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新秀比试

武林盟，比武场。

        高而阔的擂台之上，两队对战人马一字排开。一队左臂绑着红绸带,一队绑着黄绸带，以做标识。双方侠士皆是携刀带剑，暗聚内劲,眉目中精光流溢,蓄势待发。

        牧小十左臂绑着红绸带混于其中,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压着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心脏,紧张得额际汗珠直冒。

        她从凉风山入人间还未有几日，刚能跟陌生人讲话不结巴,如今竟要独自面对这等场面，实在是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她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很清楚，就那点皮毛都不算上的武功,哪是这些江湖新秀的对手？少不得要丢二师父和清虚观的脸。

        “小十莫怕。待会儿你跟在我身边，我来保护你。我武功虽然算不了上等,但胜这第一局没有问题。”旁边,书生装束的少年侧身向她，低声道。

        这少年正是桐城派的出场新秀，是掌门方东城的大弟子秋无痕。方东城见牧小十的确不会武功，于是转身嘱咐自家徒弟道，“无痕，比武场上刀剑无眼，你记得照顾些小十姑娘，不可让她出差错。”

        秋无痕犹豫了一下。

        “无痕，云观主于我桐城派有恩。小十姑娘既是她的徒儿，今日又遇困境，我们自然要全力相助。”方东城敲了敲弟子的脑门，“切记不要争先，败就败了，务必要护得她平安。”

        日夜苦练，为的便是今日一展锋芒名扬武林。如今却因此变故而白白错失机会，秋无痕握了握手中判官笔，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点了点头：“弟子领命。”

        方东城知徒弟心思，笑了笑：“你也不用遗憾。依你目前的水平，入不了前三。”

        秋无痕看了掌门一眼。

        “这次前来参试的可不容易对付。无痕，不是掌门我打击你，”方东城一一指去，笑道，“华山得意弟子的高芸、少林大弟子的广文、魔教魔主弟子的石磊、未东的小丫头宁酒酒，还有上阳谷的凌沫雪等等，你哪一个都赢不过。”

        秋无痕不服气：“不过门派名头响亮而已，名门之下可不一定就能出高手。”他下意识瞥向牧小十，“这小姑娘还是清虚观主的嫡传弟子呢，不也……”哼哼两句不说下去了。

        在旁竖着耳朵听的牧小十：“……”

        擂台旁边，武林盟执法者扬起铜锤，看时间堪至，猛地砸锤霹雳般敲响比赛。

        抽刀拔剑，两队人马立刻对冲而去，混战在一起。秋无痕将她护在身后，同时双手一扬，一对判官笔应势而出，使得敏捷如游鱼，逼得对手连连后退。秋无痕也不趁胜追击，只立于擂台中央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盘。

        牧小十虽然有人挡护，但场中高手激战，难免打得劲风四射，剑气横扫波及全场。她避来避去，颇为狼狈，拉了拉他的衣角：“无痕师兄，我们能不能站到外沿去？那里人少，也不大家的碍事。”

        秋无痕一口回绝：“不可！”

        “为什么呀？”

        秋无痕向右挡下剑招，向左疾刺开对手，望一眼台下乌压压坐着的各门各派大人物，红了脸，半晌道：“我丢不起这个脸。”为了观摩各家弟子，江湖中有头右面的人全到现场。他和小十站在场中守着地盘不动，还能装作是沉稳不争先。如果跑到擂台边沿躲避，岂不是告知天下人，他们桐城派弟子不仅武艺不精，而且胆小如鼠吗？以后还要不要在江湖中抬头做人？

        牧小十也看出些许光景，尴尬起来：“是我连累无痕师兄。”

        秋无痕又好气又无奈：“算啦，不过是再等两年罢了，也不影响什么。”

        牧小十环顾一周，道：“无痕师兄，我有个主意。要不我故意跌下台去，就此退出比试？不用再拖累你了。”

        秋无痕哭笑不得：“小十，你省省吧。清虚观什么来头？云观主什么名声？你是他的嫡传弟子，若噗通跌下台去，云观主的脸面还要不要？”

        思及往日为师不尊的情形，牧小十十分诚恳地诧异：“原来二师父还是要脸的人。”

        秋无痕：“……”

