又能怎样？结果才最重要！

        凌沫雪想不出言辞反驳，瞪着眼一时语塞。她一向嘴笨，不擅长与人说长论短。她头脑不机灵，学东西也很慢,想当初在谷中斗大的字三天学了四个，到了第四天又全忘光了。她原本想着好好读书成为一个文化人,然而这些年,她虽然拼命努力，尽量表现得文绉绉，出口却常是错字错句用错成语，让人直想掩耳。

        她只得弃文学武。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她虽然脑袋笨得很，但手脚却灵活，学起武艺倒也像模像样。

        她笨得很，虽有一腔热情却老帮倒忙，虽然尽力附庸风雅，却屡屡闹出笑话。她暗暗下定决心，总有一天她会光芒四射，让众人刮目相看。所以一路披荆斩棘，从上阳谷到武林盟，执意参加本届新秀比试。

        出谷之前，杨陵晓得了她的心思，私下里对她说：沫雪，为师跟你说句推心置腹的话，女人跟男人不同，女人不一定要扬名立万，女人可以有另一条出路。

        她好奇：另一条路？

        杨陵拍了拍她的肩：丫头，平时好好打扮，整得光鲜亮丽点儿，勾个靠谱的高富帅嫁了，同样能光芒四射，而且远比自己努力轻松得多。

        她摇头：那是他的光，又不是我的光。

        杨陵又好气又好笑：你们做了夫妻，他的光也就是你的光。你肚子再争点气，生双白白胖胖的儿女，这一辈子就不用愁啦。

        她不太相信：这样就可以了？

        杨陵翻她一眼：我是你师父，怎么可能骗你？女人征服男人，男人征服世界，这是几千年已被证实的真理。而且眼前就有活生生的例子，你瞧瞧人家莳萝，跟你一样穷逼出身，出谷之后，左手挽了江湖第一门派——剑冢的庄主苏沐，右边靠上天下第一道观的观主云虚子，身后还跟着全武林最有钱的秋水山庄少庄主梁仁，这一出手就征服了权力、武力和财力，睥睨全武林！

        凌沫雪瞪大了眼睛。

        杨陵讲得唾沫飞扬：莳萝有什么？莳萝不就是脸好点，外加文文静静的性格讨人喜欢吗？别整天打打杀杀的，哪个男人喜欢自家媳妇动不动就弄刀舞剑？你想想莳萝，谷中就她武功最烂，偏偏她嫁得最好，其中道理你可懂了？

        杨陵感慨着：沫雪，你是女娃，既然能站在巨人肩膀上，又何必非得自己累死累活爬上去呢？

        她动摇了。

        杨陵一句话总结：女人呀，干的好不如嫁的好。

        她这颗榆木脑袋终于开了一条缝：师父，怎样才能嫁到靠谱的高富帅？

        杨陵清了一声嗓子，正要大谈特谈。这时师娘来了，师娘扭了杨陵的耳朵拽着就走：沫雪，别听你这个为老不尊的师父瞎逼逼。女人就要自己有本事，就要自己掌握天下，想娶哪个就娶哪个，想娶几个就娶几个。若家里的男人不听话，那就吊起来打！

        说着现场示范，一脚将杨陵踹得翻了几个滚。

        杨陵爬起来，伏低做小讨好地笑：娘子，您脚没硌疼吧？要不要我给你揉一揉？

        凌沫雪：……

        为了有天能光芒四射，所以此刻无论多么委屈多么辛苦，都要一并吞下！她笨，她呆，她倒霉，她摸不透世人百变的心机，但她会一直向前一直努力。总有，总有一天，她凌沫雪会让众人刮目相看！

        剑尖斜挑，带得寒光飞溅，凌沫雪后退三步，对准了高芸：“上阳谷凌沫雪讨教高芸郡主高招！”

        高芸收起了剑，勾着唇角，阴冷地笑：“凭你这野丫头也配？”对方要全力拼斗，她高芸可不做这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蠢事，第一场不过是比试的开始，没必要一上来就拼死拼活。她偷袭是想着用最小的代价除掉麻烦的对手，若是面对面交锋，她可不干。

