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017.1城

        吃过饭，沈聪跟李蕊一起收拾了东西。

        李萼还是没有回来。

        李蕊一再告诉她自己的哥哥很厉害不会有事，可沈聪还是有点放不下心来。

        兄妹两人并不知道那天晚上被跟踪的事情。

        显然有人对他们不怀好意。

        那村妇看起来没有多大威胁，但她目的不明，又不知道有没有同伙。

        这个关节上李萼彻夜未归显得实在太巧合，让沈聪不由自主有了不太妙的联想。

        沈聪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让李蕊不安。她本来打算先哄李蕊去睡觉，然后自己出门寻找李萼。苇沼对于她来说虽然是个陌生的地方，但她记性很好，应该不至于迷路。

        然而她刚答应了李蕊不做危险的事情。

        深夜出去找人在李蕊的标准里显然是件危险的事情。

        沈聪只好无可奈何地把寻找李萼的计划丢开。

        李蕊仿佛察觉到她的心思，对她强调了一遍：“哥哥真的很厉害呢！”

        “嗯。”

        但显然李蕊自己却偷偷忧心。

        哥哥说过会晚一些回来，可是也没说过会这么晚呀。

        这几天她都睡得不□□稳，因此现在已经十分困倦了。早些时候是在担心小天人，现在小天人醒了，哥哥却迟迟不归。

        她摇晃着脑袋坐在桌边刺绣，半梦半醒好像梦游。

        沈聪看着这样的李蕊，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头疼。

        “去睡吧。”

        “要……赚钱呢。急用钱呢。所以哥哥才去抓肥蟹的。我也要多做些绣活儿，最近城里太太小姐们从我这里定了许多荷包香囊帕子，做完就能换好多钱回来。”

        “为什么急用钱？”

        李蕊嘻嘻笑起来：“因为给你郎中了呀。看病的钱，还有抓药的钱。村里的赤脚土郎中也不懂什么，治个头疼脑热罢了，所以哥哥是去城里头请了郎中回来的呢。贵多了。知道我们常去方员外府上送货才肯赊账的。呀，嘘，哥哥说不能说的，你不要告诉哥哥。”

        沈聪想起李蕊给自己绣的钱袋，还有钱袋里一点都不少的银子和铜板。

        她伸出手顺着李蕊的发顶一直抚摸到背脊，她常这样安抚angle，母亲也常这样安抚她。

        “我不告诉别人。你也答应我不这样熬夜赚钱。我会有钱。你先睡，等萼哥回来我会叫醒你，好吗？”

        “不行……长歌的钱要存起来。长歌还要去找人，还要去很远的地方，还要……”

        她似乎实在太困了，说着无边无际的胡话，就那么趴在桌上睡着了。

        沈聪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帮她脱掉鞋子外衣然后盖好被子。

        “长歌？”李蕊张开眼睛。

        “我在。”沈聪把手递给这不安的女孩子握好。

        李蕊呓语了些什么，终于安心地睡去了。

        沈聪在一旁皱起眉头。

        她并不把“我会有钱”当成一句哄人的话，而是准备当做需要认真做到的承诺。

        她能够留在这里的时间并不多，而且还有种种制约。要怎么赚钱呢？

        兄妹两个还要接济别人，用于祭奠亡者的消耗看起来也不少。那天晚上的事情虽然错过了最好的询问时机，但兄妹做的到底是什么她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不仅接济旁人，还做法事安抚亡魂。

        兄妹做这些事情时庄重肃穆的神情让沈聪无法忘怀。她相信对于兄妹来说，这些事比让他们自己过上好生活还要更紧要。

        在所有玩家中，靠捕捉青蟹换了一笔小钱的沈聪应该算得上身价不菲了。毕竟大部分玩家还哀嚎着无钱果腹的事情。

        然而，考虑到兄妹的种种隐秘不可透露的行为，沈聪手上看起来充裕的资金就显得有些不值一提。

        他们到底负担着多少人的生计。

        他们祭祀的频率到底有多频繁？

        需要很多钱。

        捕蟹显然是个暴利的行业，按照自己的能力一天可以有超过四十两银的收入。但一口气拿出这么青蟹多会令人怀疑。况且清源县也不一定能消化掉这么多青蟹。拿出超过市场需求的货物数量，价格就会快速下跌。需要去更远的地方，去哪里是大问题……到陌生的地方之后怎么打开市场，怎么应付刁难都是麻烦事。沈聪也明白做生意不是头脑一热想到点子就可以的。就像李氏兄妹在清源县贩卖青蟹也会送一些去方府做人情。确实是感谢方府恩德，但这样做好处也是明显的。

