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圩二章 拜堂
“今晚京里真热闹。”
“毕竟是嫡长皇子娶亲，圣人自然要重视的。”
“怎不见庶长皇子有这待遇，哼！”
“庶子总是不如嫡子,自古便如此了,阿付,莫非你是想推翻这祖制？”
“这话可说不得，师兄，我不过是想得到公平待遇罢了。”
“若世间有公平可言,自然也不会有那许多冤案，师父亦不会枉死，你死鸭子嘴硬，不就是想要更多的权力么。”
“阿爹……算了提他作甚,若不是他，我早就是师兄的妻了。呵,今夜兵备不严,时光正好,不若做些快活事如何，师兄说呢？”
“……如你所愿。”
“等下别……”
“别要在里面，师兄晓得的。你这小妖精心里如何想,师兄怎会不清楚？”
“师兄！啊……”
凤栖楼与痴人梦。
迎亲队伍从林府出来,浩浩荡荡地经过两楼，楼内楼外人山人海，士兵们擎着长/枪也才堪堪抵住人群。众人是看了热闹，佘千良却要烦死了。
“莫要挤！大家小心身边！不要踩伤挤伤别人！哎呀谁打我！”
佘千良揉揉脑袋，一脸苦瓜相。自从上次圣人与六殿下郢川遇刺，他就被调到京里来了，虽不是自己失职，让殿下几乎丢了半条命，却也是因为自己救驾不及才造成的。后来寻到了殿下，他算是将功补过，圣人又看在佘老将军的面子上并未降罪于自己，但调回京后虽是升了一品，却是架空权力，成了挂名将军，好在这几年有了些建树，这才一点一点补回来，让自己心中也稍稍平衡了。
他无奈地看着人群，心道平日里京中治安无事，一到重大日子简直只能用恐怖来形容。这不，那头又有百姓窜出来了，他哀嚎了一声，跑过去准备劝人。
“大家别挤诶哟喂……本将军晓得你们仰慕殿下但不是这么个仰慕法啊！”
佘老将军教育子女从来都是以百姓为先，佘家子孙便绝不对百姓动手，转眼间，佘千良这人高马大的就被百姓们按在地上，整个人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殿、殿下，救命啊……”
穆倚乔自是没看见佘千良的人影，只听得那微弱的求救声，但是百姓们拥堵着向前簇拥，实实在在将行进的道路堵死了，让她不得不开口：“各位，且安静听本宫一言！”
说来也妙，原本吵吵哄哄的众人听了穆倚乔的话便瞬间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都亮亮地看向她，期待她要说的话，而佘千良趴在地上，心中郁闷无比。
“今夜本宫大婚，承蒙各位爱戴前来捧场，本宫自是欣喜。然，”穆倚乔下了马向前走去，众人自然而然地让出一条路来，小心着不挤到这位小殿下，待她走到佘千良所在的位置才停下，“无规矩不成方圆，为何穆国百年安定？为何京中日渐繁华？自是有人维护这一切。而如今维护之人被你们踩在脚下，若失去了庇护，穆国是否还能安邦定国？百姓又是否能平安阖家？”
穆倚乔想扶起佘千良，奈何这厮忒重，最后不得不拽起来，“佘家祖训不伤百姓，且佘将军一心为国，我们是否该给予佘将军应有的尊重呢？”
佘千良狼狈地拍拍身上的灰，十分感激又无奈地向穆倚乔拱手道：“多谢殿下解救，但百姓也只是想多瞻仰一下殿下的风采，末将无碍的。”
穆倚乔则笑道：“但也不该牺牲佘将军呀！”她帮着佘将军整理了一下衣衫，又朝着百姓们说道：“还望各位对佘将军手下留情呐！”
众人哄笑着，却自动自觉站回了两侧，将中间让出来，迎亲队伍才得以继续前进。穆倚乔跨上马，冲佘千良眨眨眼道：“有劳佘将军了。”
佘千良如今有穆倚乔撑腰，自然也就忘了刚才那茬，咧嘴一笑道：“殿下放心吧。”
