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蒙救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好像曾有好多事情从脑中闪过,光怪陆离,但又什么也记不起,也好像有人在耳边说过很多话,也是一个字都记不清。
“我这是在哪?天堂?地狱?我还活着吗?”霍雨儿想。
恰在此时,她终于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清脆得比小溪流水还要清冽的声音。她逐渐听清了,是一段缓缓的,懒懒的,又让人心头温痒的琴声。这琴声真好听,曲调虽慢,却每一个音节,每一个节拍都敲在了自己的心里,让自己的心仿佛由一口干枯的井,变得重新汩汩地又冒出水来。她感觉这琴声似有魔力,也似了解自己,引着自己的血液稳稳地环流,从头到胸口,从胸口又到脚,周而复始。她又感到了自己那点点可怜的真气,也在缓慢而听话地,跟着琴声的引导,在经脉中一点点地循行着。
“这琴声真好,真美,这世界还有这么美的东西吗?”在思想中,霍雨儿一点点地,睁开了眼。
正上方,是一个不矮也不高的草屋顶,用宽的板条做骨架支撑着,原料最是简单质朴,但能看出,制作的工匠却很用心——木材边条都笔直而锐利。不过看颜色,房子的年头也不是很短了,木板表面暗里泛黄,显然有时会熏有烟气。
霍雨儿也果然看到了一缕烟,轻轻柔柔地在空气中一点点地舒卷,如天女起舞的水袖。她转过了头,向右方侧转来,寻见了香烟的来处,离她三步多远,墙边有一个条案,上面有一个粉青色的瓷香炉,一缕烟正从中汩汩地流出,不紧不慢地。空中弥漫的是香气,霍雨儿感觉到嗅觉回到了身体。
头顶的上方是窗,身体左侧是土墙。霍雨儿扭过了头来看左边,便看到墙上有一幅画,画的是江心明月、月下小舟、江边垂柳,还有垂柳下有人靠树喝着一壶酒。她于画道不熟,无力欣赏,只是感到这画很是闲逸、洒脱。脚朝的方向进深很大,但在脚前不远处则垂下了一卷竹帘,让她有些看不清楚帘那边。但那琴声由帘那边传来,应当是有人,在那边弹琴。
那么,他弹琴在给谁听?是给自己?还是为我?想着想着,心间便弥漫了一种从未体会过,又无法言说出的情绪。但她有感觉,这曲子定是弹了给自己的,不然,它怎能那么地合自己的心呢?而且,似乎,好像这曲子有那么一点点熟,但遗憾的是,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想了一会儿也是没什么头绪。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对了,就好像她在船中看着魔龙在船边向下滑去的眼睛。
“也许冥冥中我们知道和记得很多东西,但遗憾的是,我们不能时时想起……”
就在霍雨儿呆呆地思想着时,一个温和的女人的声音响起,听年龄似乎得有霍雨儿的妈妈般大了,“她醒了,你还是要走吗?”声音温柔悦耳。
随即琴声突然弱了下来,终是止歇了。一个似中年的男声道:“嗯,如果她喜欢听琴,可以让她去我那里。”随后是衣衫振动声,显是这个说话的男人由坐而站起了身,想是趿了鞋,扭身出去了。
随后竹帘右侧斜撩而起,一个约莫三十左右年龄、个子与自己仿佛的绿衣女子出现在帘边,从空档处转过身,向她的床边走过来。
这女子也未化妆,只嘴唇上施了极淡的点点胭脂,发髻简单随意地旋在脑后上方,一枝竹簪稳稳地插着。她容色极美,脸上似透出一种光,让人看着便想好生亲近。
这女子走过来坐在霍雨儿床边的凳上,从旁边几上取来一杯清水,递给霍雨儿,边道:“口渴了吧?你能坐起来不?能坐起的话可以喝点水。”
霍雨儿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有听人这么平和地说出淡淡的关心自己的话了,心中不由一股柔柔的暖意泛起。她默默试探地用手肘撑了撑上身,还好,没什么难度,只是身上腰间还有一点点酸,但想是躺久了的缘故。
