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二管的哥哥

施禹水一笑：“男的活不长了,  若是能不花一文钱有个女人成个家已经是算是可以的了。或者还能留个后代，那不就是意外之喜了吗？”

        淑娘白了丈夫一眼：“你是把这些女人当作对那些男的吃了几十年苦头的补偿了吗？可这些女人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作孽是梅家男人做的啊。”

        施禹水坐起身来：“娘子怎么能这么说？梅家男人作孽，拿到家里去的银钱难道梅家女人没有用吗？既然用了，就不能称无辜。况且夫妻一体，男子得势可以封妻荫子，男子落魄自然也要连累妻子儿女吃苦受累。”

        淑娘想了想，看来自己是被在现代时候看到的言论给影响了,  她痛快地认了错：“是我想差了。”

        第二天王二跟智清一起送村民们回村去了。

        施禹水先跟淑娘说了一声叫她找个借口辞退后门守门的老张头,  之后又来到县衙,  先把智苦叫来：“梅家的几个主犯需要押送到州衙,  虽然有都尉带兵押送,  本县没有人出面看守我还是不能放心。况且还有查抄梅家得到的白银，也要一起运到州衙去交给知州。我有意叫你带几个士兵跟着都尉一起上路，不知道你能不能应付得了？都尉的官阶比我这县令要大，他若是有心要找你麻烦,  是不会忌惮我的身份的。”

        智苦想了想：“小的不是浛洸县县尉的手下小吏，都尉官大也不是小的顶头上司,  若小的把定了主意,  应当不惧。”

        施禹水笑了：“好,  你既然不怕,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他打发了人去梅家，寻到意姐儿所住的院子告诉她即将送她到州衙跟知州团聚；又吩咐智苦看着人将白银清点过，与抄家所得的一些轻便物品装了三十辆大车；最后才从牢里提出了梅洵、梅洵的两个庶子、梅十二郎一共四人,  用四辆囚车盛了，智苦领着几个士兵前往梅家，请都尉委派士兵到衙门来运送。

        都尉看了，加上意姐儿乘坐的香车，一共是三十五辆车。自己带了五百士兵，分配下来大约是十几个人看一辆车，路上绝对不会有问题。他算定了，便跟等候接手看官梅家宅院的徐县尉交割了诸样事项，浩浩荡荡驱车离开了浛洸县，智苦带着公文领着几名士兵随行。

        施禹水先把这头等大事办了，剩下的就是善后事宜了。就大牢里关押的梅家其他男丁、梅家下人、圈在梅家宅院的女眷与女使们如何安置一事，施禹水叫上袁县丞跟庞主簿一起商议。

        袁县丞：“大人决定了，吩咐属下去办就是。”

        庞主簿自从“投诚”之后，虽然还是一副谄媚的样子，却很能出一些主意了：“县令是不想白白养着这班梅家人吧？”

        施禹水不由对庞主簿有了点改观，这个人很能见风使舵，可是其察言观色也的确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他点了点头：“梅家既行此事，多年来浛洸县百姓大受其苦，本县没有迁怒已是法外开恩。如今梅家男丁在牢中仍旧无所事事，反倒要县衙花费银两日日做饭给他们吃，本县今日看了花费，颇觉此事不可长久，这才请你们两位来拿个主意。”

        庞主簿大约是早就考虑过，很快就开口了：“大人，虽然梅家此事可恶，但是官家不是滥杀之人。属下就只说说梅家下人的处置，按照本朝律例不得签终身契约，下人们约满的直接放回去，不满的也由官府出面免去赎买钱放回。”

        施禹水先是点了点头跟着又追问道：“庞大人，若是梅家下人之中也有参与梅家事务的，又该如何处置？”

        庞主簿还是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自然是按律处置了。”

        袁县丞在一边笑了：“庞大人，按律处置也有很多方法的。”

        庞主簿对袁县丞根本不做理会，只是自顾自地跟施禹水解释：“大人，梅家人犯事，官家便是下旨灭族，需要灭族的也只会是梅家人，不会把下人算做梅家人。大人想要处置犯事的下人，根本不用等官家对梅家的处置下来，直接按所犯事由，该徒的徒，该流的流。”

        施禹水点了点头，这一点是自己一时糊涂了，多亏了庞主簿点明。他又问道：“除了主犯之外，本县估计梅家其他男丁不会处斩，本县有意将这些人暂时发往银场苦役，你二人如何看待？”

        袁县丞迟疑了：“大人，再把他们派到银场去不大合适吧？”

