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入灵鸠宫

　　半雪神色郁郁的跟在柏雅身后，柏雅率着宫娥走在前头，她今日心情甚好，于是慢悠悠地游览着沿途的景色。
　　快走到灵鸠宫时见半雪仍未出声，以为她还沉浸在被心爱之人所不信任的悲伤中，出声宽慰道：“本宫那皇兄掌管天宫法度，本就是个谨慎之人，他疑心于你也是正常。你越是想要自证清白，他就越是会怀疑你。你也不必因此伤心，他虽不信你，但他执法公正，不会无据随便给你定罪处刑。放宽心，时间会证明你的清白的。”
　　半雪闻言顿了一下，她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既是如此，公主为何一开始便信我？”
　　柏雅不以为然地说：“皇兄不过是疑心你会与魔界有所勾结，毕竟麒麟圣果长在鬼王山附近，一般仙人不好取得。但若是你真与魔界有所勾结，也不会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掏出麒麟圣果来吃，平白惹人猜忌，所以我猜想......”她停下步伐，转过身用手勾了下半雪的鼻头，狡黠一笑，“你这小仙娥嘴太贪，天山的师父又是个大本事的，啥都给了你又将你宠得没脑袋。这下好了吧，惹得你心爱的郎君猜疑你。”
　　半雪被说的哑然，嘴张着说不出一句话。这事确怪她嘴贪，行事没过脑，不然怎么会没有想起麒麟圣果的出处，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她顿感挫败，又无可奈何，只能先认命地跟着柏雅去到灵鸠宫。
　　灵鸠宫在华池宫的西北方向，与月老殿毗邻。从正门进入，映入半雪眼帘的便是一片片还是花苞形态的碧萝花。她目瞪口呆地穿过碧萝花苞种满两侧的石路，穿过宫内的四角凉亭、玉石拱桥，来到柏雅的书房，与柏麟不同的是，柏雅的书房直接与寝殿一条游廊相连。
　　进到柏雅的书房更让半雪瞠目结舌，书房内的摆设几乎和墨澜的幽冥殿书房一模一样，除了地砖不是黑曜石外，书架的陈设，案桌的摆放，完全就是另一个墨澜书房。
　　柏雅并未在书房多做停留，直径穿过游廊朝寝殿走去。
　　进寝殿后，宫娥们七手八脚地脱去柏雅的外衫，解开她束着的头发，用木梳慢慢地梳着，拿着帕子细细地擦拭着柏雅的脸。
　　半雪还沉浸在刚刚经过书房给予的震惊感，她呆站在寝殿门口，脑海里想的都是为什么柏雅的书房会和墨澜的这么像！
　　玲珑见一直跟在后头的半雪突然没了影子，便倒回去要寻，却发现半雪就站在门口，她莫名其妙道：“你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半雪抽回了思绪，“啊，没什么，只是觉得灵鸠宫太漂亮了，有点晃神罢了。”
　　殿内传出柏雅的声音：“半雪你快进来。”
　　玲珑领着半雪赶忙进去，“殿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半雪垂头行礼问。
　　柏雅梳洗后头发随意披散在后背，着（zhuo）着内衫，懒洋洋地靠在榻上。她说道：“上次看你取了露水浇洒那些碧萝花，想必你是知道如何种养它们的对吗？”
　　半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其实她根本不会养碧萝花，不过她可以去问墨澜。
　　柏雅开心地笑了，出声说道：“我宫里原先种的这些碧萝花总是在发芽和枯萎中挣扎，自从学了你那浇水的办法后，它们终于长成了花苞，但是一直未能开花，既然你来到了灵鸠宫，那予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这些碧萝花还有太乙宫前的那些，让它们盛开。”
　　半雪乖乖称是。
　　她终于明白原来柏雅看重她，想要她来灵鸠宫就是为了照看那些碧萝花。
