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史进?
几人都听得入神。淑娘捧场地问道:“郎君以为哪种传闻更可信一点儿呢?”施禹水打个哈哈道:“既云传闻,便是不实之说了,哪里有更可信的比较。”施重山却道:“虽是传闻,且各自有别,然都有一事同理,这嫦娥既然奔月,便与人间永隔,夫妻再无相见之期了。今人赏月,寄托思念之情未尝不可。太白绝句《静夜思》,苏公一词《水调歌头》,道尽多少离别之苦?”众人称是。
淑娘便道:“以明月寄情自无不可。我只一点不明,这明月每月逢到十五便成圆,为何独独八月十五才道赏月?”
施家三个男主人都沉思起来。半晌,施禹水道:“唐时有个欧阳詹倒曾经说起过这个,”他一字一句慢慢吟道:“月之为玩,冬则繁霜太寒,夏则蒸云太热,云蔽月,霜侵人,蔽与侵俱害玩。秋之于时,后夏先冬,八月于秋,季始孟终,十五于夜,又月之中。稽之天道,则寒暑均;取之月数,则蟾魄圆。”众人细品后都赞果然如是。
遂继续畅饮,一夕畅快。
睡前施禹水对娘子讲了史晋之事,把淑娘听得直楞,连声追问哪里人士?作何营生?待知道是个书生方才略略平静下来。忍不住好笑,平地里出来个华阴县史家村史晋史大郎,这人竟然是个书生而不是水浒里的九纹龙史进吗?自己本来还以为既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说不定还能亲身经历一番水浒剧情呢。现在看来倒真是一团乱麻了。
次日一早,施禹水禀明父亲史晋今日前来拜访之事。祖父施重山却在一旁惊讶道:“史晋?莫不是太行山一带史家村人士?”施禹水答正是。施重山便大喜道:“这人却是我家亲眷。”众人莫不惊讶,连问何故。
施重山慢慢讲来:“说起来也跟史书珠宝铺有些关系。彦成可还记得阿翁曾讲过翡翠簪的来历?”施禹水道:“孙儿记得,是高祖父的旧识名唤史书的玉匠雕刻的。”施重山又道:“这史书便是一母同胞兄弟三个,两个兄长都在家乡种地,他发达后回乡寻亲,才知二哥早早去世,没有留下子女。大哥史强只有一个儿子,已经娶了同村的蒋氏为妻。”
淑娘心里疑惑就算是旧相识,祖父对人家家中事情了解得也未免太多了些。施禹水听到史书长兄娶妻蒋氏便知这亲戚来源正在于蒋氏。果然听施重山继续道:“我先母亦是蒋氏,乃时任长社县尉的庶女。蒋县尉出身史家村,其兄长种地为生,女儿大蒋氏嫁予同村的史姓人家。我议亲时节,先母把她娘家堂侄女小蒋氏嫁予我,这小蒋氏算起来是县尉兄长的孙女儿。你阿婆在世时也曾对我说起堂姐大蒋氏年过四十才得了一个儿子唤作晋哥儿,想来正是彦成你方才所提的史晋了。”
淑娘被这其中姻亲关系绕得头都大了几圈才分辨清楚,原来祖父乃是史晋的表姐夫。她瞥一眼丈夫,见他果然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不由心中暗笑,不知这下丈夫要称呼对方什么?
巳初三刻,史晋果然带着张三登门拜访了,施禹水出来接着时,听到史晋连连说着愚兄如何的话,满脸的哭笑不得,只得打断他的话:“前日孟浪,与你称兄道弟。哪知回家说起后,祖父乃言是你表姐夫,如今你却长了在下两辈,无论如何不敢再以兄弟相称了。”
史晋一脸的不敢置信,被伴当张三推着才跟施禹水进院来到正堂,施重山介绍自己乃是他舅家表姐的夫郎,又令儿子儿媳见过表舅。施长安高氏果真双双上前向史晋行礼,口称“舅舅”。史晋本以为来拜见同窗的父母长辈,做足了晚辈的礼节,哪知自己变做人家的长辈,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张三本来捧着礼盒做拜见礼,也被眼前这奇事弄到目瞪口呆,只得先捅鼓史晋叫起施长安两口。岂料施禹水淑娘夫妻两个也一起上前拜见,称他“舅姥爷”。
史晋一急之下问道:“三郎,这可如何是好?”那张三虽性情鲁却心细如发,对他道:“大郎要给见面礼的。”一面上下打量史晋穿戴,望见腰间悬的玉佩却摇摇头,见他手中折扇又摇摇头,一时性急便将手中礼盒递给史晋道:“这是来拜见的礼,小的这就去给大郎准备见面礼。”不由分说一阵风般出去了。史晋只得把礼盒奉给施重山:“不知是姐夫当面,小弟惶恐。”又对施长安夫妻、施禹水两口道:“是我的不是,没有备礼,莫怪罪。”倒把施家众人弄得哭笑不得。
