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2.25|
季忠辉手上拿着的白纸，是上周五季明靖报警之后，警察给季明靖的报警回执。
季明靖忽然间想起来，那天从警察局出来，自己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考虑这么多了，随手就把回执塞在了外套的口袋里，之后就完全没了这回事，一直没想起来要拿出来藏好。
一定是刚刚季忠辉要洗外套，掏口袋的时候发现的。
虽然季明靖本来也没有打算瞒住季忠辉，毕竟永远不让他知道这件事的难度太高，但他知道得也太快了吧？！
这下子真的完蛋了，季忠辉要是知道了事件的来龙去脉，起码短期之内，绝对不会再允许季明靖做直播了。
那样的话，季明靖借机辞职回家继续当主播的美梦就要破碎了。
季忠辉站在季明靖的床边，居高临下地瞪着季明靖，严厉地审问道：“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季明靖绞尽脑汁地思考要编个什么理由来解释这件事情才不会让季忠辉太过于气愤，“呃，只是一些小事情，没什么特别的。”
结果季明靖的第一句话就让季忠辉暴跳如雷：“小事情？！你还想要骗我？这上面写的可是袭击！”
季明靖还真没认真看过上面写了什么，心虚不已地呐呐道：“真不是……”
“哦！你的脸！”季忠辉粗鲁地手指捏着季明靖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指着她的伤口诘问道，“这伤是不是被袭击的时候弄的？”
季明靖抿抿嘴，“……是。”
季忠辉松开了季明靖，用力地戳了季明靖的额头一下，继续骂道：“难怪你那天这么晚才回来！还骗我说加班！你就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季明靖吸了吸鼻子，含糊道：“不是。”
“为什么会被袭击？”
“就是天黑了，又快到年底了，只是求财而已。”
季忠辉被季明靖还想隐瞒的态度气得头顶冒烟，“不可能！你别忘了你老爸我以前是做警察的！那样不叫袭击！叫抢劫！”
“……”
“没话说了？”
“……”
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只会说多错多，季明靖索性闭嘴不言，保持缄默。
季忠辉被不知悔改的季明靖气得直喘粗气，胸膛大幅度地起伏着，眼神凶恶地盯着季明靖，手中的报警回执被他捏得死紧，皱成了一团。
许久过后，季忠辉稍稍平复了心情，又问：“袭击你的不是普通陌生人对不对？”
“不对。”季明靖还想再挣扎一下。
见季明靖死性不改，依旧不肯对自己说实话，季忠辉胸中的怒火又像添了干柴一样，熊熊燃烧起来：“如果不是的话，你就不会这样瞒着我了！”
“我这是不想你担心！”
“不想我担心的话我绝对不会这样提都不提，你会轻描淡写地跟我说起，但肯定不会一个字都没提。季明靖，不要再骗我了，跟我说实话！不然我就自己去警察局问！”
“……”季明靖也自知理亏。
“我知道了，是不是和你的直播有关？！”一语中的，一针见血。
季忠辉作为一个老警察，看穿季明靖的谎言一向不在话下，有些时候面对一些不重要的问题，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季明靖过关了，但季忠辉要是认真起来，季明靖从来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刚何况就算现在不说，季忠辉只要一去问，就什么都知道了，季明靖想了一下，倒不如现在早早认罪，争取从轻处罚，另觅他径去处理这个问题还比较省时省力。
知道骗不过了，季明靖认命地垂下肩膀，对季忠辉全盘托出：“没错，袭击我的是一个疯狂粉丝。”
季忠辉一拍手，又急又气地喊道：“我就说过了！我就说你做直播一定会出事！你看看！现在真的出事了！”
虽说明知季忠辉对直播有偏见，但季明靖不希望直播担上这种污名，反驳他道：“这和我做不做直播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这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如果你不做直播，就不会惹来这些人，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袭击人是他的错，凭什么说我？！”
“没错，袭击人是他不对，但受伤的是你对不对？为什么偏要搞得自己这样担惊受怕才可以？”
“这只是少数。”
“对啊，但也有啊，而且你还真就遇到了！”
“那吃饭还会噎死呢，你不吃饭了？”
“不吃饭你会死，不直播你会死？”
“……”
这是什么歪理？季明靖当真被自家老爸的蛮不讲理气得哭笑不得。
季明靖知道现在季忠辉气在头上，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会找到理由反驳，肚子又痛了起来，季明靖再一次以沉默对抗。
没了季明靖作对，季忠辉也吵不起来了，以不容违抗的语气对季明靖说道：“你再多休息几天，然后就去别的地方找工作，直播这工作，我不想再看到你做了。”
说完，季忠辉没有给季明靖上诉的机会，扭头快步走出了季明靖的房间。
