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脸盲症
因为尹简突然给郁锡钽加重了工作量，连带着穆榆这段时间也跟着忙碌了起来。
不过，她也算是真正见识到了郁锡钽的拼命程度。
有时候待在录音室一待就是一整天，工作人员都下班了，他还在没走。有时候在外面突然想到什么，没有东西记录，会直接哼上一段让穆榆记录下来。
更有时候，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不出门，穆榆推门进去的时候，满地的纸团。屋子里光线本来就不强，他还忘记了开灯。她都觉得他这样有些病态。
屋子里灯光突然亮起的时候，房子里的人愣神了一瞬。
一直匿于黑暗中的人猛一接触灯光，即使不是强光，也仍然觉得刺眼，他闭眼揉揉眉心。
穆榆绕过满地的纸团，到他面前把饭放下了，又起身去帮他把桌上已经冷掉的咖啡换掉。
从厨房端了杯热茶上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人了，只剩下满地的纸团，还有书桌前一张又一张的手稿。
有一张从桌上滑落下来，落地地上。
她走过去，捡了起来。
是简谱。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电影《寻爱》的主题曲的。
身为他的助理，她很清楚尹简最近给他安排的工作里，都是些琐碎的商业活动，不涉及到音乐创作，而尤意的新专|制作已经接近尾声，新专的风格，也不是这种轻快的曲风，所以不可能是给尤意写的。
和电影主办方的签约是在这周五，合同还没签，他就已经开始准备了，而且……她看了眼满地的纸团，和地上摊开的一本本书籍，以及桌上新换的热茶——在此之前已经换了五六杯咖啡了。
“他在搞什么啊……”穆榆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站起身准备把东西放回去。
“你在干什么？”
手还没收回，身后就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她把东西放回原位，转过身，“它刚刚掉了，我捡起来。”
郁锡钽站在门口，他换了身衣服，额前的头发被打湿了，被随手抓了上去，下巴处滑下一滴水珠。他刚刚出去洗了把脸，凉水的刺激，人已经清醒了很多。
满地狼藉，穆榆就站在那中间，他刚才的位置，目光里带着一丝不解，暖色的壁灯打在她身上，一半暖调，一半灰暗。
像是两个极端的世界，在此处交汇，而她身处其中，不受任何一方的撼动。
郁锡钽此时此刻，突然有些羡慕起她来。
人傻点也好。
活得单纯，才不会被世事所扰。
“我不是故意看的，只是它掉下去了……所以我就……”在郁锡钽一直盯着她的目光中，穆榆开口解释，却又解释不下去了。
好吧，其实她就是挺好奇的，特别是在发现那首曲子很可能是为《寻爱》的主题曲之后。
他没说话，伸手“啪嗒”一声打开了吊灯开关，白色的强光让他微微有些不适应，但屋子却被照的明亮，灰暗无所遁形。
他走进来，才说：“回去吧。”
穆榆：“？”
没骂她。态度还这么好。但是，怎么这么不习惯……
她是不是受虐狂啊。
“怎么，还想我送你不成？”他说完便挑挑眉，拿起一旁搭着的外套，看样子似乎还真有要出门送她的意思。
穆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说完就像逃命似得跑出去，到楼下了，见上面没人跟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她怪异的朝楼上看了一眼。
怎么突然就良心发现对她态度那么好了，后面还做那个举动？
——你老板年轻的时候特喜欢一本正经的搞笑。
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她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唐宁之前说的这句话。
难不成刚才是真的在跟她开玩笑？
他在同她开玩笑？
这个世界玄幻了。
不过，穆榆却认同了这个说法，因为，如果他不是在同她开玩笑，那这个世界就更玄幻了。
手放手门把上推开门，她却突然记起楼上的满地狼藉还没清理，于是把东西放下又蹬蹬踏上了楼。
……
阳台处明灭可见的星火吸引着穆榆走过去的，栏杆处靠着个人影，背对着她，手上的烟点燃了，没抽。
她慢慢靠近，在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时，才反应过来不是什么小偷。
郁锡钽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头，见是她，“怎么还没走？”
他的背后就是黑夜，他的脸，隐藏在黑暗里，神情不辨。
“刚刚忘记打扫房间了，里面挺乱的。”
他又转过去，抽了口烟，看看天色，“不用了，明天再扫也是一样的。”
