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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据说人死后要过鬼门关,过完鬼门关之后就是黄泉路。我不知道妖是不是这样。

        我只能感觉到我被人蒙住了眼睛,一路推推搡搡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地域。然后我听到身后一个低哑而熟悉的声音响起:“停下罢。”是游魅。

        两旁的人放开了我,不知所踪。我忽然闻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腥臭。

        一勺散发着恶臭的粘稠状液体,触到我的唇边。当我刹那间明白那是什么东西时,挥手打掉了它。我迅速撕开了蒙住眼睛的布条。看到了一点儿也不令我讶异的画面。

        眼前是一位满头银霜的小个子老太婆。她身后是一个木桶,盛满了那种令人作呕的东西。我盯着老太婆凝视了好久。

        他被我盯得有些发毛讪笑着开口:“顾皇果真不同凡响,即便是到了我这奈何桥头,也…;…;”她话未说完便被游魅打断:“孟婆,勿要多嘴多舌,姓顾的早不再是妖皇,你只需做好你该做的。”

        孟婆唯唯诺诺:“是。是我说错话了,冥王教训的是。”转而对我说:“忘川水,孟婆汤。想要尽早投胎,就须喝了这孟婆汤,忘却前世今生。顾昔年,要不要投胎转世,全凭你此时一念之间。

        听到此处,我突然笑了,心不在焉道:“我何必要当那些花儿?”

        孟婆一愣,仿佛不知我在说些什么,结结巴巴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的灵魂无法渡过忘川,只能化作曼珠沙华开在彼岸。它虽妖艳不可方物,却破裂绝望,令人心伤。我最喜欢的是梨花,若我化身为一棵梨树自是再好不过…;…;”我正想喋喋不休的说下去,可孟婆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我笑着说:“你别哭丧着脸嘛,哎我问你啊,你是愿意当一朵小梨花还是愿意当一朵小曼珠沙华?哦对了,你是喜欢白色还是喜欢红色…;…;”

        孟婆在一旁不耐烦的打断我:“够了!”我随即住了口,心下暗暗不爽,看来是平日对冥界疏于探察,怎的冥界中人个个都有打断人家讲话的毛病?

        孟婆真是苦口婆心:“我说你啊,不渡河,不喝孟婆汤,便只能跳下奈何桥,生生世世做你的孤魂野鬼。”说罢,她手往桥下一指,叹了口气。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到了一片灰黄的河水,耳边同时响起了水中鬼魂的哭嚎和惨叫。

        我手扶着奈何桥的桥身,定睛往桥下看去,孟婆她老人家还以为我会有些犹豫,又开口道:“好孩子,乖。喝了孟婆汤,就上路罢。”

        我摇摇头:“孟婆汤,不好喝。”纵身往桥下跃去。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跳下去的那一刹那,我了然了自己的心意。既然命里注定来生没有她,我必然要保留关于她所有的记忆。她对我每一个真心的笑容,每一段说过的话,我都要牢牢记在心里。哪怕做个孤魂野鬼也胜过转世之后,不痛不痒。

        我落入水中,河水冰凉透骨,浸在其中仿若身受酷刑。但我并没有后悔。

        可下一秒,一束幽蓝色光华又把我从水面上托起,我离开了水面,重又站在了奈何桥上,全身上下湿漉漉的。

        孟婆看了看游魅,又看看我,叹道:“罢了,又是一个痴情人。”

        游魅接道:“留着他,还有用。”又侧身与孟婆耳语了一番。

        二人说完之后,我又被两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黑衣使者押住,一记手刀砍在后颈上,接着眼前一黑,后来发生了什么,就全然不知晓了。

        醒来时正处于幽暗的所在。

        确切的说是被人用锁链拴在一面生铁铸就的墙上。我的头顶上方是一扇狭窄的窗。面前是一个小几和板凳。除此之外,别无一物。

        令我极其不满的是我成了孤魂野鬼,周身没有半点法力,他们居然还像防贼一样防着我,用铁链拴住我不说,还不让我有出去放风的时间!还有,这破地方连个门也没有,我真怕游魅会把我饿死。

        所幸我担心的没有成真。

        此后一连数日,一到开饭时,便有一个老妪提着饭盒,慢悠悠地进来,她自然是有法术的,穿墙进来不费吹灰之力。她并不认识我,我便在她面前装作无辜可怜,就算这并不是一个大丈夫的行事风格,我也硬着头皮做了。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我立刻取得了这个老太太的信任,并也从她的口中得到了我想知道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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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处是冥宫底下的地牢,牢房外有重兵把守,想要逃出去极为不易,更何况我是一个没有法力的废人,哦不,废鬼。游魅早已同昔日势不两立的天庭结盟,为在新主面前争得头功,正在大举练兵投身到剿灭妖族和魔族余孽的计划中。

        听到最后,我的心跳突突狂跳,难以抑制。

        那老妪说,素寂上仙因为妖皇的死悲愤过度而堕仙,被霜虹救走以后音信全无,仙界正派人全力搜捕她。

        待到那老妪走后,我不知不觉的垂下了头,心中的焦灼与思念疯狂滋长。我喃喃念着她的名字,心里却想她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好?是否也如我这般身陷囹圄?我心中焦虑万分却不能立刻出现在她身边。

        我愤愤的想,假如我在她身边,天界那些臭不要脸的神仙准不敢动她一丝一毫。可我法力尽失,就算在她身边也保护不了她,想到这儿,我的心揪成一团。

        我日日愁眉不展,魂不守舍,身形便消瘦下来。

        一日清晨,我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便看见桌上插在青瓷瓶中的梨树枝。枝上的梨花生机盎然,呼吸之间鼻腔一缕梨花香气久久不散。心下一阵妥帖。

        我正纳罕是谁如此贴心,一抬眼,看见一位身着梨花白的少女,正笑意盈盈的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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