        庞主簿却表示大力支持县令的想法：“大人，百姓常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之说，如今大人这个举动也勉强算得上是叫梅家人自食其果，叫全县百姓看了会有大快人心之感。有利于稳定民心。”

        至此施禹水已经完全对庞主簿刮目相看了。本来淑娘昨天提起这个的时候，自己也只是觉得确实有点比较好玩，没想到庞主簿能够将其上升到稳定民心的地步。梅家的姻亲几乎包括了全县有点钱财的人家；产业多到已经有百姓来衙门请求尽快将查封的铺子开业、只因为被迫关门的铺子太多生活很不方便，梅家在浛洸县盘踞多年，其影响力可见一斑。

        如果说现在做什么事情是能够稳定人心的，一来是关闭的铺子尽快重新开业，二来就是梅家被当众处置。悄无声息地斩杀不能稳定人心，而如果是当众处决犯人，百姓见血当时再是激动，过后也难保以后落下什么心患，毕竟这小地方官府杀人不常见。如此一来，自然是梅家人被发配到银场苦役，在百姓眼里是大约算得上报应，能够拿来稳定民心。

        既然庞主簿能够想到这点，施禹水便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庞大人此言甚是。不知对梅家女眷的处置可有办法？”

        庞主簿露出一副“得到县令的鼓励、我与有荣焉”的表情：“大人，梅家的女眷也比着男子处理即可。若是身上担着案子的，依律处置；主犯梅洵的夫人已经没了不论，他的四个儿媳该按照主犯亲眷去处置；他的女儿们俱已出嫁不算梅家人了。”

        施禹水皱起了眉头：“这一点本县已经想到了，本县为难的倒是庶枝的一些女眷们。她们受用了梅家私自开发的银矿出来的银两，就等于沾了死去的百姓的血。本县虽想过将适龄的女子配给救出来的百姓让她们用余生赎罪，到底觉得此事有伤天理，已经打算放弃，却又觉得不能轻易放过她们。”

        袁县丞倒是出了一个主意：“若是叫她们出家为尼为冠，在佛祖道祖面前祈福呢？”

        庞主簿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现今官家好道，道教正是大兴的当口，你叫这些有罪的女子去做女冠，不是平白给她们涨了身份吗？大人，照属下的意思，不若选一处荒山野岭，划定范围起名梅家村，叫梅家的这些女子们全都去住荒郊野岭，自己开荒耕作，有收成了自养自身，没有收成饿死不论。等梅家男丁服劳役完毕也一并赶到梅家村去。”

        袁县丞指责道：“庞大人此举不觉得过分吗？一干老弱妇孺，再加上还有幼儿等，不给吃喝送到荒山野岭，这是叫她们去送死啊。”

        提到幼儿施禹水忽然又想起了一事：“本县记得，育婴堂里捡到过三名女婴，后来由梅家接过去抚养了？这次梅家被抄，那三名女婴何在？”

        袁县丞翻出了自己登记过的卷宗：“大人，如今被关在梅家宅院的人一共是二百八十三名，其中梅家女眷是七十四人，包括梅家男子的正妻与妾室。十三岁至十六岁尚未出嫁的梅家女子有二十四人，年纪在十三岁以下的有十四人，另有十六岁以下的男丁二十八人。另有女使一百四十三人。”

        施禹水咋舌道：“抄家那日我见梅家院子里人到处跑，已经觉得数目众多了，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之多。”

        庞主簿答道：“大人可知，梅家亦是开国时封过爵位的，此后从未分过家，便是一代只有三个男丁，繁衍多年也该有如此规模了。”

        施禹水摇了摇头：“连朝廷都需要设置一个专门的宗室来管理皇帝的兄弟们，梅家居然能够将所有人都聚在一处宅院里，这可真是……”

        他想了想忽然笑了：“本县原以为核实一下在梅家私开的银矿里死去的百姓人数，然后销掉一部分户籍，之后浛洸县可能会因为人口不足降低为中县。照现在这样情形看来，还真的是应该建一座梅家村，将梅家人全部分门别户地迁过去，恐怕立刻就能补足户数了。”

        袁县丞吃了一惊，真是变成了中县自己这位县丞就没必要了。他立刻改口表示支持了：“大人，建造梅家村势在必行。梅家男子的妻子理当同甘共苦，至于那些妾室们多为看中梅家银钱才委身做妾的。如今既然梅家已经倒了，想必这些做妾的也不肯跟着一个犯人过这种吃苦的日子。大人既然有意叫那些受了苦的百姓成家，何不在这些梅家妾的身上打打主意？”