“哦。”穆榆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黑暗中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个背影有些……落寞。
快三十岁的老男人了，落寞也正常。
*
这天晚上又赶场似的去了个活动，穆榆在内心把尹简快给吐槽死了。
因为不想让郁锡坦接下电影主题曲而加大的工作量，最终不止没能阻止他接下电影主题曲，繁琐的商业活动倒是一个没少。
这些天天天跟赶趟儿似得，这里跑那里跑。
昨天刚去了c市，今天又飞回来，晚上有j&x传媒和电视台那边联合承办的一个活动。
不过这几天，虽然每天跑来跑去的，郁锡钽却像是沉下来了。
穆榆没再见他像之前那样化身工作狂人了，反而悠闲了起来。而那天他和她“开玩笑”的样子，似乎也是个错觉。
就连落寞也是错觉。
唯一的一个小插曲，就是穆榆第二天过去的时候，前一晚留下的满室狼藉已经不见了。郁锡钽的回答是，让来做饭的阿姨顺便打扫了。
话外之意就是，嫌她过去的太迟了。
他又成了那个站近了气场能够伤人的大魔王。而这个气场又很自动的，被那些小姑娘们忽略了。
依旧有一堆人围着他转啊转。
穆榆被拉过去帮忙布置现场的时候，往那边看了眼，郁锡钽在很好心的给来找他要签名的电视台里的小姑娘们签名。拍照倒是拒绝了。
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但递过来的签名本，他都一一签了。
他对粉丝的样子，果然和对j&x内部工作人员不一样。
今天的晚会地点在电视台，听说还来了很多明星，不过，穆榆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只是听着身边一个实习的姑娘说着，言语里抑制不住的激动，她才忍不住问了句，谁啊。
“陆承煦！！”她回头看了眼，见没人朝这边看来，边整理手上的东西，边凑过来对穆榆说，“刚才听朋友说他已经到了，再过一会儿就回去签名墙那边签名，我们等下可以偷偷去看看。他真人我见过一次的，超级帅，比电视上还要帅！”
穆榆从小到大，对于帅和美这个字眼，都是没什么概念的。
在她眼底，只有圆润光滑一点的石头或者棱角崎岖一点的石头的区别，不过，都是石头，有什么不同？
甚至……有时候面部特征格外明显的人，她才更容易记住。比如她高中的语文老师，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她酒窝那里，有一颗大黑痣，去年过年回母校，别的老师都是在唐宁的指引下认出来的，只有这位，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脸部有特色的人，就是好记。
可惜了，她到现在都还没发现郁锡钽脸上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两眼睛一鼻子一嘴巴，头发还是黑色的，穿衣风格不讲究也不奇怪，唯一让他稍稍和外面那些路人甲有点区别的，大概就是身高了。
他简直格外高，大概比穆榆高了……二十五公分？
大概，她刚到他肩膀。
所以，这也算是穆榆平常用来分辨郁锡钽的方式之一了。
鲜有出错的时候。
现场布置的差不多的时候，那边人就让穆榆可以先走了。
“今天实在事情太多了，有点忙不过来，谢谢你了，这边已经差不多了，你要是还有事先过去吧。”
穆榆点点头，和刚才的小姑娘打过招呼，离开会场的时候，她顺着原来的路线返回。
电视台她第一次过来，路线不熟，走出了会场，绕了几个道之后发现竟是走了圈走到了会场的大门入口处。
她刚才出错了门，会场的侧门，都长得一个样，内部还是对称设计的。
穆榆原路返回，没从会场大门入口进，那里很大的一个展板，围着一群人，而正中心，正是签名墙。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脑袋，是个男的。因为出挑的个子，站在围成一圈的工作人员和记者中心，便格外明显。
他正微微笑着，对着镜头摆出姿势，然后拿起工作人员递上来的笔，转身潇洒的留下一个签名。
字写的太潇洒了。
这些明星们的通病，所以穆榆即使视力很好，也没认出来他到底写的是个啥，只是猜大概是三个字的。
她甚至还看到了郁锡钽的名字，就在那个男人名字的右下方，随性潇洒的三个字，有些潦草，但很有力度，因为不是“艺术字体”，所以不难辨认。
见她又走进来了，刚才和穆榆一起的小姑娘疑惑：“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走错路了。”穆榆指了指另外一个对称的门。
“噢。”她点点头，“这会场的设计是挺奇怪的，哦，对了，我现在正打算出去看看，听说陆承煦正在签名墙那里，要一起吗？”
“不了，我现在要先过去。”穆榆摇摇头。
原来那三个字是陆承煦？一点也不像啊。
这些明星们的签名写的真是一个比一个“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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