不多时张三回转来,果然置办了两份见面礼,交给史晋分给施长安父子两对儿夫妻。此事一了,史晋又眼巴巴望着施禹水道:“我如今如何与你相处?方才你唤我舅姥爷,我倒觉得自己老了许多。”又看看施重山道:“就如表姐夫那般老了似的。”施家众人笑了,于是叫施禹水领他去书房两人自在谈话。私下里,史晋又与施禹水道二人不论辈分大小,只言年纪多少,又道自己成了祖父辈的浑身不自在。
淑娘却去高氏那里凑趣,婆媳两个低声把史晋这呆头呆脑的样子说来做耍。
午饭时节,众人推史晋上座,被张三拦住不叫坐,到底还是施重山坐了主位,按着史晋坐在一旁,施长安父子两个左第一第二,高氏淑娘婆媳两个右第一第二,春花端酒添菜,张三自有王大王二招呼。一顿饭吃完,史晋几乎汗湿透衣。饭后忙不迭的催着施禹水一起出门游玩,施禹水只得跟父祖招呼过,又对娘子点点头,叫王大跟着自己,这才跟史晋主仆一起出门看景去了。
晚间归来,施禹水又提了一盏兔儿灯送予淑娘道聊表歉意,本意是带娘子出城放灯赏灯,哪知会结识史晋?到底把娘子一个人留在家中。淑娘心中熨贴,便给丈夫一个笑脸,把个施禹水又看呆了。他虽心急,到底知晓自己日前已经应了娘子,只得在心中盼望淑娘这“守孝”尽快结束,也把自己解脱。
第二天街上便传出一个大事件:东街牛马市附近王三碗家被盗了,如今王三碗告到了县衙追查盗匪,寻找妻女下落呢。
淑娘却在会通寺见过王三碗的浑家牛娘子,也知是她卖了家什搬走,因敬重牛娘子为女之心便不肯说出来。施禹水只听得娘子说过牛娘子搬到寺庙,不知她卖家当的事。春花想来是听外面八卦回家来说,从不向外人说起自家经历的,至于会通寺里所住各人并不清楚其中关节,也不留心县里动静。竟把这个事真当作盗匪所为查起大案来。时常有公人挨门挨户查问,接连忙乱了数个月。直到十月天凉,牛娘子出门卖粥,才知此事,自行前往县衙说了自己要和离因而自行离家的事,这却是后话了。
却说如今中秋既过便开始收秋,王大王二便连续半个多月一直吃住在乡下看着庄客收粮交租。
淑娘在施家仍旧整日针线,陪婆婆述话,与春花闲聊。这日吴柳却传话来道吴沐的婚期已定,下月二十四催妆,二十五铺床安帐,二十六行大礼。淑娘当即禀告了婆婆下月二十六回娘家看哥哥成亲。高氏一头应了,一头又叫淑娘准备好礼相贺。
当晚淑娘便同丈夫商议如何送礼之事。施禹水奇道:“不是说了把地契送过去吗?”淑娘不满道:“虽说十亩地契算得上大礼,只这怎么好摆在明处的?”施禹水随口道:“那便送个钗儿吧,拿盒子装了,底下却藏了地契,岂不两全?”淑娘想到新娘子也是自己表妹,送个钗给新娘并无不妥,便同意了。只等王大王二收了秋送回地契。
转眼将到月末,因二十八是公公施长安的三十六岁生辰,淑娘想起自己曾约了罗家姐姐在慈姑庵结伴拜菩萨,便遣了春花前去罗家通知罗绢提前祭拜。
她备了香烛带着春花来到庵里,果然罗绢已然在赵尼姑处等候。淑娘先拜了菩萨,才到西间跟罗绢闲聊。罗绢看看她脸色,笑道:“妹妹今日比前月心情畅快多了。”淑娘一怔,想起自己确实是因为跟丈夫达成协议之后心里舒服很多,便红了脸点点头道:“彼时新嫁,乍离娘家。虽则郎君亦是旧识,到底心中忐忑;如今出嫁已然两个多月,公公和善婆婆疼爱,心中安定许多了。竟叫姐姐看了出来。”
罗绢轻笑:“妹妹却是个实在人,心中所思,俱写在脸上了。”淑娘暗道我没写在脸上的事多了去了,口中却说:“妹妹惶恐,惹姐姐取笑。”罗绢更是笑得掩不住口,又拉了淑娘坐在一起,轻叹道:“不瞒妹妹,姐姐原本也有个同母妹妹的。”淑娘静听不语。“姐姐幼时不懂事,五六岁上有一日缠着先母玩耍,哪知先母不肯陪伴,只叫使女把我抱开。我哭闹不依,挣扎着凑近先母身边,不妨用力稍微大了些,竟把先母撞倒在地,当即便血流满地了,其后便落了个成型的女胎来。”她静静地落下一点泪水来:“我害了妹妹性命,又累得先母病倒,如今自己这样,只怕是我的报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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