        离开清源县，同样人生地不熟的兄妹在这些方面就帮不上忙了。

        利用青蟹大量赚钱……太高调了，反而很可能会惹来麻烦。

        沈聪希望能找到尽量低调的方法。

        首先，她不想把自己暴露给那些过来做任务的高调玩家。

        其次，她也不希望自己走后李氏兄妹会陷入困境。

        这样一来，打造李蕊的绣品品牌也被她划掉了。

        在论坛上，沈聪同样注意到了关于物品属性的讨论。她这才知道李蕊为她缝制的衣服与钱囊这些拥有附加属性的道具有多么珍贵。

        沈聪一时间还无法确认这些属性是单单在李蕊赠给自己的东西上出现，还是她做出的所有物品都会拥有。

        然而不能冒险。

        这种具有属性的道具一旦出现在市场上，显然很快就会被玩家们注意到。

        怀璧其罪。

        李蕊这样天真无邪的性情是无法应对接下来的麻烦的。

        人的贪婪与野心有时候会促使人做出许多不可理喻的事情。

        单纯购买还好。

        如果有人想要彻底占为己有，想要垄断，甚至希望最初得到的东西成为孤品呢？

        即使李萼是个深有城府的青年，但他能够对付得了层出不穷又不会真正死亡的玩家吗？

        npc相较于玩家，总归还是充满劣势的。

        玩家可以日进千里，又有各种各样的消息渠道。

        npc却没有玩家拥有的便利。

        而且就算这些问题都解决了，她快速积累出一份财产，要怎么馈赠给李氏兄妹呢？

        就算他们接受，以后又要怎么保住这份财产，既不坐吃山空又能自然而然地转换成一份能够长久经营的实业？

        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这些事把沈聪难住了。

        同学是怎么谈论那些穿越到古代发家致富的的？造水车，造纸，烧瓷，制玻璃，晒盐找金银矿，做美食……

        玻璃这一项并不艰难，但不是李氏兄妹该掌握的技术。美食倒是能试试在网上找本菜谱来，但要好好挑选，不能让出现的食物太划时代——万一兄妹两烧制的食物也有属性怎么办呢？

        她吃下的黍粥——实际上就是玉米羮——这样食物让她的体力精力上限永久提高百分之一。那是任务奖励的属性还是李蕊的玉米羮造成的呢？

        经营生计真难。

        这是当然的。

        即使是在熟悉的现代社会，高学历的母亲带着自己也经历了许多困难才打拼出现在的生活。

        沈聪思来想去，决定之后下线要着重研究一下赚钱的事。网上应该有不少点子，总有一个适合现在的情况。

        沈聪很明白自己的能力极限在什么地方，她适合在一定基础上按部就班地钻研，但不适合创造。

        她自己想象力有限。

        就在这时候，沈聪想到了一件之前被自己忽视的事情。

        兄妹带自己前往方府的那一天，李蕊将自己的绣品交给方府的老奶娘请她带去给方府夫人小姐。随后李奶娘回来，说这绣品受天人赏识夸赞，夫人小姐觉得高兴，不仅赠送了衣服食物还帮孤女“李音”解决了户籍问题。

        李蕊一直都在接方府的绣活，为什么只有这一次得到特别奖励呢？

        “绣品深受天人赏识”。

        方府里的玩家很有可能已经发现李蕊的特别了。那些东西不是奖励，而是一种投资。

        她更想到论坛里那些关于任务的讨论。

        玩家讨好npc并不是出于感情，往往是期待从npc身上挖掘出更多价值。

        离开方府的当夜兄妹就受人跟踪。

        那个村妇有没有可能是被玩家收买？

        沈聪坐在李蕊床边，觉得自己肩上扛着沉重责任。

        如果兄妹的独特暴露了……自己要怎么才能保护这一对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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