　　今日实在发生太多事情，柏雅说了几句便要休憩。半雪也在玲珑的指引下，来到了灵鸠宫仙娥居住的阁楼里安置。一进到阁楼就被其它仙娥团团围住，半雪才知原来灵鸠宫已经上百年未招纳过新人，她的到来自是引起了大家的好奇。
　　“听闻你原先是华池宫的，怎会突然来了灵鸠宫呢？”问话的是在灵鸠宫当值已有五百年的老资历仙娥——丁香，她上下打量着半雪，发现半雪头上插的红梅翡翠花簪十分好看，又继续问道：“你这簪子好别致，是在哪里制的？”
　　半雪因是初来乍到，想要与她们快速拉进关系，于是取下头上的簪子递给丁香：“仙子若觉得好看，那这个簪子送予你罢。”她没有回答丁香的第一个问题，毕竟她到来的缘由不太光彩，不过相信玲珑后面应该会给出一个能解释得通又不落她面子的对外说辞。
　　丁香没有接过半雪的簪子，她轻轻推了回去，“我只是想问在哪打的，下次我也去那里打。你才刚来就被我取了簪子，传出去不得说我欺负新人，那我多冤呐！”说罢站在周围的仙娥们都哄然大笑，灵鸠宫与华池宫严肃刻板的气氛截然不同，柏雅本身对于那些框框架架的行为教条非常反感，故整个灵鸠宫的氛围相比华池宫而言轻松许多。
　　半雪在睡下之前出了阁楼寻了暗处，悄悄启动传音镜。她得告诉墨澜，自己今日一顿猛操作后又把事情搞砸了。现在连原点都不是，直接就没获得起跑资格。
　　墨澜在听到她大致描述了发生的事情后，无语到说不出话。
　　“我当时真的有点饿，实在没想到吃了一颗果子竟惹出了这些事端。现在柏麟对我有了疑心，又将我赶出了华池宫，我该怎么办？”半雪硬着头皮问道。
　　墨澜回道：“先等着，你不要再轻举妄动了。”
　　半雪复想起柏雅的书房和碧萝花，又问：“你在天界是不是与柏雅殿下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啊？”
　　墨澜淡淡道：“为何这么说？”
　　半雪心想这个墨澜还挺会装的，她故意说道：“没什么，就是看柏雅殿下的书房有点眼熟罢了。”
　　墨澜的声音仍然没有一丝波动，“把你的心思都放在取柏麟的心上，我没有那么多耐心等你。”
　　半雪只得干笑两声，她倏地想到一个办法，“既然柏麟疑心我与魔界有勾结，那我便献上魔族的头颅不就成了？魔君大人随便赏我几个魔族的头颅也不是什么难事对吗？”
　　传音镜直接凉透。
　　半雪诧然，这个办法不好吗？又直接又快速，直面柏麟的怀疑，除了有点费魔......
　　在灵鸠宫当值的日子很轻松，柏雅只给她安排了一个活儿，就是负责照看碧萝花。这对于碧萝花爱好者——墨澜亲传的“养花弟子”半雪来说全然是个易事。
　　她从太乙宫浇完碧萝花回灵鸠宫的路上经过了月老殿，从前在人界听话本子的时候就经常听到月老殿的名字，人界那些缠绵悱恻、难舍难分的爱情故事的因头都是出自月老的手笔，毕竟月老殿掌管的是人界的姻缘。不过自从仙魔开战后，人族在战乱争斗中基本死光，月老殿也跟着落寞了起来。
　　半雪站在殿门想进里头看看，上次和方陵只是驻在殿门外头随意瞧了下大门，并未走近。月老殿门闭着，门口没有仙童看守。她轻轻地敲敲门，无人应答，于是又大着胆子用力敲了一下，哪知门就这样轻易地被敲开。半雪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人给她开门，踏了几步进去后才发现原来是那殿门根本没上锁。既然进来了，她就厚着脸皮好好瞧瞧这著名的月老殿。
　　殿内两名小仙童正在擦拭着立在中央的铜鼎，忽然听到有脚步声走近，一个激灵探头去看，瞧见一名抱着灵壶，满眼好奇、四处张望的仙娥，此人正是半雪。
　　“你是谁，为什么进这月老殿？”仙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正色问道。
　　半雪听声才发现殿内有人，还是两名可爱的小仙童。她盈盈福了一礼，说道：“我是隔壁灵鸠宫新来的仙娥，我叫半雪。以前在下界天山修行的时候，也曾听闻过天宫的月老殿，对月老殿很是向往，所以就斗胆前来拜访。”末了又补充说道：“门是自己开的，我见门开了以为可以进来呢。”
