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日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李萼兄妹把沈聪让在了里间，外面妹妹睡在床上，哥哥打了地铺。

        在游戏里睡觉感觉有点奇怪。

        这跟之前体力耗尽的惩罚式“昏睡”不一样。

        沈聪在床上干躺了五分钟，觉得反正下线点也已经激活，不如干脆下线。但是游戏通过思维加速将游戏时间的比例与现实时间的比例拉到24:1，这样一来睡一晚在现实也才十来分钟，上线下线实在不划算。万一不小心错过时间，李萼兄妹发现自己不在家里，解释起来会比较复杂。

        这正是建立关系的重要时候，还是不要做这么出格的事。

        她最终还是乖乖躺在床上，也许是消耗的体力太多，最后居然真的睡着了。

        也许是系统帮玩家消磨时间，沈聪睡得很熟，一夜无梦，睁眼就是第二天。

        她醒来时李萼李蕊兄妹已经起床。

        李蕊去食铺里换了粥点回来，见沈聪醒了，忙围过来带她洗漱。李萼则蹲在外屋处理昨天抓来养在水里的青蟹。

        “过会儿要去县城里卖青蟹。村里换不下这么多青蟹的，而且在村里换要折价那——么——那——么多呢！”阿蕊比了个大大的手势，然后期待地看着小天人：“长歌去吗？”

        解开草兜后乱爬的青蟹又被一只只抓回来，用梧桐叶裹住再绑上草绳。

        阿萼查看过每只品相后把青蟹分成几份，做上记号，然后在木桶里新换了水：“我去就好，阿蕊陪……长歌在家歇息吧。”阿萼似乎不太习惯直接叫出小天人的名字。

        阿蕊想要让小天人见见人间的世面，她也想跟小天人一起去县里玩耍。可她想了想……小天人刚才确实看起来好累啊，应该好好休息。

        她单纯率真，忍不住失望和沮丧，脸上的神情就难过起来。

        “不需要再休息了。”沈聪蹲着帮阿萼一起整理青蟹：“我也想去县城看看。”

        她不是真的到游戏里来看风景体验生活的，既然决定要“好好玩”，首先得收集信息，弄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有什么样的对手以及要面临的是哪种挑战。

        阿萼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长歌长得太好看了。”

        阿蕊虽不明白哥哥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但她还是一脸认同地附和：“是啊，长歌长得太好看了！”

        沈聪莫名所以，阿萼看着妹妹摇头。

        “去县里是要路引的。长歌不想张扬天人身份，拿路引会很麻烦。我们可以说她是同村水患时流落在外的孩子，可周围哪家会有这么漂亮的孩子呢？”

        “呀！”阿蕊显然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沈聪也没有。不是没想到。就算在现代也许要随身携带身份卡，古时候的路引她在文学作品里见过，并不觉得离奇。她是没想到游戏的还原度会这么高，会给玩家设置这么多障碍。

        不……听李萼的意思，如果她肯暴露天人身份，就不会有这些烦恼，表面上游戏还是给玩家降低过难度了。

        但深究的话……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表露自己的与众不同，就像漆黑夜晚里亮盏灯，实在太显眼。

        要利用天人身份吗？

        不。

        除了不喜欢引起关注与不想这么快跟巫姑接触这些理由外，对于沈聪来说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在自由平等的文明社会长大，她希望能够维持住文明人的风度。即使在虚拟的世界，她也不希望处于高别人一等的阶层，不希望被别人当做神灵偶像崇拜。

        这就是为什么“供奉天人”的说法令她厌恶。

        要利用天人的身份吗？

        当然不。

        “没有别的办法？”

        【得到青年李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志趣相投（135/500）】

        沈聪抬头去看阿萼，阿萼也垂头盯着她的脸看，为难地说：“先去村正家试试吧。”

        要去村正家里，穿着原本的衣服是不行的。

        霜色的连身小衣小裤，整齐洁净，上面还带着光华熠熠的青碧色流云纹。

        头上是同色的发带，束起两个髽鬏，还散着些碎头发披垂至肩。

        赤手赤脚，手腕上丝带系着一枚玉牌，脖颈上带着一枚长命项圈。

        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人间小孩。

        “阿蕊去取身衣服来。”

        “啊？”

        “你的衣服。”

        阿蕊踟蹰着不肯去：“怎么能穿我的衣服呢……而且……而且……”她看了哥哥一眼，“那好吧……”

        阿萼的衣服对于沈聪来说实在太大了。

        阿蕊翻翻捡捡，找出一身还算看得过去的，扭扭捏捏递出来：“真的要穿我的吗？”