季明靖坐在床上，瞄了一眼枕头旁边躺着的手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把肚子里积的怨气吐出来。
现在看来，也轮不到季明靖说不上班了。
在这之后，季忠辉一定会密切监视着季明靖，短期之内，季明靖应该是不可能再在家里做直播了，当前就只能够找份工作先做着，不然下个月买游戏的钱她就要支付不起了。
拿起手机，季明靖想起了刚刚和溪总监通电话的时候，溪总监说的最后一句话。
——怎么样你才会留下来？
那话听着满满都是恳求的意味，季明靖听着，觉得有些心软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丝疑惑。
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希望她能留下来呢？只是因为她是靖哥哥？
季明靖一向都不是妄自菲薄的人，她知道自己有实力，但由于年龄与经验的受限，季明靖认为自己并不至于优秀到值得他这样去挽留。思来想去，唯一能够解释的理由，就只有溪总监认为依靠季明靖，能让飞隆工作室有所转机，不再只能接别人勉强分配过来的外包。
看来这位溪总监真的对这家公司倾尽全力了。
既然溪总监这样极力挽留，自己也需要一份工作，那不如就留下来吧，好歹算得上是一箭双雕，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季明靖无奈地摇头，这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休息了三天，周五早上，季明靖七点起床，换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季忠辉早已收拾妥当，早餐也已经吃好了，坐在餐桌旁看报纸，准备出门晨练。
季明靖轻咳两声，在季忠辉的对面坐下，餐桌上却没看见她的那份早餐。
自从前天吵架之后，季明靖知道季忠辉气自己对他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季明靖也气季忠辉那天歪曲道理，两父女陷入了冷战，一直都没有再说过话。
现在季明靖认清了事实，跟老爸怄气也没什么意义，要是上班的话还每天需要老爸的爱心早餐，只能主动向他示好。
季明靖扯着嘴角，满面堆笑地问好：“爸，早安。”
“……”季忠辉面无表情地翻了一页报纸，没有说话。
季明靖干笑两声，向季忠辉说明：“爸，我还是决定继续在这间公司上班，其实它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差，特别是那个总监啊，他对我挺不错的，很看重我，所以暂时先留在这里也ok的。”
季忠辉的视线始终在报纸上，但出声了：“嗯。”
“还有那天的事情，我没有跟你说是我的错，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季明靖这句话说完，季忠辉的面容有了松动，轻叹了一口气，终于把报纸放了下来，瞄了季明靖一眼，语气放软：“早餐在炉上热着。还有台上的那个饭盒，里面是大枣饭，补血，你昨天没吃，今天拿回去中午吃了吧。”
见季忠辉消气了，还为自己做了这些，季明靖真正地笑了出来，起身跑进厨房，“谢谢爸！”
早餐后，季明靖和沈芝艾约在一起回到了飞隆工作室。
由于起得早，季明靖和沈芝艾到达公司的时间也比平时要早，两人走进办公大楼一楼的电梯间的时候，竟然碰巧撞上了溪总监。
虽然季明靖仍然觉得这公司很不靠谱，这公司的老板很讨人厌，不过在得知了溪总监就是路人x之后，季明靖倒是对飞隆工作室的反感程度略微降低了一点点。
和粉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粉丝一起工作，貌似会挺有趣的。
季明靖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不由得心情大好，向溪总监灿烂地一笑，热情地问好：“早上好，溪总监。”
溪总监愣了一下，头微微扭开，“早上好。”
中午休息的时候，其他人都三五成群地出去外面觅食了，季明靖拿出了季忠辉做的亲情饭盒，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寂寞地吃午饭。
吃着吃着，季明靖就见溪总监从房门紧闭的办公室里出来，径直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前。
季明靖眨眨眼睛，问他：“你怎么每天中午都在？不用吃午饭的吗？”
“……”溪总监神情严肃地凝视着季明靖，似乎在认真思考要不要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季明靖见了溪总监的反应，哈哈地笑了起来，朝他摆了摆手，“我随口问的，你不回答我也可以。”
溪总监收了收下巴，面容平静，语气却不如平时淡然：“你不辞职了？”
季明靖垂下眼帘，点了点头，“是啊。”
溪总监的浓眉一下子就蹙了起来，“你不愿意？”
季明靖挑起了眉，心中讶异。
她的不情愿有表现得这么明显么？