“对了,躺久了是多久?”霍雨儿边坐起边想道,双手伸过去接过女子手中的水杯,感到这杯子是温温的,不烫手,便道:“谢谢阿姨。我这是在哪里?我记得我在雨中摔倒,之后就昏迷了,是你救了我吗?我睡了多久?”她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把胸口的一团气都用光了。
“你先喝水吧。完了外边还有粥,你也几天没吃东西了,可以吃些粥,你边吃我边和你说。”这女子的话语不急不徐,温婉动听,让人听在耳里,如同喝了玉液琼浆般舒服。
霍雨儿将水放到口边,她是渴了,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微一犹豫,却没往嘴里倒。
这女子看到这一幕,也不以为意,她欠起身,走到帘边,拉住卷帘的绳,将它缓缓卷起,然后缓步走到里间的桌子那边。桌边有一个半高的榻,上面一张矮矮的琴桌,桌上一架黑褐颜色,有点油光的四尺左右长的古琴。琴桌旁边放着一个枕头大小的布包。
霍雨儿想了想,还是把水杯放下,没有起身。
一会儿,那个女子又复转来,手里捧着那个琴桌旁的布包走过来,仍是坐到原先那个凳上,然后将布包放到霍雨儿腿上的被子上,将四角一下下打开,露出里面的衣服,原来是霍雨儿之前的衣物。
霍雨儿这才想起看看自己身上,原是一袭如女子身上相似的棉衫棉裙,素淡而又洁净,想是换上的这女子的衣服。原身上的衣服肮脏,又满是泥水,这女子当是帮她换过了衣衫。下意识摸了一下颈前,那个拴着黑绳的小布袋还在,里面是父亲遗留下的印章。胸前的裹布已经不见了,应是这女子帮她除了去。
“谢谢你了,阿姨。”霍雨儿再次感谢地说。
“你的东西我没有动。”女子和蔼地道,“我也经历过别人的追捕,也知道外面人的阴谋诡计,喝过别人下的毒药。行走在这世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对的。不过,姑娘,其实如果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莫说我有歹意,就是我不救你,你也已活不到现在了。”
霍雨儿一想,也确是如此,就拿过杯来,三口两口喝了。她也确实是渴得紧了,喝完道:“对不起,阿姨,是我不好,但我真的不是故意针对你,只是之前不久刚被人下过迷药,还赔上了弟弟的性命……”她越说声音越低,想到了弟弟,又觉有了些喉咙发堵,不由得轻轻哽咽起来。事情虽似过去了许久,但心痛仍在。
女子见又勾起了她的伤心事,也就温言抚慰道:“姑娘,我不小心勾起了你的伤心事,也替你感到不幸和难过,不过伤心之事总是会过去,人死如灯灭,我们再难过也复转不回来了,还是活着的人要把自己照顾好,这样才对得起死去的亲爱的人。”女子的话轻柔恳切,如微风般拂过身际,让人听起来舒服而安宁。霍雨儿也慢慢止住了哽咽。
“你只一心把伤养好,一切都得好后再说。”女子又道。
霍雨儿感谢她关心,就点着头,“嗯”了一声。
这时,她突想起,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那秦德利当天未见自己尸首,很可能会透露消息的,那么就很有可能有更厉害的杀手再循路而来,那时,不但自己难逃,恐是这救了自己的好心女子也很可能会遭毒手……
想到这,她腾地坐起来,道:“阿姨,糟了,我是不是昏了很久啊?我仇家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心思缜密,手段毒辣,说不准这阵子已经追过来了,我这就走,您也快避一避吧,莫受了我的牵连!”说完就胡乱地去抓了衣服来套,她记得陆阳关的强悍,如他来追击,自己必死无疑。
女子见她惶急,忙上前按住了她肩膀,道:“你莫害怕,到了这里,任谁也不会追来的。”霍雨儿还待继续穿衣,听到这话,不由愣了,问道:“路就在那,仇家只需循着杀来就是,怎么不会来呢?”