        施禹水想了想笑了：“既然如此，庞大人，建梅家村的事交给你来办，记住，屋子能够遮风避雨即可，开荒也跟别家一样头三年不用交税。至于给那些百姓成家之事，就交给袁大人来处理吧。女子这边不要威胁逼迫方可。”

        庞主簿提醒道：“大人别忘了，梅家宅院后街上住的几十户也都是梅家的下人，这些人早年在梅家做工多年，深得主家信任之后才能放出来独自居住。”

        袁县丞则为难地问道：“大人，梅家被查抄，那些铺子的来往账目，还有田地的契约等，属下还没有清点核对完毕，这件事暂时没有时间去做……”

        施禹水笑着，漫不经心地说：“来往账目田地等即便袁大人核对完了本县最后还是要核对一遍的，不如直接由本县核对就是了，袁大人正经把这些百姓安顿好就是了。”

        袁县丞看了一眼县令，咬着牙答应了下来。看来县令并不多信任自己，总要做点事情叫县令刮目相看才行，如今只好先办妥这件差事了。他一回到县丞廨就吩咐手下协理将梅家的卷宗整理好，不管自己看过没看过的都放在一起，一股脑送到衙门后堂给县令了。

        施禹水则又从牢里把老王头提出来，审问明白了他其实是个倒夜香的、从来没有在梅家后门上守过门、只不过是梅洵派人找到他要他认罪、他趁势给自己女儿找了梅家十二郎这个女婿，不由摇摇头说道：“如今梅家已经倒了，本县念你年高，又是一心为女儿着想才如此糊涂，便不追究你蒙骗本县的罪过了。”

        他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本县问你，你女儿与梅家十二郎的婚约，在官府里落定了没有？”

        老王头呆头呆脑地摇了摇头：“小老儿不知，主家叫大管家亲自跟小老儿说了，肯定会娶的，还请了媒婆，小老儿就全听主家的吩咐了。”

        施禹水好笑地派了一名衙役去问庞主簿那边有没有登记，衙役很快回来说没有，老王头连连摇头：“小老儿想不到主家会这么骗我。”

        施禹水笑道：“你还是感谢一下梅洵吧，若他不是骗你，真的将你女儿与梅十二郎的婚约在县衙里留了底，此番梅家被查抄，你女儿也该在流放之列了。如今本县饶了你，回家与你女儿团聚去吧，日后为你女儿择一个老实勤谨的便罢了。”

        老王头磕了头回家了。

        后院里，姜娘子领着钱姨娘来给淑娘磕头：“民妇不知道梅家是这么坏的，先前故意挑拨民妇去恨吕家，民妇如今知错了，求夫人饶恕。”

        姜娘子也在一边求情：“夫人，民妇本不该说这话的，不过姨娘进了民妇家门之后就跟公公把话说开了。都是梅家在里面使得坏，夫人原谅这一回吧。”

        淑娘点了点头，钱厨娘本来就只是搅合吕家，也是自己跟丈夫怕梅家利用她所以才防备她的，如今梅家都倒了，防备她也没什么用了。

        她忽然问道：“我听说梅家的铺子被查封，街上的人流都少了一半，你们家的饭铺怎么样？”

        姜娘子叹着气说道：“夫人不知道，民妇家的铺子原来真是梅家的。衙役们拿着房契找上门封了铺子，还是有个衙役认出了民妇的男人是在县令家后院住过的，要不然连民妇的男人都会被当成梅家人抓起来的。民妇男人想着再另外寻个地方开铺子，可如今街上人少得多了，怕铺子开起来没有人去吃饭，白白地耗了租金。”

        淑娘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我这里有个事想跟姜嫂子你商议一下。”

        姜娘子忙问何事。

        淑娘便道：“你知道孙娘子原是看着厨房这边的，她如今有了身孕，这边鱼虾类比较多，她在厨房里孕相不稳当，我有意叫她暂时离开厨房。我又怕只有夏桑跟你的话，厨房可能会忙不过来。如今既然钱厨娘是吕家人了，不如还回厨房来吧。至于食堂那边，姜嫂子你男人去做可好？也不会叫你公公一个人留在家里，后门上守门的老张头年纪大了，大人才跟我说了叫换人，你公公来守个门不也是好的？后门那里自有住的屋子，钱厨娘你跟着住就好。若嫌县衙外头住着不方便，姜嫂子你男人跟你合住也可以。你们家的房子放着租出去也好。”

        姜娘子跟钱厨娘都大喜过望：“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她们都没什么见识，只知道跟着县令还有县令夫人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