        武林新秀比试，第一场是淘汰赛，时间为一个时辰。所有参试人员抽签决定，分作红黄两队，一同上擂台混战。跌下擂台，算输；受伤后十秒站不起来，算输；误伤同队队员，算输。

        一个时辰后，仍旧站在台上的新秀选手则可进入第二场比试。

        根据以往经验，第一场比试结束，大约有三分之一的人能继续站在擂台上，进入第二场的分组循环赛。

        这一局，双方高手一般不会直接对上，而是向实力较弱的参试者出手，将对方一个个逼下台去，留下实力较强者，俗称“清场”。

        不过这次的清场有点……

        一道排山倒海般的剑气冲击而来，将牧小十一组的红队轰得四散后退。数人退得不巧，哀嚎一声跌下台去。秋无痕虽然实力不弱，但也不敢强接，带着小十忙翻身闪向旁侧，这才免遭殃及。

        强悍的剑气开道，接着一声轻咤，那道鹅黄身影又翩然腾至半空，如同展翅的鹰，踩着擂台上的脑袋一溜儿跑过，将红队的人踢得连连落台，呼号声一片。

        牧小十探头望向如风般的鹅黄身影，目瞪口呆：“原来沫雪姐姐这么厉害呀。”

        秋无痕却是皱了眉：“第一局不过热场而已，没必要这么心急吧。”

        牧小十指向正在对面清场的人：“无痕师兄，我们队好像也很心急。”凌沫雪是黄队，一开局就祭出大招，连连轰炸牧小十所在的红队。但红队也不是吃素，其中的佼佼者，如高芸，亦是锣声一响就拔剑冲入黄队，一路逼杀而去。因着高芸的身份和华山派掌门的护短脾性，众人不敢全力接招，暗道一声“晦气”，顺着剑势跌下台去。

        从未有哪一届新秀比试如同今日般进展迅速，两名高手尽全力出大招，实力较弱相继落台。仅半个时辰，场中所剩人员已不到五分之一。当然，之前数届比试清场较慢，并不是因为参试者都谦让有礼，而是如果第一场就尽全力，那么接下来的几场势必力竭无法支持到最后。

        如果不是有足够实力，只为了逞一时风头，这种打法非但得罪人，而且十分不明智。牧小十是个不懂其中缘故的外行人，看得热闹便出声叫好，“沫雪姐姐加油，沫雪姐姐好厉害！”

        秋无痕满头黑线，指了指她左臂上缠着的红绸带：“小十，你是红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哪能向对手叫好？”

        牧小十讪讪地收了声：“哦哦，真对不起。”

        秋无痕看出她的确没什么江湖经验，也不多计较，笑叹道：“云观主的弟子果然与众不同。”

        那畔，高芸听得牧小十叫好声，眼底划过一道戾气。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有着纯正的皇室血统，天生就该接受众人的赞叹与仰慕，如今竟然让凌沫雪这个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抢了风头，实在可恨！

        一剑扫开数名参试者，她眼底浮出阴冷的笑，待收拾了这些杂兵，等会儿就让凌沫雪知道她高芸郡主的厉害！

        此时，凌沫雪心中有苦难言。武林新秀比试，一共分为三大场，第一场淘汰赛，两队混战，一个时辰结束；第二场分组循环赛，每组都要跟其他组切磋，不仅较量武功，还较量组员之间的合作与协调能力，耗时最久，常两三天也不能结束；第三场是闯关名次赛，由第二场胜出的三组成员参加，进入武林盟玄武塔连闯七关，拿到信物出塔，依照出塔顺序排出本届新秀名次。

        三场下来，须用时四五天方能结束。风尘仆仆前来武林盟参试，一众人大包小包都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所以时间长短倒也无关紧要。

        然而凌沫雪却等不得。途中被云虚子骗光了银两，到了武林盟之后又百寻不见自家师尊，两手空空只能打饥荒。

        昨日变卖了身上所有能卖的东西，才换得十几枚铜板，又向店家好说歹说，方讨得三日食宿。三日之内，若结束不了这场比试，那么这趟武林盟算是白走了。

        她虽然知道第一场拼全力于自己不利，但唯有多清掉一些人，才能加快第二场的进度。她这种连店都住不起连饭都吃不起的穷逼根本没得选择，只有速战速决。

        额角渗出汗意，凌沫雪翻身旋回，一柄剑使得如同蛟龙出水，又将数人轰下台。正要变剑招再攻之际，忽然心头一跳，再回神身后已是杀气凌锐，铺天盖地。

        牧小十这只废材小妖，虽然武功差得很，但五感却远比常人敏锐，忙将手一指，惊叫出声：“小心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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