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庄晏觉得自己药丸
“先生，请坐，如今只有你我，不必拘谨”
庄宴也没想和太子拘谨，大大方方的坐下。
他这个太子太傅本就是皇帝联合太子逼他做的，从古至今，太子太傅有哪一个真的要给太子讲学？天天陪着读书？
是有，但是很少！这个比例大概不到百分之一？
并且那些真的要陪着太子读书的太子太傅都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大学士大儒，他就一介武将，自己都不会读书，怎么教别人？
更何况教的还是从古至今只怕学识最丰富智商最高的一位太子殿下。
他倒是想教，也得有这个能耐啊。有本事放他上战场，分分钟狼血沸腾。
“殿下，庄宴一介武将，四书五经都没读完过，要我教您这些，我实在是不会。今日末将便为太子讲一讲战场上的事如何？”
“甚好。老伴，为先生取灵露饮”
还没开始讲，太子便赐他冷饮，想必是怕他讲的口渴，他就勉为其难的感谢下这个挖坑给他跳的太子殿下罢。
“顺昌三年，我第一次知道人肉是什么味道”庄宴回忆起那段日子，感慨万千，原本以为熬不过来会死在那里的。
“将军”太子貌似比他还紧张难过，眼里似乎是闪着泪花的，他不得不安慰“殿下别怕，都过去了”
“那年大旱，草原上连草都长不出来，更不用说养活牛羊，鞑靼人没吃的面临被饿死的困境。于是边患四起，鞑靼的正规军不打仗天天跑到我们这边来抢劫粮食牲畜。
他们都很分散，今天抢这里，明天抢那里，根本没个规律可寻。这帮狗娘养的捡到空子就抢，被他们抢过的地方一颗粮食都不会剩下！抢了就跑，跑的比兔子还快……”
庄宴没讲两句就发现，他又把在军营里学的那一套拿出来了，随口脏.话爆.粗。可在战场上，就踏马的越骂的凶越杀的快，这就是刀口子上讨饭吃再所难免的。
“殿下，末将就是个粗人”他尴尬的笑了笑。
“无妨，先生讲的很生动，比那些边关送上来的奏报有趣多了”
庄宴于是继续“这帮龟孙，抢了粮食还杀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我们见着他们就恨不得把他们撕碎了吃肉喝血。”
“那时我还是个小兵在王总兵旗下，那天下了很大的雪，这帮龟孙就专门选极端天气动手！我们一直追，不把这些龟孙杀完不肯罢休。
我们就像着魔了一样，明知深入雪山很可能会找不到路回来，就是想把他们杀光。最后我们的确把他们杀光了，也真的没有找到路回来……”
“将军！”太子殿下神色凝重。
他继续讲：
“我们总共一千人，他们大约八百多人，杀完了这些人，我们还剩五百多人。我们没有吃的，也走不出雪山，饿的头昏眼花，冻的手脚都没了知觉。
实在饿的不行，还是返回去把他们的尸体吃了——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肉！”
庄宴的讲述一点不带夸张色彩，并且还没有详细的讲他们是怎么吃的，他怕太子殿下娇生惯养心理承受能力有限。
他们五百人把鞑靼人的尸体全部肢.解，用融化了的雪水洗净后，没有任何作料，烤熟了就吃。对于一群快饿死的人，这肉比什么都香。
当然也有心里承受能力弱点的，吃几口就吐，吐了又吃，吃了又吐。
吃饱后，就像是对待最为珍贵的牛羊肉一样，他们将人.肉一块一块好生保存起来带上，还要靠着这些肉才能活着走出去。
“先生，萧桓原以为外面的传言是假的，原来你真的吃过人肉”
“殿下怕了吗？我们打仗的没几个没吃过人肉，近战时，血肉四处飞溅，怎么也会吃到几口，那时候你也顾不得恶心不恶心，能保不住命就不错了”
对于这点，庄宴也无半分夸张，战场上喊打喊杀，很是激动，随时嘴巴都是张着的，吃一口黄沙很平常。
旁边被砍断脖子的人喷.射出来的滚烫热血溅到口里都还是烫的，更别说那被砍下来的耳朵削下来的皮肉也随时往嘴巴里面飞。
以前他不能理解为啥是一腔热血。
人在异常激动和愤怒的时候，血气会上涌，血的温度也会变高，特别是脖子里面喷出来的血最烫——这才是一腔热血的现实版解释。
