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阿萼步履稳健,后背宽厚。
沈聪趴在阿萼背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当然这是游戏中模拟的睡眠。
沈聪还收到系统提示。
【您感到体力不支,昏睡过去。】
睡眠的感觉做得非常到位,这是vip用户才能享受到的全真体验,就连那种昏沉疲惫的状态都分毫不差。甚至还有凌乱跳跃的色块在漆黑一团的思绪中浮现,是在模拟梦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沈聪感觉阿萼用什么东西把她裹了起来,然后改背为抱。
又听见阿萼对什么人说:“是当年村里的孩子,晕在苇沼边上,我就带了回来。”
大概是遇见阿萼所在村庄中的村民了。
沈聪知道这是阿萼在帮她遮掩身份,她也确实不想被别人知道“天人”来历引起巫姑和另外一位玩家的注意,所以往阿萼怀里缩了缩。
【得到青年阿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志趣相投(121/500)】
这一路上沈聪收到了许多次类似的系统提示,数值上上下下,最后她索性不去理会。
不过从结果看,好感度还是上升了。
特别是在她请求阿萼背自己的行为,还有躲到阿萼怀里的行为,都让好感度大幅提升。
沈聪认为是她的示弱令阿萼觉得她对他们兄妹没有威胁,所以对她感到安心放松戒备。
得到xxx的喜爱,应该并不是片面的喜欢的意思,而是各种要素综合后,对方对自己的感官有所改善。
同样,失去喜爱也不代表厌恶,还有种种诸如不认可,不信服等情绪。
喜爱是因满意产生的正面印象,失去喜爱是因失望而带来的负面印象。得到喜爱并不代表对方喜欢你,失去喜爱也并不代表对方讨厌你。就像朋友间会吵架,但朋友仍旧是朋友。
关系状态不是由数值决定,而由好感度等级决定。就像阿萼身上的萍水相逢、道义之交、志趣相投,每个等级都会有自己的阀值。
比如沈聪在龙王的事件上站在了龙王的立场思考,这个行为令好感度提升了一个档次。
这么想,等级能够提升,应该也能够降低。
会有一些特殊的行为,极端一点,如果沈聪伤害了阿蕊,阿萼跟她的关系就一定会变成“仇人”一类。
先前并没有因为数值变动而清零降等,那么恐怕等级也并不是数值填满后就能升级。增加与减少的数值只是系统对对方喜恶的暗示。
沈聪扒开裹住自己的布料——是阿萼的衣服,她看见阿萼神情柔和的脸。
青年体贴而小声地问道:“你是睡着了还是没了知觉?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马上就到了。”
“没有难受。”
虽然她这样说,阿萼还是抱着她加快脚步奔跑起来。一到家中,先将她小心安置在床上:“这是我们兄妹家里,简陋了些,不过平日不会有人来,你先歇着。”
【青年阿萼邀请您进入家中。】
“谢谢。”
【接受青年阿萼的邀请。】
【体力精力回复速度上升100%。】
在房屋里恢复精力的速度要比在野外快。躺倒又比坐着的时候快。
暂时不用担心会累死了。
下一项要解决的是食水问题。
……
阿萼将天人放在床上,就见天人仰起头:“我口渴了,可以喝些水吗?”
这问的真有趣。
有什么不可以呢?
明明是天人,却小心翼翼的。
天人这拘谨懂事的样子令一旁的妹妹喜爱得小脸通红:“有水的,我去我去。”
“麻烦了。”
“不麻烦的,不麻烦的。”
家中这些器什都有些破旧,想必妹妹拿在手里又要不好意思端出来给天人用了。家中的水也是隔夜水,又连茶叶末子都没有,拿来招待天人也实在寒酸。阿萼将妹妹阿蕊拦下:“我去吧,正好换些吃的来。你给天人擦擦面。”
“哎呀是呢!”