        淑娘知道也许吕老丈跟吕壮会有不同意见，但是有吕河做丈夫的弟子，他们俩也会妥协的。因此直接吩咐道：“那好，你们两个现在就去收拾收拾吧，尽快搬进来弄好。后门上老张头那里我派人去打发。”

        两人离开之后，淑娘想了想，吩咐春花去找施水谷，叫他出面给老张头结工钱，另外给一两赏银：“跟他说这么大年纪了，他儿媳也很快就能放出来，家去一家团聚吧。”

        当天下午，施禹水将牢中梅家男子全数发往竹溪银场做苦役，具体年限等管家处置旨意下来之后再定。下人们核对了身契之后大多数都放了。又派人将城外文家别院地道封闭，将关在梅家的女眷们以及十六岁以下的男丁都送到城外文家别院：“等给你们建的村子选好了，会把你们送过去，这段时间你们就在这里挤一挤吧。”

        姚氏代表众人站出来询问：“大人，这边地方狭窄，民妇等这么多人该怎么住得下？女使们也没有送过来，难道事事都叫民妇等人亲自动手？”

        施禹水派来安置众人的是熊金壮，他一脸不屑地说道：“你还没有这等好地方住呢。大人有令，梅洵四个儿子的妻妾全都送到县衙关进大牢。”

        跟着又向众人说：“要女使伺候，你们当自己还是梅家的娘子？梅家都没了，你们日后也该自作自吃了。”

        说完吩咐衙役将文氏、姚氏、梅洵两个庶子的妻子、还有几名妾室等：“全都锁起来关进大牢。”

        衙役们抖着锁链带着十来个女人走了，留在文家别院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外面很快传来了姚氏的喝骂声：“民妇的孩子还小，民妇要照顾他们……”

        “那就一并关到大牢里去……”

        “……”

        听到姚氏没了声音，院里的人看看姚氏的一双子女互相问道：“这两个孩子谁来照顾？”

        熊金壮摇摇头：“没人要你们照顾这些孩子。县令大人有言在先，方才被带走的这几个人年幼的孩子全都送到她们娘家去代为照顾。那几个妾若是没有娘家却有孩子的，孩子也一并送到主妇娘家去。还有，大人说了，梅家先前收养过一些女婴，如今梅家倒了可能没有闲人能照顾，叫你等将几个女婴交出来，大人会另寻大户家代为抚养。”

        一个年纪稍长的妇人抱着怀中婴孩摇了摇头：“囡囡虽不是奴家亲生，却一直都是奴家亲手照料的，奴家愿意以后也照顾他。”

        羊德贵从熊金壮背后冒了出来：“幸好大人也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大人吩咐当面问话：你可要想好了，以前你在梅家养尊处优，除了养孩子没有别的事可做，以后你可是要自己耕种或者是自己纺织养活自己的。再多一个孩子，你确定自己能养活吗？”

        妇人这才犹豫了起来：“这……”

        熊金壮大笑起来：“羊老弟，我就说这一干女人都是梅家养着的废物，现在都什么情况了，还以为自己以后过的日子会跟以前一样吗？”

        妇人到底也没有坚持下来：“那，我还是不养了。”

        熊金壮回头叫自己带来的几个育婴堂的婆子来抱走孩子：“先放在育婴堂几天，等大人寻好下家就抱走了。”囡囡离开了熟悉的怀抱，哭的撕心裂肺的，扭着头冲妇人伸手。妇人眼中现出挣扎之色，到底还是一狠心低下了头。

        熊金壮见状嗤笑一声，却没有再出言讥讽，而是大声吩咐起来：“你们众人都听着，如今朝廷处置的旨意还没有下来，方才带走的人都是主犯家眷，罪无可赦。大人心存善念，不愿把你等关进大牢污了名声，又安排了这处宅院给你们暂住。你等罪名比较轻，是不是会被流放还在两可之间，等旨意下达之后方能确定。如今你等可以出门，不可离开浛洸县境。”

        话音未落，有几个半大小伙子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羊德贵在一边瞧见，也跟着嗤笑一声：“大人吩咐了，此地留人看守，每日都记下出去的人相貌，至晚核对是否归来。一旦发现你们有离开县境的打算，便以逃犯论处，抓到之后一律发配银场做苦役。”

        县衙这边，施禹水忙完之后趁着四下无人伸了个懒腰，起身回后院

        作者有话要说：　　去了。后门上正有一个人向守门的吕老丈说话：“县令家的二管家不是叫王二吗？我真是他哥哥，你快去通报一声吧。”


　　https://www.lingdianksw8.cc/21/21450/9401777.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c。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