林语蓁坐在轿中，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只听得穆倚乔一番话后，轿子才又开始晃悠起来，她叫过屏儿，屏儿隔着轿子给她讲了一番，边讲还边笑着，欢乐的气氛染得她也笑起来。
她的殿下，一如既往的温柔善良，就像冬日里的暖阳，不火热却让人舒适得很。可是她又苦恼起来，殿下这般优秀，日后若是让其他人勾引了去怎么办，不不不是勾引了其他人怎么办，自己又没办法约束殿下，岂不是束手无策了？
林语蓁想了想，当即决定今晚就引诱殿下。
胡思乱想间，队伍就已经到了王府，轿帘被掀起，林语蓁由喜娘搀着出来，跨火盆，到了厅堂处才交由穆倚乔进门拜堂。
穆倚乔其实有些暗暗吃惊的。主持是元让大师，圣人与段琅若坐于前方，旁侧除了有穆倚欣在，竟然还有盈贵妃。
这阵仗……有些吓到自己了啊。
一般来讲，穆国皇子成婚时只有圣人与皇子亲母到场，其余后宫中人则不必前往，除了关系特别要好的人。然而这种情况少之又少，除了开国先祖的嫡长子大婚时有妃位之人参与过，那之后便再无此例。
所以盈娘娘这……不是传闻与阿娘关系差的要死么？
就在穆倚乔思索的功夫，元让已经开始念赞礼词了，而因为她的愣神，跪拜时叫林语蓁抢了先，顿时暗笑声一片，偏偏没人敢放肆，所以只听得微弱的喘息声。
穆倚乔：“……”我是不是又无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抬眼看了看四周，发现盈贵妃竟也抿着嘴笑不停，这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而上方的段琅若有些坐不住，盈贵妃又跑去安抚她，才叫穆倚乔暂时忘了刚刚的事。
“你听话，莫要乱动，再一会，一会就好。”
柯楚盈悄声在段琅若耳边说道，而段琅若扭动着身子，不肯听话安静坐着，柯楚盈无奈又威胁一句：“再动回去打你屁股。”
段琅若低头瘪着嘴，也不说话，那委委屈屈的样子叫穆倚乔看了好笑。只见柯楚盈双手伸到段琅若腋下，将她从座位上提起后自己坐上去，然后把人放在腿上，双手环腰抱着，段琅若才乖巧地一动不动，叫穆倚乔瞠目结舌。
“听话的孩子有糖吃。”
段琅若听了猛点头，眨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柯楚盈，后者被看得臊得慌，只好装作面无表情的样子盯着底下的穆倚乔与林语蓁。
好在这三跪、九叩首、六升拜已结束，二人便要被送入洞房之中了。两个小童手执龙凤花烛，在前面迈着一双小短腿引领着二人，看得穆倚乔心中一暖，直叹自己日后不能有孩子的遗憾。
洞房中一片红艳艳，穆倚乔搀扶着林语蓁坐在床上。喜娘没有说话时，房中静悄悄的，二人都有些屏住呼吸，生怕打破这一刻的宁静。穆倚乔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是有些害羞，连忙叫喜娘快些结束，喜娘则不顾身份打趣道：“殿下莫要猴急，还要掀盖头请方巾、饮合欢酒、撒帐呐！”
房中的丫鬟们一听都捂嘴偷笑，只有坐在床上的二人觉得脸上烧得不行，林语蓁自然不能出声，穆倚乔只好硬着头皮道：“本宫晓得了，快、快些，还要出门招呼宾客呢！”
喜娘笑吟吟地拿着秤杆先敲了一下林语蓁的头部，然后才递给穆倚乔，叫她挑去盖头。穆倚乔有些紧张，手中轻微颤抖着，几次才将盖头成功挑去，期间还不小心戳到了林语蓁，让她简直无地自容。林语蓁的脸这才映入穆倚乔眼中，后者痴痴地看着前者，连喜娘的话都未听进去，也不顾还有人在房中，说道：“除了你十二岁生辰时，这是你最好看的样子。”
一句话说得林语蓁几乎把头埋下去，听着喜娘的笑声娇嗔道：“殿下，还有人在呢……”
