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决战
柏麟不打算说出此事，毕竟牵扯太多，他只淡淡地应了声，“与那些无关。”
“怎会无关？若是无关，墨澜怎么会让我去做？”半雪继续问道，她忽然灵光一现，“难道这与陛下的前世有关？”
柏麟的今世看不出会和这些有关联，那么就只能是前世了。
但……
“流光石不是得自己才能开启看见的吗？墨澜怎么会知道陛下的前世呢？难道陛下告知过他？”
柏麟被她大胆猜测弄得有些发愣，她虽然没猜对，但方向是没错的。
他决定岔开话题，转而问向半雪，“你怎知流光石和前世的事情？莫非你去看过自己的前世？”
半雪点了点头，“看过是看过。”
她不该说起这个话题的……
柏麟又问：“孤可以问问看，你的前世是什么吗？”
想到自己那憋屈又俗套的前世，半雪迟疑地没有出声。
柏麟见此，略感抱歉地说道：“仙人前世乃是自己秘事，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是孤不对，孤不该问你。”
“不是的，是我……”半雪有些局促地答道：“其实也没有能不能说的事情，我的前世比较俗气。”
“嗯？”柏麟疑问出声。
半雪想着反正自己也要死了，也很久没有和人聊过心里话，索性就把柏麟当成自己的好友，言无不尽，“我前世是个名门小姐，偶然间救了一个哑奴，与他相爱，但家里人不同意，强逼我嫁人，后来在出嫁的轿子里吞钗自尽。”
她的话一说出，柏麟的心脏便剧烈的颤动着，身上瞬间如寒冰一样冰冷。
“陛下？陛下？你怎么了？可是心口不舒服了？！”半雪发现柏麟未出声接过自己的话，便转眼看去，却见柏麟神色不对，于是着急问出声。
柏麟定了定心神，垂下了眼，“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半雪怔了一下，口中又问道：“陛下要我我去唤逖海上神来看看吗？”
“不必，孤有些累了。”
柏麟情绪突变，半雪也不好再多问，只得退出了殿内。
殿中虽燃着炉，但柏麟置身其中仍觉得发冷。
半雪竟会是……
难怪，难怪。
半雪在回房前来了一趟玲珑的房间，她将子鱼的玉牌和方陵的军牌包好，交给了玲珑。
玲珑原不肯接过，但拗不过半雪，只好接下。
“莫要再说那些胡言乱语，你此去，一定要平安归来。”
半雪笑了一下，抱了抱玲珑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拿起了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一封信，随后将信叠好置于桌上，又将身上剩余的灵石装到了盒子里。
不顾夜深，又摸到复生的房前，叫醒了睡着的复生。在东海这么多天，她都没来得及寻复生，没想到竟得在临别之前才能抽出时间。
复生困得迷迷糊糊，胡乱接过半雪给的灵石盒子后，倒头睡去。半雪慈爱地摸摸他的头，便出了门。
这夜，她逛了逛珊瑚园，在园中飞行了几次。又寻了无人之处，肆意地游转了许久。
经一番折腾后，出发的时辰也到了。
柏麟一夜未睡，他震惊于墨澜的精心策划，又痛心在如若不是自己，半雪便不会遇到墨澜。
点兵时，他看了半雪一眼，忍下所有情绪，发了号令。
众仙气势汹汹地冲上天宫，柏麟没打头阵，而是佯装成普通兵士，没在队伍中。
他们的目的，只是进入天宫宫界，掩护柏麟进入神女柱。
墨澜虽没料到司嘉小指送达不久，他们就会这么快给出反应。但棋局是早已设好，无论柏麟何时应对，自己都布好了网。
众仙一股作气，凭着对天宫地形的了解，自天门攻入宫界内。