        凌沫雪抿紧了唇，攥紧了剑，攥得指节青青白白。她是个实诚的傻大妞，非常重江湖道义，见高芸收剑，便不好出手相逼，只憋着一口气干瞪眼。

        高芸算准了凌沫雪，算准了她人傻好忽悠，但却没算准旁边的牧小十。牧小十见凌沫雪一再吃亏，路见不平帮你吼：“嚣张个什么劲？沫雪姐姐，对人要讲道义，对狗还客气什么？揍她丫的！”

        高芸大怒，橫剑直指：“你找死！”

        凌沫雪见牧小十因她将有危险，身形一转挡下高芸剑式：“你的对手是我。”

        高芸仗着皇室身份作威作福多年，何曾听过这等辱骂？气得再不顾第二场的比试，长剑一挑，凌空跃起杀向凌沫雪：“你又怎样？当本郡主怕你！”

        凌沫雪不敢大意，连连后退暂避对方锋芒。

        高芸身手不差，凌沫雪亦不差，两人全力相斗，一时难分上下。魔教弟子石磊一袭白衣，松松束发，同白非白衣似神似，他在擂台上闲了多时。参试者不敢惹他，他也懒得理其他人。本来正半阖眼目休憩，刚才被牧小十出声吵到，遂张眼看来，似笑非笑道：“小姑娘，好手段。一句话就撩拨得两大高手拼斗，接下来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魔教可不是好惹，秋无痕忙将人护在身后，警惕起来。

        石磊含了漫不经心的笑：“这位是桐城派的大弟子吧，要比划比划吗？”

        秋无痕又退了一步：“在下技拙，不敢献丑。”

        石磊仰头笑了一声，声未落，身影倏然已至秋无痕面前，五指一伸犹如铜骨铁爪直抓对方咽喉：“技拙还留在上面做甚？”

        秋无痕大骇，忙运起判官笔抵挡。

        石磊手法极快，顷刻间杀出十数招。秋无痕挡得十分吃力，怕波及到牧小十，忙将战场往旁边带去。

        场上骚动起来。习武之人都难免有几分争强好胜，何况此来正是为夺江湖排名，见一众好手相继出招，不由心痒手痒。南海三岛的得意弟子陈豪当即甩起利斧，高声喝道：“干他娘的，一局定胜负！”不再保留实力，转身对上旁边未东的弟子宁酒酒。

        擂台上的人，本就已被凌沫雪和高芸清得差不多，还留在上面的皆是有些手段之人，谁不惧谁。这些又都是十七八岁出头的武林新人，正年轻气盛，见参试者相继亮出真功夫，自家也不再留底，就近择对手练招。还有关系不错的门派并肩作战，联手对一。场上顿时一片混乱！

        台下一群门派掌门看得满头黑线，恨不得冲上去抓来自家弟子狠揍一顿。方东城视线追着牧小十和秋无痕转，笑叹道：“年轻人啊，就是火气盛。”

        高台之上，武林盟属下向前请示：“盟主，这局可要敲锣中止？”

        宫千行笑道：“并未破坏规则，没道理中止。”稍顿片刻，又似自言自语，“年轻人总要经点事情才能懂得收敛锋芒。”

        场面大乱，各自为战，牧小十大为吃亏。因为秋无痕被石磊逼得步步险境，根本无法分心顾及她，她一个只懂武功皮毛的小妖混在打打杀杀的人群中，左躲右闪好不焦头烂额。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该跟高芸争那口闲气。现在好了，哭都没地方哭。

        剑气、刀劲、掌力、腿风等满天地飞，若不是修得敏锐异于常人的五感，她这只小妖早就被轰出原形，碎成石头渣渣。

        剑气如风似刃，波及半个擂台扑面割来；刀劲如冰如霜，气势丝毫不输横劈直下。这等扩散到全场的大招如何躲呀？牧小十连滚带爬避向擂台边沿。

        高芸与凌沫雪斗得正狠，犹不忘分心关注屡次与自己作对的牧小十，余光瞥见她进入自己战圈，又处在擂台边沿，当即心生一计。足尖点地翻身向后，与凌沫雪拉开距离，经过牧小十身畔时，高芸佯作跌跤，向旁边战得正酣的陈豪猛地一撞。

        陈豪立地不稳，身子一晃攻势当即偏转，利斧落下，强悍劲气劈头砍向牧小十。

        危机突然出现，牧小十本能地向旁边躲。孰料身处擂台一角，避无可避，她一脚踩空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惊叫未出，她已仰面跌下高高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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