女子笑道:“此地特异,以后你慢慢便知。”顿了顿,可能感觉霍雨儿定会难以接受,便接着道,“不知是何原因造就的这里,外界也未听人提起过,但这里乃是一块奇异之地。我就是从外面逃进来的。进入这里后,听人说,我自己也试过,来时的路根本就不再是原来的路。我向这里的人问过如何能出去,他说,这里于刻意想找进来的人,是进不来的,只有无心的人才可能进来。而如果时机未到,想出去也是出不去的。时机到了,自己自会知道如何出去。”
霍雨儿目瞪口呆,她还从未听说过,天底下还有这种事情。不过好在这忠王爷的人追不来,这也是好事,但要是又出不去,那可如何报仇?哦,还有那只魔龙,可不是要生生地等不到自己?这情景喜忧参半,说不上好坏,霍雨儿也是没了主意。
女子见状宽慰道:“既来之则安之。我这十几年来被迫定居这里,不过倒也安生,熄了如在外面世界的各种杂乱念头。安心生活,倒也是十分清静。不过啊,我与你说,这世界里头还是有一个人可以进出。”女子言语及此,脸上表情神秘,有点点小孩子的童趣。
霍雨儿忙问:“您说说,是谁啊?”
女子也不卖关子,道:“不是别人,就是刚才与你弹琴的那个人。刚才我说的告诉我这里如何如何的也是他。他自称是这里的土著,我来时他确是早已经在这里了,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霍雨儿听了解答,明白了一些儿,突然,她方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这个救了自己的阿姨名字呢!想到这里,霍雨儿放下手中衣物,掀起被子下了床,朝着女子庄重地跪了下来,一个头磕了下去,道:“阿姨,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名叫雨儿,只不知您的名讳。”
妇人连忙扶住她道:“患难之中拉人一把,本是人之道义,理当如此,雨儿姑娘你不必介怀。”不由分说,把霍雨儿拉了起来。“我姓上官,名琴,字做容秀。你可以叫我琴姨。”琴姨拉着霍雨儿来到桌前,又道:“你刚醒转,身子还弱,别再做大的动作。不过,可以吃些稀粥,补充点气力。”
说到吃,霍雨儿的肚子突然配合地“咕咕”叫了两声,她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也确实是饿了,就拿起了桌上的碗筷,吃了起来。桌上饭菜简单,只是一碗白粥,一碟咸鱼,一盘炒青瓜,两个馒头。霍雨儿实在是饿了,这简单的饭菜也是吃得十分香甜。
琴姨慢步走到桌子另一边,侧身坐在了凳上,肘搭了桌沿儿,微笑看着小姑娘狼吞虎咽,缓缓道:“好好吃吧。你几天水米未进,必是饿得狠了。你问题想必也多,你慢慢吃,我拣知道的,一一说与你听。”
霍雨儿“嗯”了一声,满口还有食物。琴姨也不以为意,道:“今天是你昏倒后的第七天。”
霍雨儿听了吓了一跳,手中馒头险些滚落,不成想自己竟然昏了这么久。
琴姨知她惊讶,续道:“你在雨中跌倒,身上高烧不止,我用了各种办法也止不住,就去找了海马先生。哦,对了,就是那个给你弹琴的,自称土著的那位高人。”说到这里,琴姨脸上泛起一抹笑意,不知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
琴姨果如她的名字起的一般,容秀,果是容色秀美,尤其笑起来时。
“啊?海马先生?怎么这么奇怪的名字?对了,琴姨,你人美,笑起来更美啊!”霍雨儿笑着问,而且真心地夸奖着这位救了自己的美丽的阿姨,想不知是谁有福气能娶到这琴姨,便又追问了出来:“琴姨,你这么美,可有爱人呀?我还没见到呢。”
琴姨脸红了红,道:“小丫头,你莫笑我了,你才是漂亮啊,却来嘲笑我这个老阿姨。不过,我现在还未成家呢,是个没人要的老姑娘哦。”说到这,琴姨脸色倒是暗淡了少许,想是也有些自怜。
见勾起了她的伤心,霍雨儿有点尴尬,便连忙打叉,问道:“哦,琴姨,你还没说海马先生呢!他为什么叫这名字?”