柏麟趁乱将倒地的魔兵拖于暗处，又在众仙掩护之下换下了魔兵之服，带上了魔珠，往神女宫行去。
墨澜现身，发现队伍中的半雪，他一举用力，便抓获了半雪。
众仙见状，欲要去救。墨澜掐着半雪的喉咙，眼神冰冷。半雪假装反抗了几下，面露怕死求饶的神情：“魔君饶命，我知道错了。我可以告诉魔君一个消息，换我一命好吗？”
墨澜轻扬了眉角，“说。”
“柏麟换了魔兵的衣服，往神女宫跑去了！”
“半雪！？”
众仙一听，气愤地喊出声。
他们千算万算没想到半雪居然会临阵倒戈！
“你原先那些都是演出来的吗？！”司钰怒吼出声，就不该信她！
墨澜笑了一下，钳着半雪，率领魔兵奔向神女宫。
明光化出龙身领着众仙追击，墨澜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只直径冲往神女柱。
看来，柏麟已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很好，他也不必费心引得柏麟过去了。
柏麟杀了一路，停在神女柱前，身后传来了墨澜的声音，“怎么，要牺牲自己拯救苍生？”
柏麟回身看向他，以及身侧的半雪。
“陛下小心！”明光率着众仙赶来。墨澜看了一眼他们，发出冷笑，“明光和你，只能活一个，想了想，还是选你吧。”
他化出阵阵魂灵，煞气顿时布满了四周。
“这是……”
墨澜将百年间收集的亡灵祭出，欲要吞噬众仙。
柏麟打开神女柱前的结界，准备化出龙身，却被墨澜的攻势打断。
霎时间，神女宫交织着煞魂凄厉的叫声，众仙纷纷凝神聚力抵抗。
半雪忍着被神女柱引力所激发的龙身痛感，她趁着柏麟与墨澜缠斗之际慢慢移身靠近神女柱。
“墨澜，这世间到底亏欠了你什么！？你竟生出灭世的想法！？”
“你还不算笨，能猜到我的打算。”
墨澜一面化出攻击，一面与柏麟对话。
“这世间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全部毁灭，由我来创造。”
“孤绝不会让你成功！”
他准备击开墨澜，找寻机会冲向神女柱，“明光上神！”
明光知他所意，一并飞身缠斗住墨澜，而后他突然推开柏麟，转身朝着神女柱飞去。
柏麟立即凝神去追，墨澜冷笑一下，化出黑火挡在他们面前。
“都想承接盘古之力啊？我怎么可能会让如你们所愿呢？既然如此，你们的龙心，我干脆都要了。”
明光和柏麟对望一眼，知墨澜要放大招，于是沉心聚力，祭出金光抵挡。
天际爆发出哀嚎声，煞灵变身魔魂，雷火交加，忽而有巨大洪波，朝着明光和柏麟吞噬而去。
众仙和魔兵都被墨澜这无差别的攻击震到，连忙凝出神力，化出屏障护住自己。
但没过多久，法力低下之仙魔兵将直接溶于雷火之中。
还有几步，半雪就可以靠近神女柱了。
她费劲全身之力压住身上剧烈的痛感，“半雪，你可以做到的，你可以的。”
“加油，很快就到了。”
“加油。”
“加油。”
柏麟显出龙形，冲破洪波，同明光一起朝着墨澜袭去。
墨澜飞身躲闪，凝神聚力，万千魔魂吸收了魔力，如同墨澜的数万个分身一样，扑向柏麟和明光。
下一刻，柏麟和明光就被重击在地，除了躲闪，很难抵抗。
败势已显，墨澜化出前次从半雪心间取出的精血，对着柏麟胸口的女娲石袭去。
“当年，我本已打算取了你的龙心，可是我却放过了你，知道为何吗？”墨澜轻笑了一声，他擒住了柏麟。
“因为我发现原来这一切的起因都在你，你身为天宫太子，竟能生出为情自杀的举动。过不了情劫还让自己的父亲改命，挨了天道八十一道天雷。你那父亲也是个人面禽兽的东西，为了私欲，夺了自己妻子的灵脉！”
“父皇没有……”
