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叶贞韵的脸一点点地变冷了,如同室外堆积的厚厚冬雪,只看一眼,就让人身体打颤。
她低下头,重新去写租条,一笔一划,不急不缓:“王爷莫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身上有哪一点,值得我倾慕?”
声音也是不急不缓的,带着点冷意和不屑,说完后,抬眸看了燕恒一眼。
尽管只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写字,燕恒仍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原本他应该高兴的,既不是倾慕,彼此仍如从前那般,看似关系亲密,实则并无深交,待和离后,从此永不相见最好。
可不知为何,他心里非但没有一点高兴,反而生出些怒气和不甘心。他堂堂一个王爷,虽然没有立过什么功,但也不是那等脑满肥肠之辈,更无吃喝嫖赌等不良坏习,怎么就不配了?
他忍着怒气,尽量心平气和道:“本王出身皇室,母妃更是当朝贵妃,配你这个侯府小姐还不足够?难不成你想做我父皇的妃子不成?”
叶贞韵搁下笔,而后起身,看了看自己写的毛笔字,觉得还是不错的,不枉她勤学苦练了三年。
拿着租条走到燕恒面前,仰头,叶贞韵缓声问道:“你当这天底下的女子,人人都争做皇妃,个个都贪图荣华富贵么?”
燕恒被问得一愣,他就是这么想的,毕竟人往高处走,能享荣华富贵,谁愿意去过清贫困苦的生活呢?
可看着叶贞韵那带着点嘲弄的表情,让他又觉得,应该是有的,至少,在荣华富贵与清贫困苦之间,应该还有别的路可以走的。
“签了吧。”叶贞韵将租条递给燕恒,不欲与他继续谈论这个问题。作为一个古代人,燕恒确实无法理解她身为女子,却也想靠着自己挣出一片天地来的壮志。
这不是眼界狭隘的问题,也不是学问太浅,懂得太少的原因,而是在燕恒的认知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女子也可以独立自强有远大抱负”的意识观念。
在提倡男女平等的现代,尚且有很多男性,甚至一部分女性,觉得女人就该依附男人而活,又何况是在女子地位本就低下的古代呢?
是她强求了。
燕恒下意识地接过纸张,心中所想,还是她的那句问话。他想到了自己,若当初可以选择,他愿意放弃皇室子弟的富贵荣华,与凝儿隐居山野,过普通人的生活吗?
他是愿意的,至少在当时,只要凝儿点头,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带她走。
他凝视着叶贞韵,轻声问她:“若有得选,你肯定不愿成为宁王妃,是吗?”
叶贞韵回答他的,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继而转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燕恒看着她将布匹整理好,然后回到书桌前,看一次布匹,低头写写画画一会儿,又凝眉深思片刻,复又低头继续,根本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他怔怔看了片刻,找了印泥,在上面按下指印,交给叶贞韵后就离开了。
叶贞韵抬头看一眼他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画自己的设计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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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过药,用过晚膳,叶贞韵想将觅儿支开,到工作室里去。她得了个金手指,别说用,连见都只见过一次,没有哪个主角像她这般的,快委屈哭了。
可觅儿担心她,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她,无奈,叶贞韵只得等她睡了偷偷进去,没睡之前的时间,她拉着觅儿教她绣花。
她的针线活儿虽然特意学过,水平也不差,但绣花这个,她就非常一般了,顶多能让人看出她绣的是个什么东西,夸是绝对夸不出口的。
现代有机绣,速度比她自己绣要快很多倍不说,绣出来还比她好,所以她觉得不会绣也没什么。可古代不同,这里没有现代的精密机器,只得依赖人工,可要找到可靠且手艺不差的绣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她想看看自己还有没有救。
而事实证明是,没得救,还是请人吧,绣了一晚上,比她从前还差。这要是换成古装剧里,人群中她对某位男子一见钟情,故意把绣帕丢人家头上,人家有可能一看见上头的绣花就赶紧丢了。
受到打击的叶贞韵把针线一收,赶觅儿去睡觉。
觅儿小心打量她神色:“小姐,你第一天学,能绣成这模样已经很厉害了。觅儿刚学的时候,还没小姐绣得好呢。”
话是没错,但她不知道叶贞韵不是头一天学,所以毫无安慰效果。
叶贞韵把她往外面推:“好了,去睡觉了,夜很深了。”
觅儿还想说,但已被推到门外,刚回头,门就“砰”地一声关上了,吓得她往后跳了一步。
等叶贞韵上好门栓,转身往里走的时候,觅儿在外面“砰砰砰”地拍门:“小姐,说好了觅儿要守着你的,你让我进去。”
“不用你守!”叶贞韵在里面道:“凶手不会来的,而且真来了,你不会武,也保护不了我。”
觅儿着急了,门拍得更响:“不行,小姐你让我进去!”