季明靖自觉自己的演技在和自家老爸多年以来的交手之下已经锻炼得炉火纯青，只要季明靖想，一般人都看不出破绽来。
她明明没想过要让溪总监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这溪总监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季明靖没有答话，溪总监却又继续问她道：“你是不喜欢在工作室工作，还是说，你不喜欢飞隆工作室？”
既然他看出了她的不情愿，那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
事实上，几经挫折与失望的季明靖，直到现在依旧怀着一个做游戏的梦想，她只是缺少一个合适的环境以及充分的支持而已。如果能得到如意的条件，季明靖当然还是优先选择在公司工作，制作游戏，制造快乐。
这样的想法，靖哥哥在直播和视频里明着暗着提到过不少次了，季明靖相信作为路人x的他对此再清楚不过了。而且季明靖也相信，溪总监自己心里也明白飞隆工作室绝对不是这样的地方。
溪总监问了季明靖这个问题之后就再没有说话，只是腰背直挺地站在季明靖的桌前，神情正经认真地注视着季明靖。
见他似乎很想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季明靖搓了搓脖子，十分为难。
虽说之前季明靖在直播已经说尽了飞隆工作室的坏话，溪总监也很可能已经全部听进耳朵里了，但让她面对面批评这充满溪总监心血的工作室，季明靖始终觉得做不出来。
季明靖斟酌了一下，委婉地回答：“溪总监，你这样问我，我很难回答你的。”
溪总监颌首，沉声道：“也对。”
他这么好说话，季明靖放下了心来。
但是这么一来，季明靖就有些不太懂溪总监究竟想要什么了。
溪总监一直表现得不希望她辞职，季明靖以为那是他为了飞隆工作室的未来发展所做出的挽留，现在她什么都没说就决定留下来，甚至连留下来的条件谈判她也看在溪总监救过自己的份上提都没有提。
一切情况都向着他，但是这位溪总监看上去却不怎么高兴，反而去考究那些本应该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问题。
“所以说——”
不管怎么说，季明靖都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她笑了起来，打算作总结，终止对话，没想到，却被溪总监的一句话打断了。
“那我开一间工作室给你，可以吗？”
季明靖怔住了，嘴巴微张，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出现了幻听。
溪总监说，他要开一家工作室……给她？
“我没有听错吧？你开……给我？”季明靖难以置信地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没听错。”
季明靖干巴巴地大笑几声：“哈哈，溪总监真是风趣。”
“我是说真的。”
“可、可是……”
“你很想做游戏的吧？”
季明靖确实不止一次在直播里面提到过自己很想做游戏，当然了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的，但说的都是她的真心话。
溪总监是听了她说的话，所以想出了这个提议？
季明靖抬眼凝视着溪总监。
他的态度很郑重，看上去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很诚心诚意想要这样做。
被他的表现所打动，季明靖也有些动心了，收起了儿戏，谨慎地和他探讨这个问题。
“是，我确实是想。”季明靖点头承认，后又话锋一转，“但这跟你开一家公司给我是两回事。”
“……”溪总监不语。
季明靖又道：“我想知道为什么。”
“你想做游戏，这里给不了你需要的，而我可以。”
季明靖一听，更加惊讶了，没想到溪总监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心中对他的印象又一次被推翻。
溪总监他不是一直很为这个公司着想的吗？但是他现在的这个行为，无疑就是对飞隆工作室的一种背叛。
“我保证我会提供一个让你满意的工作环境，所以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溪总监你……这是在挖角？”
溪总监无声地叹息一声，神情复杂地说：“这里太埋没你了，你在这里工作也不会开心。”
季明靖皱着眉，向他摇头，“你一直说的，都只是我要跟你走的原因，而不是你要这样做的原因，我要知道的是你的理由。”
溪总监沉默下来，双唇微抿，紧盯着季明靖，喉结一上一下地动了动，仿佛在酝酿什么。
季明靖与他对视，凝望着那双如同深海一般的眼瞳，努力想从里面挖掘出东西。
就在此时，公司的玻璃大门外传来了说笑声，似乎是有吃完午饭的同事回来了。
溪总监率先回过神，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溪总监进去办公室没多久，季明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亮了起来。
季明靖拿起一看，是溪总监发来了一条短信：【如果有意愿的话，明天出来详谈】