柏麟抵着女娲石开启后的痛苦，他用尽全力反抗，绝不能让墨澜取出自己的龙心！
“他有！天后的死，都是你们造成的。如果你没有那么无能，连情劫都过不了，天后就不会死！所以当我得知这些因果之后，我觉得就让你这么死去，实在是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想起，我要让你知道，因为你的无能，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天道也是站在我这边的，让我抓到了半雪。”
墨澜发狂地笑了一下，“她就是你那情劫中深爱的女子，可是怎么办，她这一世成为了我的夫人，也从未对你动过情。我种在她身上的绝情蛊虫，从没有啃咬过的痕迹。柏麟，你确实非常失败。”
他再一发力，柏麟便口吐鲜血，龙心缓缓要被剥离出。
“她与你的确有缘，她这一世为蛟身，我用你那龙魂将她化成了龙，她频死之际，是你的龙魂认出了她，甘愿被她吞噬。我是万万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深情。”
“陛下！”
明光欲要飞身去救柏麟，但自己也被魔魂缠住。
千钧一发之际，天地间迸发出了强大的光芒。似有巨大之力，将众人一并弹开。
强光之下，一条金龙嘶吼着冲向墨澜。
“这是……”
众人被眼前这景象惊住。
那龙身承接的了盘古之力，不是柏麟，也不是明光。
盘古之力非墨澜所能抵挡，他不甘地大叫一声后，便被龙身吞噬。
金龙转动在天际，驱散了魔瘴，又凝出神力将魔族尽数灭去。
曙光穿过云彩照亮了世界，原本在烧杀掠夺的魔族忽然消散，众生皆望着天际那万丈的神光膜拜。
金龙飞过柏麟的身边，朝着原本神女柱柱体的方向归去。
龙身消失，盘古之力再次化作神女柱，一柱擎天，守护仙界命脉。
一个宫牌从柱上落下，掉在地面。
明光连忙扶起柏麟，柏麟苍白着脸，指着那宫牌。
他若没看错，那是华池宫的宫牌。
他眼界所望之处，皆没有看到半雪。
明光迅速地跑到柱下，拾起宫牌。宫牌上印的两字，让他怔在原地。
他缓缓转身，悲痛地看着柏麟，口型诉说二字：半雪。
柏麟呆呆地看着他，所有的悲伤在这一刻爆发，他的心间燃起撕裂般的痛感，痛到失了哀叫的力气，随后他的两眼失去了光芒，直接昏厥在地。
百年后。
苍生一片祥和宁静之像，仙界各处经重新休整也逐渐恢复如初。虽后仍有入魔之者，但大多都成不了气候，也无法凝聚成强大的族群。
明光坐在天宫主位上，商议着政事。
忽而收到来自青丘的信报，东尧帝君坐化，青丘之位承袭司钰。
明光有些沉痛地发了悼信，众仙默哀。
今日天宫内停止所有欢娱活动，玲珑作为重阳殿的掌事，代明光诏令了各宫。
“东尧帝君坐化之事可传信柏麟了？”明光下了朝，回到了书房便问向玲珑。
玲珑点了点头，“信报刚刚已由毕方鸟传去了。”
明光轻叹一声，目光随着窗外飞行的毕方鸟远去。
墨澜灭族之下侥幸存活的人族在柏麟的帮助下，重建了人界。人们为了感念柏麟，在各处为他建起了神庙，日日供奉香火。
南海之滨，海上游着一艘船，海水里偶尔有鲛人探出头好奇地张望着已漂了十日的渔船。
柏麟坐在船上静静地感受海风的吹拂，他将怀里的信件取回。信件被他保护得很好，里面的内容他早已看过千百万遍。
可是，不管多少遍，他每日还是会打开，仿佛这样，就能感念到心中的女子。
各位，保重。
陛下，保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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