妹妹慌慌张张翻出一块新布巾子,绞湿了拿到天人面前。
“刚才怕被人认出你来,就给你身上抹了泥巴……是干净的泥巴,嗯,你擦擦吧。这块是干净的,我做绣活剩下的料子,没用过呢。”
天人捧着巾子往脸上抹了两下:“我没有力气。”
“呀,我帮你擦!”
阿萼看着有趣。
干净的泥巴。
哈哈妹妹呀。
那样小小的被她娇惯疼爱着的妹妹也到了这样的年纪,也会照顾人了。
不过那天人,要是不去想他是天人的事,只将他当个普通的凡人孩子,确实也乖巧可人,惹人疼爱。
阿萼也愿意对他好一些。
她问道:“乡野间的小店也没什么美味,不过天人可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普通一点就好。”
天人回答的时候会下意识坐直身体,直视人的眼睛。
好教养。
阿萼也不跟天人推让,出去收拾了几只青蟹出来,要出院子时又回头看一眼:妹妹正从院子里抱过来一床被子,神情有点困窘,似乎害怕天人会嫌弃。
阿萼便又停下来听里面天人说什么。
“是……是干净的,我洗过,刚晒好的。”
“谢谢。”天人似乎是想了想怎么夸赞这床旧被子,又补充一句:“味道很好闻。”
笨拙又懂事。
妹妹高兴地笑起来。
阿萼心里也高兴了。
天人神情里并没有勉强,可见是真不嫌弃。表里如一朴实无华,这样的孩子给妹妹当玩伴,很好。
妹妹也许久没有这样开怀了。
她放心地提青蟹出去。
青蟹有水毒,要用梧桐叶清毒。梧桐煮蟹一时弄不好,不如直接用青蟹换吃的更快。村里只有小食铺子能拿出一点好菜,她特地从后门进去,换了一些粥菜饼点。他并没有叫店家给收拾多么丰盛的吃食来,只是加了一碟糟卤过的冷肉,是想过会儿试试天人是否真的在吃喝上没有要求。
走时想起家里也没有好用的餐碗,便又压下一只青蟹,赁了食铺里的碗筷。
虽然是简单的食物,但仍旧比平常兄妹吃的好。阿萼不想给人看见,匆忙用布巾盖住食篮往家里去,在门口时听见妹妹阿蕊正跟小天人说话。
“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哩……”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
阿萼就也提着篮子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天人犹豫片刻,道:“沈长歌。”
连名字都说了啊。
真是毫无防备。
……
【得到青年阿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志趣相投(123/500)】
沈聪朝门边望去。
阿蕊毫无所觉,她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
“呀!姓沈呢,天人也有姓吗?”
“有。”
“是哪个长歌?”
“放声……高歌?”
“真好听。那你会唱歌吗?”
沈聪迟疑了:“我……”
在游戏里无法说出现实的名字。沈聪根本就没有注意过系统给予的名字。而忘记名字会导致契合度降低。
刚才就刷出一条提示【身份契合度降低。】,不知道具体会有什么影响。
沈长歌。
不会唱歌……会不会也降低契合度呢,要随便学唱一首吗。
这时阿萼终于推开门:“来吃饭吧。天人不是渴了?你怎么缠着天人说话。”
“呀!”阿蕊从床边跳起来,垂着头:“我没有注意。对不起。”
沈聪摇头。
阿蕊又笑起来:“哥,不要再叫小天人天人啦,小天人有名字呢!他告诉我了,叫——”
阿蕊朝她眨眼睛。
沈聪明白了,阿蕊是想要她自己向阿萼介绍。
于是沈聪伸出手:“我是沈长歌,你好。”
古怪的姿势,是天人的礼仪吗?