　　两名小仙童一听，吓得互相对视了一眼。
　　“元宝，你怎么没关好门！要是让师父知道，可得骂死你！”
　　“我......我记得我是栓上了呀。”
　　半雪见着名唤元宝的小仙童圆圆的脸上皱着眉，伸出小胖手挠着头，模样甚是可爱。又见另一名也是圆圆的肉脸，还叉着腰学大人的口气在训斥着，她顿觉好笑，便笑出了声。
　　两张团子脸就这么凑在一起盯着她，“仙子笑什么？”
　　半雪摆摆手，“没有没有，是我不好，不该随便进来，我给你们道歉，只要我不说你们不说就没人知道我进来过。”说完转身欲要走。裙摆却被小肉手拉住，“元宵，师父常说既是相遇那便有缘，这个仙子姐姐想逛逛月老殿，那我就带她逛逛可好？”元宝拉着半雪的裙摆问向他的同伴。元宵从鼻腔哼哧了一声，说道：“得了吧，我看你就是偷懒不想擦鼎了！”但也起了玩心，于是假装正经的模样答道：“一切皆是缘分，那我们就领着仙子逛逛吧。”
　　半雪看着他们一来一回的表演，失笑道：“那就谢谢两位小仙君了。”
　　元宵又补了一句：“仙子出去后可别乱传，要让师父知道了可得重罚我们。”
　　半雪一脸郑重，保证般的点点头，“一定一定，我绝不会和别人说的。”
　　就这样半雪跟着元宵和元宝缓缓地参观着月老殿，月老殿不是很大，殿内一个大的铜鼎立着，里面没有焚香。除了铜鼎就全是书架，上面摆满了一卷卷的册子。据元宵介绍，那便是记载了人界姻缘的册谱，只是现在许久没有更新，有些落灰。半雪想着毕竟人族所剩无几，自然是没有什么太多需要编写记载的姻缘。
　　出了正殿，后头就是一块小庭院，庭院的中央是一颗树根粗壮的姻缘树，旁边是姻缘石。庭院的左侧是个丹房，据元宵介绍现在月老殿的主要业务就是炼些合欢丹、迷情药，供仙人们在谈情说爱的时候可以添加气氛。说着说着元宵和元宝突然想起丹房里炼的丹还没有收，慌忙地冲向丹房，直接丢下半雪独自在庭院中。半雪看着他们着急匆乱的背影，摇头失笑。
　　她踱步在院中，摸摸古老的姻缘树，又摸摸坚硬的姻缘石。哪知当她的手刚放到石上后，石面就映出了一大段金纹字体，她凑近一看，发现还是个姻缘话本。
　　话本里说的是京城一名尚书府的小姐，偶然救了路边卖身的哑奴。后将哑奴买进府里，近身伺候。这孤男寡女自是会擦出爱意的火苗，于是小姐和哑奴相爱，但他们的爱是不会被允许的。小姐被父亲定了亲事，临近出嫁前和哑奴私奔，还没逃出京城就被父亲派来的府侍捉到。小姐和哑奴被分别关押，小姐被严格看管了几日，然后就被架着上了花轿。故事的结局就是这个小姐在花轿中吞钗自杀，宁死不嫁。
　　看完了这整个故事，半雪只觉得月老的编排既不用心也太过俗套了，来来回回就这几个故事。她在下界里听得那些动人的爱情话本好像都大同小异，与这个故事的走向所差无几。
　　元宵和元宝整理完丹药从丹房走出来，见半雪在姻缘石前停住，出声问道：“仙子为何在石前发呆？”
　　半雪正想和他们吐槽一下月老编排的这个姻缘话本，忽地石面金纹字体消失。半雪干笑了一下，“没事，我就随便看看。”
　　瞧着时候已晚，半雪准备离开月老殿回灵鸠宫，拜别前还给了他们一人一颗小灵果。
　　“今天劳烦二位小仙君了。”
　　元宝收到后立即吃下灵果，小嘴咧开笑着，嘴角边是两个深深的酒窝，“谢谢仙子姐姐。”
　　半雪忍不住捏了他的小肉脸蛋一把，转身离去前又补了一句：“姻缘石上那些姻缘话本太俗气了，若是以后你们掌管了人界姻缘的编排，可不能那样没有新意。”
　　元宵和元宝一脸茫然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互相望了望。
　　姻缘石上刻着都是凡人经历的姻缘故事，除了月老外，仙界无人能看到石上的字纹，这个仙子姐姐是如何能看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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