叶贞韵劝了几句劝不走,只得开门,小声骗她说:“王爷为了抓住凶手,派了人守在暗处,你要是在这儿,凶手一看见不止一个人,跑了怎么办?”
觅儿这才半信半疑地去睡了。叶贞韵目送她回了自己住处才关上门,一转身,人已经在工作室了。
这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她待在工作室的时间比住处还要多,因此,明明就三天没来,却总觉得是隔了一辈子。
她的工作室很大,是用自己买的一套房子改的,有用来画图和制作的工作室,有专门存放各种材料的仓库,有专门放置她店铺从开店以来所有卖过的宝贝陈放室。
还有一间小书房,放的是相关的书籍,她还在里面放了个懒人沙发,有时候太累了,或者灵感枯竭遭遇瓶颈的时候,她就窝在沙发里休憩或者看书找灵感。
进来前是深夜,室外一片黑暗,室内也只有一豆烛火,工作室内却亮如白昼。叶贞韵带着怀念和珍惜的心情逛过所有房间,心里有种安稳踏实的感觉,好像这里才是她的家。
她没多流连,很快就找出布料和工具,对照先前画好的图纸开始做起了斗篷。
这一做,就做了一晚。觅儿在外面敲门,她才恍然天已经亮了。
起身,叶贞韵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出了工作室,正要开门时,想起自己衣服还是昨晚那一套,赶紧换了。
觅儿端着水进屋,先往屋内看了一眼,见没有打斗痕迹,脸上有些失望:“凶手昨晚没来?”
叶贞韵这会儿困意上来了,打着哈欠跟在觅儿后面,等她把水放在面架上后,过去用水拍了拍了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才开始洗漱,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原本还生着病。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发现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心里是有些惊讶的。按照她自己的体质,只要生病,哪怕是个小感冒,也是一周起步,所以她都已经习惯了带病工作了。可她昨天上午病得都起不来床,今日竟然好了?原主的体质也太好了。
觅儿大概是早就已经见识过了,对于她病好了这事一点都不奇怪,但药还是继续给她煎。叶贞韵阻拦无果,想着她也是为了自己好,只得委屈自己了。
趁着觅儿煎药的时间,她补了会儿觉,醒来时,发现燕恒坐在窗下看书。
那一幕其实是很好看的,燕恒原本就生得俊秀,侧坐时脸部线条柔和,薄唇轻抿,鼻骨弯出好看的弧度。他坐姿随意,一手支额,一手闲散地翻着书页,透出股慵懒闲适,衬着那脸,无端有了两分风流。
叶贞韵静立欣赏片刻,才慢步走了过去,一开口却是嫌弃:“你怎么又来?”
燕恒转头,端正了坐姿。大概是被她嫌弃多了,心里再生不出半点气,淡声道:“带你去景泰茶楼。”
这话其实不真。他原意是来看叶贞韵病好些了没有的,遇上她在睡觉,便没打扰。待要离开时,看到昨日她埋头写写画画的桌案,想着她急切地要去看看景泰茶楼的模样,心道:她若无大碍了,今日便带去看看吧,想必会很欢喜。
做出决定后,恰好觅儿端着刚煎好的药汤进来,他询问了几句,得知叶贞韵病已大好,便干脆在此等着了。
“真的吗?现在就去?”她果然很欢喜,眉间眼角都是盎然笑意,让人恍觉春风拂来,花开烂漫。
燕恒看着她想:其实她不比凝儿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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