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五章 休沐
穆倚乔在寝殿里待了两日,觉得自己都快长蘑菇了,所以一旦可以活蹦乱跳就迫不及待出了殿,到外面撒欢去了。当然,经过上次的教训,她是不敢再忘记去上课,于是早上还是乖乖跟着穆倚欣早早去了尚书房。
一进门,就听见穆倚荀嗤笑起来:“哟,这不是我们勤奋好学的六殿下么,今儿个怎地来的比平日里晚了些?”
穆倚乔也不与他反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低眉顺眼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可那穆倚荀在旁说个不停。虽说她对别人讥讽她的话一概置之不理,但总是有条疯狗在耳边狂吠也是叫人烦得慌。
穆倚欣倒是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情,看到她平静的脸上似有微微不悦,连忙赶在她说话前张口道:“大郎功课甚好,且已满十五,该是入朝学习政务了,为何不说与阿爹?”
这话说得穆倚荀刚才还泛着红光的脸瞬间阴了下来,刚要开口又叫穆倚欣截了话头:“哦三娘知道了,定是大郎自愿留在尚书房,想读更多书,将前人之语悟得更甚,”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扭头训斥穆倚乔,“六郎可看到了?好生向大郎学着些,勿要总是贪玩,这次阿爹小惩大诫,下次可保不齐你断了腿。”她还使劲瞪了瞪,那样子像极了被夺食的公鸡。
穆倚荀这会儿脸已经黑得滴墨了。他怎会不想入朝?他不仅已经满十五,且已经十六了,可是圣人却从未说过,大郎,你年纪已到,应当学习如何处理政务了这类的话。想自己小时也曾逃过先生的教书,那时候弟弟妹妹们都还小,可以说先生是他一个人的先生。每每先生去圣人那里诉苦,圣人的惩罚也只有一个:抄穆国史书。圣人没打过他,所以他很庆幸,可是自从穆倚乔出生就什么都不一样了。穆倚乔是嫡长子,圣人对他虽是下了狠手,可对皇后却一日比一日更好。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自己再怎么是长子,也敌不过人家是个嫡子。
人说面由心生,穆倚荀的眼睛长得与圣人极为相似,一双鹰眼中总是写满了算计。不同的是,圣人喜怒皆不显露在面,而他心中所想只要有心人瞧了就可知道。
穆倚乔这边忍着笑,另一边又不禁在想:柳娘娘为了这行动比脑子快的蠢儿子是不是操碎了心?难怪柳娘娘长得那般狐媚这些年却安静得很,给他擦屁股都够累的了,哪还有工夫跟阿娘斗?不过倒也奇怪,这些年来明明也没见阿娘怎么管,这后宫竟没乌烟瘴气。
穆倚乔这一憋就是一上午,等到用中午用膳才回宫放声大笑:“阿姐你可真行,几句话堵得大郎脸都憋青了。”惹得段琅若好奇地探出头问发生了什么,穆倚乔兴致正高,便拉着穆倚欣绘声绘色地重新演了一遍。春兰直接笑出声来,夏棉抿着唇浅笑,秋槿和冬竹是一脸想笑不敢笑,而段琅若扶额在案看不到表情,只得从微微颤抖的肩膀得知是在笑。
春兰笑道:“娘子真是生了对活宝。”到底是跟着段琅若时间最久的丫鬟,在她面前说话几乎毫无禁忌,连称呼都还是她出嫁前的那一句娘子。
穆倚乔得意起来:“这深宫中多无聊,若是我跟阿姐像那知合寺里的和尚一样无趣,阿娘可是要闷死的。”说罢又兀自笑了起来,引来穆倚欣一记爆栗:“寺里的大师也是你说得的?不得对大师无理。”
“诶哟!”穆倚乔委屈地捂着额头,“可是佛经有什么好念的嘛,上次去的时候我都睡着了!”
穆倚欣微微眯眼,笑道:“哦?原来你睡着了呀?”
这个哦字一波三折,顿时穆倚乔心道一声不好,赶紧扯出个笑容道:“哪有哪有,阿姐听错啦!”
瞧着妹妹讨好的笑容,穆倚欣无奈地笑笑:“知合寺住持元让大师乃天下第一僧,就连咱们天家想要得到他的一句真言都难,你可好,竟敢在大师主持的祈福礼上睡过去,”她捏了捏穆倚乔的小鼻子,又言:“下月又该祈福礼了,我可得盯着你些,免得你去会周公。”
穆倚乔只得撇撇嘴,口中说着自己会郑重些,心里面却在想自己前世那么可怜,也没见哪个佛祖来救救她,有什么可信的。她心中轻叹口气,自己一向不在乎宗教礼法,可在这里偏偏这些是被放在第一位的,让她苦恼得很。
其实她也知道,天家人未必真的会相信这些,只因为这些只是一种控制民心的手段罢了。
穆倚欣看着她一脸的不乐意,有些担忧地瞄着段琅若,只见段琅若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突然无人说话导致气氛有些冷凝,段琅若便开口问:“明日即是休沐日了,你们有想好要做甚了么?”
姐妹俩对视了一眼,都是一副苦恼的样子,搞得段琅若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就是个休沐日,怎地你们姐俩像是吃了黄莲?”