真实的战场就如同人间地狱，电视里面演的，都踏马的是骗人的。还想耍帅？满脸的血和沙，只怕连你妈都认不出来你是哪个。
“将军实乃国之良将”
庄宴看太子神情肃穆，他说这些也完全不是为了得到太子的称赞。
“殿下，庄宴这么多年在战场上厮杀，如今鞑靼和瓦剌勾结犯我边境，战事吃紧。庄晏别的真不会，就会砍人，您能不能跟皇上说说，我就回去三个月，最多五个月……”
他是真的很想回到战场与那些侵犯国家领土的敌人厮杀，那是埋在他血液里面的渴望和追求。他始终认为军人就应该战死沙场为国捐躯，黄沙埋骨，马革裹尸。
见识过皇帝宠太子的程度，他完全相信只要太子求皇帝放他回去，皇上会准的。
“先生是不喜欢做萧桓的先生吗？可是萧桓哪里做的不够好？先生只管责罚就是，萧桓一定改”
太子言毕，主动走到了他的面前，将戒尺捧在手上要他责罚。
庄晏欲哭无泪“殿下，您哪里都好，是末将不够好”
庄晏非常郁闷，恨自己是怎么鬼迷心窍的，居然妄想太子劝皇上让他回边疆？庄晏啊庄晏，你脑子里面装屎了吧。
他眼前十二岁的太子根本不是一个孩子，完全是比那两个年近而立的哥哥厉害不知多少倍的人物。他怎么能妄想这样的太子会帮他去和皇上作对？
自他回来，太子一连串的动作，莫不是计划好的，分毫不差的将他套了进来。
三日前在乾清宫，他因安阳公主的事挨打，太子帮他挡为他求情，可见太子决心要向他施恩。
而皇上要为午门跪请的人打他的时候，太子却完全无动于衷，当时他以为是兹事体大，太子不便再求。
可后来他想明白了，太子之所以没有为他求情，是因为太子提前便知道皇上不会打他，是在一旁看戏呢。
他的这位学生，当今的太子殿下，果然名不虚传，心智谋略不输圣上半分，所谓虎父无犬子。
太子对他的政策是软硬兼施，反正就是套牢，非要他做这个太子太傅不可。但他完全没搞懂，太子是为何硬要留他在身边。
“在萧桓眼里，将军是天下最好的先生”
天下最好的先生？
好嘛，既然太子殿下都能睁眼说瞎话到如此地步，他也就只能睁着眼睛胡乱教了。
今早入宫后苏章公公还特意来找过他跟他说以后每天都要来东宫授课，不管他教什么，却要教出成绩来，皇上会随时过问。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每天都要来“打卡上班”不算，不做出一番业绩，皇帝老板肯定要找他的麻烦。
“先生不必感到焦虑，我已和父皇奏请过，早上的功课先生在旁督导即可，不必亲自教授，下午先生教我一些简单易学强身健体的招式或讲一些边关战场有趣的故事即可”
看来太子殿下还真是为他想的周全，知道他不会教，竟然已经为他做好了“教学计划”。易学的强身健体招式多简单，广播体操啊。瞬间解决了他不知道该教什么的尴尬。
“那便唤了侍讲侍读进来罢”
他坐回自己的座位，侍讲侍读仍旧是分东西而列，开始为太子讲读。
不得不说他们不愧是搞“学术”的翰林院大学士，讲读的非常精彩，他以为这么枯燥无聊的东西，加之他瞌睡没睡够，一定会听的睡着，还准备好了只要一瞌睡就死劲儿掐自己。
谁知翰林院大学士们并没有给他掐自己的机会。
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发现太子至始至终并没有在听大学士们讲读，一直盯着他看。
从侍讲侍读的大学士角度看过去，太子在认真看书，可他多年混迹沙场，敏锐的观察力告诉他，太子其实一直在看他。
以至于他都有点怀疑自己今早出门是不是没洗脸？
期间他用眼神警告过太子几次让他认真听讲，莫要再开小差，他这个太子太傅的官也不是白当的，督导的作用不能当摆设。
太子接受到他眼神的警告后专心了几分钟又开始开小差。
他是真生气了，却又不好当场发作，待上午的课程结束，侍讲侍读一众人员都退了出去。太子把他单独留了下来，他正好可以问问。
“殿下，您为何一直看着我而不看书？”
“先生好看”太子毫不避讳。
庄晏是真怒了，将戒尺往桌子上一拍“殿下，请您把手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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