望着屏幕上的文字，季明靖陷入了沉思。
下午下班，季明靖和沈芝艾同路回家。
自从听完溪总监的那个提议之后，季明靖思考了一个下午，始终得不出一个结论，便打算在下班这段路上，趁机向沈芝艾了解多一点关于溪总监的事情。
季明靖装作随意地挑起了话头：“艾艾，你在这家公司工作多久了？”
沈芝艾歪头想了一下，“一年多了吧。”
“也就是说公司开张你就在这里工作了？”
“是这样没错。”
季明靖“哇”了一声，又问：“那你跟溪总监关系怎么样？跟他熟不熟？”
“溪总监？”
“嗯，我想问你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沈芝艾狐疑地侧头看了季明靖一眼，“……你想问什么？”
“首先是，呃——”季明靖想从最容易开口的问题入手，这样继续问下去也简单一些，想了一下，季明靖想起了一个自己不知道，又很适合问的问题，“名字！我还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
“溪昱晋。”
“洗浴巾？”
“不是，是小溪的溪，日立昱，晋升的晋。”沈芝艾没好气地道，“溪总监的办公室门口的牌子上明明写着的啊。”
季明靖不好意思地笑笑，“哈哈，我没注意。说起来，他平时一天到晚都坐在办公室，我都没什么机会跟他接触。”
“嗯，也是。”
“你觉得他怎么样？”
“溪总监他绝对是这家公司里工作最认真的人，也是最有能力的一个人。而且他的为人也很不错，虽然不经常说话，但和他相处起来从来不会觉得不舒服。”
每逢说起溪总监，沈芝艾都会这样赞不绝口。
季明靖甚至担忧起自己是不是不应该问沈芝艾关于溪总监的事情了。
“可是他话这么少……”
季明靖想象一下他们两个的相处情景。
溪昱晋说话少是一定的了，沈芝艾也不是那种会主动挑起话题的人，他们工作的时候应该就真的只会说工作的事情，不会有其他交流了。
沈芝艾眨眨眼睛，理所当然地说道：“话少不是很好吗？这才容易相处。”
“啊哈哈。”
季明靖干笑两声。
还真的是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看法。
“溪总监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上司。”沈芝艾又感叹了一句。
季明靖见沈芝艾又这样聊着聊着放下了警惕，便抓住时机问出了一个更加深入的问题：“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个工作室里工作吗？”
“我……不太清楚。”
沈芝艾说得含糊，季明靖自然不能让她逃，追问道：“不太清楚，也就是知道一些咯？”
“……”
季明靖撞了撞沈芝艾的肩膀，一脸八卦：“说嘛，到底是有什么内情？”
沈芝艾迟疑了一下，才凑近了季明靖，低声说：“我只是听说，是和杨老板的哥哥有关。”
“杨老板的哥哥？”季明靖揉了揉鼻子，“哦，我记得你之前也说过溪总监是杨老板的哥哥请回来帮忙的。”
“对啊，据说是因为杨老板的哥哥对溪总监的家有恩，所以溪总监才辞了之前的工作来工作室帮忙的。”
特地辞了工作在这么一个毫无前途可言的公司工作，任劳任怨，受尽杨飞隆的气也愿意，这恩究竟是有多大？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溪总监对工作室其实也没有想象中这么忠心耿耿。
“不过，杨老板的哥哥也是真的赏识溪总监才把公司交给他的。”沈芝艾顿了一下，又说，“其实我想，杨老板的哥哥也知道这公司完全就是溪总监在打理，所以从来都对溪总监挺好的。”
季明靖若有所思，“那你觉得溪总监喜欢留在这里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也对，溪昱晋那面瘫一样的无表情，也很难看出他究竟有什么想法。
再加上沈芝艾和溪总监的那种相处方式，也不可能聊起这种事情。
说了这么久，沈芝艾突然间醒过神来，问季明靖：“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季明靖耸耸肩，“哦，没什么，就是想要了解一下这位boss而已。”
沈芝艾又一次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季明靖，“靖哥哥和溪总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
季明靖心里一惊。
这个沈芝艾貌似意外敏感啊。
“没有没有，哪会有啊。”季明靖否认，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啊，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你帮个忙。”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天六千，真的肝都痛了，然而接下来两天还要继续，想想就“兴奋”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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