穆倚欣是当真不知要做些什么,功课都是早就钻研好,因此没必要在殿内捧着书啃。若要去赏花还为时尚早,天还有些寒,御花园中也是光秃秃一片。若说做女红?大约是遗传了阿娘的好手艺,而且现在也没什么好做的,也不必做这些。
她托着腮,将脸朝向穆倚乔,有些期待地问:“乔儿想做什么?”
殿内所有目光全部集中到穆倚乔身上,让她有些紧张的往后缩了缩。只是被她们殷切的目光黏得太紧,她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道:“阿娘,那个……我想出宫去看看……”
她想出宫很久了,不是说想去知合寺参加祈福礼那样,天家人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去,而是如同普通百姓那般到处逛逛看看。她想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跟以前电视里演的一样。
看着段琅若好看的眉皱了皱眉,她赶忙又说道:“我会带人去保证安全的,”顿了下又说,“不过我想让他们只远远地跟着,我想……好好玩一下。”
段琅若不是不想她出去见识一下,只是她身份太过特殊,不知道在外面会发生什么。她很相信穆倚乔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但确实在外面让她会太过担心。
她确确实实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时辰差不多了,你们先去校场,此事晚膳过后再议。春兰冬竹,送三娘和六郎去吧。”
穆倚乔听闻眼中先是微微有些失落,但只一闪而过便又亮了起来。阿娘说再议,虽未说同意但也未说不同意,那么自己出宫一事还是有希望的。她不是不知道阿娘的顾虑,此事确是需考虑周全,现在缺的只是一个解决方案罢了。想到这,她又笑了起来,挽着穆倚欣的手臂跟阿娘说再见。
二人离去后,段琅若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夏棉见了立刻上来替她揉按。她轻声呢喃着:“我当年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不该叫她扮作男子的,明明是个可爱伶俐的小丫头,理应叫爹娘捧在手心里养着,现在却偏偏要在人前做一副懦弱无能不敢言的样子……”
她的声音轻的让人不知是在问人,还是只自言自语,夏棉也不敢随意答话,只心疼地给她揉着。秋槿心直口快,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夏棉一记眼刀顶了回去,自己又憋了个满脸通红。她心里不痛快啊,虽然夏棉做的都对,可每次憋的都是自己,早晚要憋出病的。于是干脆扭头到一边,再也不理她。夏棉看到她这别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心道这孩子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
穆倚乔觉得下午的时间过得慢极了,心中一想到阿娘万一不同意自己出宫就烦躁无比,导致箭的准头就没在靶子上过,叫先生好一顿骂。其实先生也很郁闷,听说六殿下不学好,唯一的特长就是骑射功夫了,怎地今儿个箭射得满地都是,不会连唯一的优点都是传言吧?这样的话可糟了,穆国就这一个嫡出皇子,现下来看一无是处,穆国前途堪忧啊!
总之,一下午无论是先生还是穆倚乔都不大好过,好不容易捱到放课时间俩人都是说完就撒丫子撩了去了。先生自己一个人跑路还好说,穆倚乔自己在前面走,累的穆倚欣在后面追,等追到人也到了秋水宫。
穆倚欣连衣裳都没换,直奔了段琅若处,睁着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殷切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毛毛的。随后穆倚欣才气喘吁吁地过来揪着穆倚乔地耳朵,气恼道:“跑什么跑!阿娘若是不想你出去你就是跑再快也得在宫里待着!诶哟可累死我了!”
她赶忙接过冬竹递来的茶水,咕咚咕咚灌下了肚,这才顺了口气接着说道:“阿娘莫忧心,我会随乔儿一块出去的。到时叫她恢复女儿身,我扮作男子,再叫人远远跟着,定不会有事的。这样旁人也认不出我俩的身份,不必担心被人撞破。”
穆倚乔惊喜地看着她,娇嗔着白了她一眼:“阿姐你既有这样好的法子怎不早说?害我还忧得下午骑射课都上不好,箭射的满地都是,还叫先生教训了。”
段琅若没先说自己同不同意,倒是淡淡地问了句:“你又叫先生骂了?”
穆倚乔这厢还忿忿地说着:“可不是?先生说我朽木不可雕,真是笑话,我这样的好苗子上哪找去。”说罢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捂了嘴偷偷看着段琅若。
本打算好好跟她算账的段琅若直接被后半句逗笑了,她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本以为那个人的不要脸程度在自己心里能列第一位,如今看来这第一的位子快叫自己的小崽子抢走了。
段琅若最终同意她出宫的事了,穆倚乔高兴地在穆倚欣脸上亲了一口,说:“好阿姐你真棒,我以前怎么没觉着你这么棒?大约是现在发现我是你亲生妹妹了吧!”说完就跑开,生怕自己又被她抓住胖揍。被胖揍倒是小事,若出宫的事被否决掉了可是不得了了。
而当事人的穆倚欣则呆愣愣地摸着穆倚乔刚刚亲过的地方,直接忽视掉了她后面说的话。段琅若则看着这两个孩子十分头疼地望了望天。
她俩是亲生姐妹,可怎么一点都不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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