琴姨似徒然想起,人家是小姑娘,自己这苦也诉得不是地方,少顷这黯然的情绪却是好了很多,忙答道:“这个人是一个祭师,祭师你知道吗?”
“祭师?”霍雨儿自是知道,而且她最大的仇家就是最厉害的祭师,不过要谈了解,那就差得远了。略回想了自家所知之后,便是老实答道:“听过一点,不过不是太了解。好像是专门杀那种很大的鱼的职业?”
琴姨点了点头,“对。也只有这种人,才会常年戴些面具啊,头套的。这海马先生便是一直戴着个海马的头套,所以我问过他姓名,他就说可以叫他‘海马先生’。我又问过他是不是祭师,他便承认了。与他接触多了,就能看出,他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懂得又多,所以我有什么疑难事,就会去找他,他只要不忙,也乐得帮助解决。”
霍雨儿在脑中构想着那种古怪的形象,不由吐了吐舌头,听到说海马先生也是祭师,还很有本事,却是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但这个想法还要之后再说,先还是了解完自家的情况为好。便问道:“噢,对了琴姨,刚才我打了叉,现在跑题了,还是请您继续讲吧,当时我发烧,温度又高,烧又不退,你就去找海马先生求助,那后来呢?”
琴姨也是回想了起来,道:“嗯,是在那天晚上,雨始终在下,我便冒着雨去找他,千幸万幸,他那时刚刚好出去一个多月后从外面回了来,恰是刚到家不久,听我一说,他就过来看了。他略看了两眼,即判道你受了犬疾,应是受了犬咬,或是受了有犬疾之人的啃咬,方致得了此病。同时你似乎之前受到了非常强烈的精神刺激,同时又脱了力,再在这大雨中一淋,就重重地病了。亏你体质特异,才挺到了现在。若不及时救治,能不能过去这一夜,却也不好说了。我当时也见你手上有牙印,知他所言恐是不虚。”说到这里,琴姨顿了顿,霍雨儿看向了自己右手,手背上靠近拇指这一侧的两排牙痕还只结了小小的痂。
斯人已去,此痕留存,霍雨儿不由得轻抚这两排伤痕,如不是它们,自己此时早已化做了恶犬粪便。想到弟弟,霍雨儿的泪珠就又滴了下来,掉在了那两排牙印之上。
“我这牙印是我一母挛生的弟弟所咬。我当时背着他,后有恶犬在追,我刚跳上铁链,犬已扑上了他后背。为了救我,他咬脱了我,自己倒向了恶犬……”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下去了,只扑在桌上呜呜而哭。
琴姨见她情状,知她必是目睹印记而思故人,也不想她再难过,就站起来走到了她身旁,抚着她的头背,却也没说话。
过了一小会儿,霍雨儿抬起了头,三下两下用手背擦掉了眼泪,倔强地抽咽道:“我跟自己说过,报得仇前,不可以再掉眼泪,我不哭。”说完强自抑制着眼泪。
琴姨见了她的样子,也有些眼眶发热,感觉这个小小女孩儿,不知是背负了多大的冤屈,经受了多少苦难,才是走到了现在,成了这样。她柔声道:“雨儿,琴姨能感觉到,你是一个热心、善良、开朗的好姑娘,原来定是也有很爱你的家人。我不知道你的身世和经历,但我只知道,一定要自己把自己照顾好,坚强起来,才能解决自己的问题。我说得对不对?”她说完望向霍雨儿。
霍雨儿深深地点了点头,答道:“是,琴姨,你说的对,我就是要坚强起来。嗯,好像刚才又打叉了,海马先生后来治好了我吗?”她仍想起刚才的话题,从悲伤里暂时走出。