穆倚乔脸皮薄，这会听了林语蓁的话缓过神来，脸上的颜色更深了些，侧过头不看任何人，却让喜娘与丫鬟笑的更欢了。最后穆倚乔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结束的，只知道喜娘刚说完礼成二字，自己便如一阵风一般跑到外面去了。
林语蓁看着穆倚乔的背影，心中滋味百般复杂，耳边是喜娘的调笑声，她恍若未闻，心里面只念叨着：殿下，我终于如愿以偿了……
“咦，六郎怎的这般快就出来了，不与娇妻多说说话么？”
穆倚笙戏谑地看着穆倚乔，让她刚有些退下的热度又升了上来，但又不好说自己实在臊得慌才出来透气，只好勉强笑道：“得送走你们我才能与阿蓁好好享受不是？所以说你们最讨厌了。”
“喂！你这见色忘义之人！”
兄弟姐妹中，除了穆倚荀托病未至，其余几位都到了场。穆倚璨再不用盯着妹妹，穆倚贤只安静地嫌弃着穆倚笙，穆倚笙则不停调笑穆倚乔，而穆倚欣只能时刻陪在段琅若身边。白驹过隙，当年在尚书房一同与先生学习的日子早已成了记忆中不可忘却又弥足珍贵的宝物，几个孩子跟着先生的节奏摇头晃脑，偶尔开开小差，而如今各自长大，入朝的入朝，嫁人的嫁人，像当年那样能聚在一起的时候少之又少，几人心里都清楚，下次再这般轻松地相聚一堂，可能只有穆倚欣大婚的时候了。
没人说话，只听得到酒盅碰撞的声音，带的整个庭院都安静了下来。圣人带着段琅若和柯楚盈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几个孩子，就连段琅若都老老实实不闹了。
“宁儿……”
几轮下来，穆倚璨已最先醉倒，口中含糊不清地叫着穆倚宁的名字，其余人将醉未醉，听着这一声声痛苦的呢喃也不由得伤感起来。远处的圣人看了眼柯楚盈，她眼中的难过自然逃不过圣人。圣人晓得虽然柯楚盈心中没有自己，却对孩子用心入微，即便孩子走失几年，做母亲的总也走不出那片阴影。
“你们几个，莫要缠着六郎了，这喜庆日子搞得这般凄凉是做什么。”圣人看不过，终是走了出来，故作嫌弃地冲几人说道。
“阿爹。”几人异口同声，只是个别人舌头打卷，眼中迷离，话都要说不利索，圣人实在无法，只好厉声道：“朕的儿女们，都是要做大事的，怎能感情用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瞧瞧你们的样子，像什么！六郎还不快去陪你的王妃！”
被点到名的穆倚乔一个激灵，见气氛不好，便只得听话告退，回到那有林语蓁在的屋子。
柯楚盈白了圣人一眼，道：“对孩子那般凶做什么，他们哪里像你，无情又无义。”
几人听了顿时为她点了根蜡，这盈娘娘实在胆大得很啊！还以为圣人会治她不敬之罪，哪知圣人竟只笑了下，道：“朕可不希望孩子太过软弱，软弱即是无能，无能之人朕不需要。”
“晓得了晓得了，有这功夫还不再接着派人打探宁儿的消息呢。”
“这些年未有消息，只这一两日怕也不能有了。今日是六郎的好日子，还是先庆祝一番的好。”
柯楚盈闻言心中郁结，但也只好随了圣人意，不再言他。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包裹递给刘远，道：“喏，等你们主子有空就给她吧，算是本宫的一片心意。”
刘远自是知道柯楚盈与段琅若不和的传言，这会也愣了起来，不知该不该接。在这犹豫功夫，柯楚盈不耐烦地说道：“本宫又不能害了你们主子，更何况这是当着圣人面，害死了嫡长皇子本宫罪可就大了去了，拿着吧。”
刘远合计了一下觉得是这个理儿，便恭敬地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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