        沈聪接过来：“谢谢。”

        衣服上虽然打着补丁，但洗得十分干净，破损的地方还绣着一簇白色微紫的小花。

        她摸摸那簇桐花：“很好看。”

        “是我自己绣的梧桐花。”

        “阿蕊很厉害。”

        阿蕊红着脸左右扭头，阿萼摸摸妹妹的头发，笑着看她。

        被哥哥取笑了。

        原本让小天人穿自己的衣服就已经令阿蕊无比羞涩，更何况还被哥哥笑。

        她不服气地故作镇定：“呀！长歌身上的衣服要怎么脱？”

        说完凑过去研究。

        没有扣子，没有系带，虽然宽松，可衣裤是连成一体的。

        “嗯……”沈聪看着兄妹俩。

        阿萼把妹妹拽走：“所谓‘天|衣无缝’，脱不下来的。你跟我出去。”

        意识到自己又莽撞地做了傻事，阿蕊脸烫得能煮蛋，忙跑出去了。

        阿萼也走到门边，回头问：“自己能行吗？”

        沈聪点头。

        阿萼这才也出去了。

        布衣布裙袜袋粗鞋，穿起来并不复杂。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果然脱不下来，这大概是游戏对“孩童”形象的某种保护。

        外面套上衣服之后，这套天|衣就自动调整成贴身的衣物。

        阿蕊的衣服也比沈聪现在的体型要大了很多，穿着十分宽松，不过正好把小玉牌藏在袖子里。

        随后阿蕊进来用布绳帮她把袖口裙腰绑起来。鞋子也太大，找出麻线缝了缝。

        “我哥哥去找东西了。”她把沈聪的头发梳好，脸又红了：“长歌这样也好看。”

        “唔……”沈聪没太注意阿蕊说了什么。先前因为饥渴交加，精力不济，因此没有随便使用会消耗精力的【博物术】技能。今天已经得到了充分休息，沈聪试着对阿蕊的衣服用了【博物术】。

        【博物术（领悟）·初级（1/1000）：使用博物术后有一定几率对主观判断得出的信息作出补充，使用后目标物信息将自动记录在博物簿（待领取）中。消耗精力10点。】

        【收集信息完成，博物术·初级成功率上升。】

        【少女李蕊的旧衣服，虽然破旧，但十分保暖。套装，桐音素色（繁花连素色，不愧知音识）。赠送（丹心之交·认可），激活套装属性：体力恢复速度上升50%，天赋技能损耗精力降低50%，饱食下降速度降低50%。？？？，？？？，？？？】

        “……”

        信息并不完整，但显露出来的部分足以让沈聪认识到这套旧衣的珍贵。二分之一比率，简单折算成时间，相当于别人努力两天才能做到的事情，她只要消耗一天就能完成。

        虽然没有玩过类似的角色扮演游戏，但沈聪听过不少关于游戏装备的讨论。初始装备增加的数值是十分吝啬的，并且多数都是数字增加而非百分比增加。

        沈聪暂时无法判断为什么阿蕊随手拿来的旧衣竟然有这样的价值。是这对兄妹本身坐拥宝山却不自知，还是因为自己的福缘属性赋予装备殊属性，或者是彩蛋、好感值的特殊奖励？

        到头来唯有一件事情可以确认，阿蕊说出衣服上绣制的是梧桐花后，博物术的成功率上升了。

        沈聪又尝试着去看李蕊身上穿的衣服。

        【博物术（领悟）·初级（11/1000）：使用博物术后有一定几率对主观判断得出的信息作出补充，使用后目标物信息将自动记录在博物簿（待领取）中。消耗精力10点。】

        【破烂的麻布衣裙，？？？，？？？】

        属性没有改变。但博物术之后的数值改变了。博物术是通过不断使用升级的。

        沈聪又使用了一次。

        这次服装后的问好内容仍没有显露，博物术后数值增加了1。

        如果假定上次的使用是成功的，这次是失败的，那么成功得到数值是10，失败提升的则是1。

        沈聪盯着阿蕊看，让阿蕊有点局促：“小长歌，怎么了？”

        “衣服是你自己做的吗？”

        “我跟哥用旧衣服改的。帮人家做秀活的时候，主家把剩下的绣线都给我了，所以就在上面绣了花。”

        “嗯。”

        “你穿不惯裙子吗？卖了大肥蟹我去扯些布帮你做新衣服。”

        沈聪心思游走在其它地方，没有听出阿蕊话里的古怪。

        “不用破费，穿裙子挺好的，我很喜欢。”

        “咦？”阿蕊又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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