琴姨回想道:“对,海马先生从身上取了几根银针,我以前也没见他用过,不知道他还有医家的本事。他朝你手脚、颈项间施了几针。也是神奇,几针后,你猛地坐起,吐了几口黄水出来,待吐尽后,就又昏睡过去。随后,他嘱我不要动你,只是可拿冷毛巾敷你额头,其它一切等他拿药来再说。说完,他就回家去取药。之后,你三天里都是吃的他拿来的药,于是病就一天轻似一天地好转了。其中第二天你的体温就降下来了,然后脸上就渐渐回了血色,只是还迟迟不醒。第四天上,海马先生来,见你不醒,他说是你心神受创过巨,出于保护自我的本能,神魂躲于识海。我当然信他,即问他如何做可以帮到你,他思忖了下,让我寻来纸笔,写下了一篇曲谱,问我试弹一下与他听。我照之试弹,虽奏得下来,然而总是自己气息不足,弹得难合原谱。我自问学琴也已多年,但这么奇怪的曲谱我也是未曾遇过。于是他就说还是由他亲自来吧。就这样,他每天过来一个时辰,与你弹琴。连续三天,直到今天,你终于醒了,气色也是与常人无异了。”
霍雨儿回忆起之前听琴的感觉,越发觉得这琴声真个神奇,对海马先生则产生了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她就对琴姨道:“海马叔叔住在哪里啊?我这饭吃完了,我要去谢谢他救我性命。”
琴姨看看天色,从霍雨儿醒来,到二人攀谈,时间推移,天色竟有些黄昏的样子,于是道:“雨儿,你刚醒,倒也不急这一时,天已渐黑,你还是明天再去吧。”
霍雨儿想了想,突然又涌出了刚才那个想法,并且需向琴姨求证一下,遂道:“琴姨,你说海马先生是个很厉害的祭师是吧?你说,我可不可以和他学这祭师的本事呢?我是一直想找机会学习,但一直也遇不到这种机会。”说完有些热切地望着琴姨。
琴姨呆了呆,想了一会儿,道:“这个我也说不好,不过你明早见他时,可以亲自问问他,看能不能行?”
霍雨儿“哦”了一声,不由出神。细想待明天见了海马先生该怎样说,不过一时也想不出个头绪,只得先将此事放下,留待明日再说,或是到时见机行事。于是她起身帮琴姨收拾碗碟,琴姨把她轻轻推开来,说一切她来搞,如果感到身上好了些,可以去院子里走走,但要穿上件衣服。
霍雨儿伸伸手脚,迈步间都感到有些发虚,想是自己一病七、八天,这拳脚功夫都荒废了不少。这功夫一物最是讲究个坚持和连续,停顿一久,退步起来那不是一般地快。于是仍套了她原来的衣服,缓步出屋,来到院子里。
出到院子里之前,她瞥见门口那间屋,当是琴姨的卧室兼工作间了,里面除了床铺、衣柜,还有织布机、绣花绷子和裁剪缝纫的台案,想是她平时常织布绣花、缝制衣物。
这院子面积颇大,中有不少田埂、菜畦、桑树,想是琴姨种菜种棉,植桑养蚕。靠远处院墙那边还有篱笆扎起,有鸡舍之类。
靠屋近些的窗前,倒有一棵颇大的海棠树,在冬日的冷风里瑟瑟地时而抖落几片叶子。树叶有的枯黄,有的微红,也有几片还在倔强地绿着。
海棠树下是一片整阔的空地。霍雨儿略松散了一下手脚筋骨,之后就于这树下,踩着簌簌的落叶,松松地支了一个拳架子,微微闭了双目,余光扫过,那西边天上却有红透的晚霞,“明天应是好天气。”霍雨儿想道,随后思绪沉凝入内心,意守丹田,思绪放空,渐入了空冥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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