阿萼握住天人的手。又小又软。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还能够看见一点依赖和亲近。像新生的雏鸡雏鸭,看见谁都跟着走。
阿萼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
“你好,我是……李萼。”
“我也来我也来!你好,我是李蕊。”
【得到青年李萼的认可。】
【得到少女李蕊的认可。】
【下线点激活。】
【身份契合度提升。】
得到更详细信息之后系统就自己刷新纪录。提示中青年阿萼变成了青年李萼。
喜爱变成了认可。
下线点也激活了。沈聪查找过离开游戏的三种方式,其中一种就是激活下线点。游戏公司并没有给出介绍,只叫玩家自行探索。原来是这样激活的。
但好感度没有变化。
身份契合度又是什么呢。
沈聪在脑子里思索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李萼兄妹已经摆好了饭菜。
她面前的是最好的一份,甚至还有一碟冷切的肉脯,李萼李蕊兄妹只捧了个干米饼在啃。
李萼兄妹大概很少吃这样的肉菜,或者连见都很少见。李萼倒还好,李蕊咬一口米饼就忍不住抬头看沈聪吃了没有。
“是赤彘肉呢,很香的。小长歌你快吃呀。”
沈聪很饿,肉很香,食材也很珍奇。
可这不过是游戏。
沈聪不至于需要在游戏里满足口腹之欲。
对她来说吃东西是为了脱离饥饿属性,食物的味道是可以省去的东西。
而对于李萼兄妹来说,这个虚假的世界就是他们的真实。沈聪眼里的数据对他们来说却至关重要。
有人给予,就要回报。
沈聪问:“赤彘是什么?”
“小长歌你不知道呀!天上没有吗?”
“没有。”
“就是这种……”阿蕊放下米饼,把两只手放在耳边,然后哼哼唧唧地叫唤了两声,“披红毛的,凶凶的,耳朵很大,鼻子这样,是从山上跑下来的野物。很厉害很难抓呢!”
大概是红毛野猪类似的东西。
沈聪把装肉脯的小碟子往阿蕊面前推:“在……天上,我们叫野猪,我不能吃。”
“呀!”阿蕊仔细观察着小天人的神情,探究对方是不是在骗自己。怎么会有人不能吃这么好吃的肉呢?可小天人神情坦然。阿蕊遗憾极了:“一点点都不能吃吗?可好吃啦,平常我闻到香味就能多吃几碗糠饭!真的一口都不能吃吗?”
“不能。”
“那……天人都不能吃吗?可是阿姑没有说。啊!你是骗我的!阿姑还用彘肉供奉过天人的。”
显然说这是每个天人都不能吃的东西很快就会被揭穿。沈聪换个说法:“只有我不能,我得了一种病,吃了彘肉会浑身发痒。”
阿蕊狐疑:“真的吗?”可小天人太懂事了!一定想把肉留给自己吃!一定是说谎的!“怎么可能有这种病!”
“真的。”沈聪面不改色。近十几年来科技发展,医疗水平提高,许多病状都难觅踪迹。但稍早一些,就在沈聪小时候,过敏病例其实十分常见。起红疹,呼吸困难,呕吐腹泻……沈聪记得自己似乎确实有过猪肉过敏的症状。她随口形容症状,又说:“有些人吃不惯湖鱼海鲜,或者有些人吃不惯青蟹,或者闻不了花的香气,又或者喝不惯别的地方的水……我就是这样,不能吃彘肉。你不信吗?我可以吃一片给你看。”
阿蕊张口结舌。
“不不不不不……我相信的,你千万别吃啊!”
沈聪点头,吃饭。
阿蕊看着沈聪冷淡镇定的漂亮小脸,又看看哥哥。
阿萼夹了一片肉起来:“快吃,不要浪费。”
阿蕊欢呼一声,高兴地大快朵颐起来。
【失去青年李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志趣相投(120/500)】
【得到青年李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志趣相投(130/500)】
沈聪咽下口中的食物。
她已经不打算再纠结李萼的喜恶,反正也纠结不出结果来。
倒是喜爱……
这次又变成喜爱了。
喜爱跟认可到底有什么不同。
喜爱等级昭示两人之间的关系,而认可则用来激活下线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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