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方陵轶事

　　鲛人一族栖息在南海海底，方陵自小在南海里长大。那时他未到成年，还保持着雌雄同体的模样。偶然间救下了一名溺水的海女，海女告诉他自己住在海边的村落，靠取海蚝内的珍珠过生。这是方陵第一次接触到人族，海女为报答他，每日也会将自己捕捞的海物分一些给方陵。
　　日久接触，方陵就这样收获了一个人类朋友，之后的十几年里，每当海女入海时，他都会伴在左右，直到海女因疾病而离开人世。方陵失去海女后，郁郁寡欢，他化作男身日日潜身到浅水处，就为了能再多看看海女在岸边的家，以此思念海女。
　　就在一日他又靠近了海女在岸边的家，恰逢海女所居住的村子被魔族屠杀，魔族抓住了方陵，欲活剥他的妖丹，一名仙官及时出现解救了他。
　　那名仙官与故去的海女长得一模一样，方陵原以为是自己过于思念海女，将仙官认错。哪知仙官救下方陵后，告诉方陵自己便是那故去的海女。原来海女只是仙官在凡间历劫的一世，她感念方陵的陪伴，希望方陵可以潜心修炼，早日得道成仙。就这样，仙官时不时的到南海给方陵一些灵果药丹，并指导方陵修炼，直至方陵晋升仙位，入了天宫。
　　“所以，上次你给我吃的玄黄果，也是那名仙官给你的？”
　　方陵点点头，接着说道：“我的修行之路之所以这么顺利，全靠她给那些灵果和仙丹。”
　　嗯？半雪有些疑惑，“她为何能有这么多的灵果仙丹？”
　　方陵面上带出些许骄傲的神情，“因为她是药神宫的掌事，鸿羽上君。”
　　药神宫，仙界炼丹最顶尖的宫府。药神逖海，修行了万年的上神，有他坐镇药神宫，就连天帝都要礼让三分。
　　原来如此，她还奇怪方陵晋升星位的速度为何如此之快，原来背后有高人相助。
　　“那她知道你的心意吗？”半雪接过方陵的粉镯，仔细瞧了瞧，打造这镯子的玉石虽不算什么上等的灵石，但胜就胜在镯子打磨得十分精致，好看得不得了。
　　方陵闻言略有点沮丧，“我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她对我很好，说是在人世间的短短的十几年因为我过得很开心，所以会一直照顾我，但......”方陵又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几百年她给予我的，早就超过了当年我对她的救命之恩，我也想报答她，但我好像没有什么能给她。”
　　“怎么会？”半雪举起手中的粉镯，“这镯子这么好看，她一定会喜欢的。”
　　方陵听到半雪称赞这个镯子，开心的笑了起来，“那就先谢谢半雪仙子帮我跑这一趟了。”
　　第二日，方陵便跟随着天宫的部队前往赤毒森林，而半雪也遵守约定，拿着存放镯子的小礼盒去到了药神宫。
　　药神宫宫门外日日都会聚集好多仙人，大多是来求丹或者拜师的。半雪费了好大劲才挤到前面，对着守门的仙童说：“劳烦这位仙君进去替我通报一声，我有要事要见鸿羽上君。”
　　守门的仙童眼神动都没动，一副你这样的我见多了的神情，并不搭理半雪。
　　半雪有些无奈，赶紧又说了道：“我是华池宫的仙娥，见鸿羽上君真的有要事，还请仙君帮我跑一趟，通报一声。”说罢掏出了自己的宫牌，仙童见是华池宫的宫牌，转了转眼珠，才慢悠悠地说道：“那你在门外稍等一下，我进去问问。”
　　“多谢仙君。”
　　半雪安叹，还好她带了宫牌出门。她望着后面还在努力要挤进药神宫宫门的仙人们，轻摇了摇头，没想到仙人和她们妖怪一样，求丹的时候也这么疯狂。
　　在门外等待了半晌，去通报的仙童终于回来，他一改前面的态度，毕恭毕敬地对半雪行了礼，“这位仙子还请随我来。”
　　半雪在众仙羡慕之下进入药神宫，药神宫内种满了各类的仙草仙花，一路上遇见的仙童们都各司其职、井然有序、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半雪想着这逖海上神怕是个十分苛刻的神，才会将这些仙童教育得一板一眼。
　　“这便是鸿羽上君居住的紫竹殿，仙子请进，上君在里面等你。”仙童伸手朝前引了一下，半雪点点头，道了声谢后朝殿内走去。
　　鸿羽上君正试味着刚炼好的丹药，瞧见来人，便将手中的灵丹放入盛装丹药的楠木盒内，温柔地朝半雪一笑，“你便是半雪？”
　　半雪闻言一愣，有些错愕道：“上君怎么知道我.....”
　　鸿羽笑意更深，“若是太子殿下有事，要找的就不会是我，而是我的师父逖海上神。况且方陵曾与我说过，他在华池宫交到了一位好朋友，若是日后有什么事情还望我可以照顾一二。我想着，即是华池宫来的仙娥，又指名要寻我，就猜测或许是你。”
　　半雪佩服于鸿羽的聪慧，又暖心于她的温和善良，认真地朝鸿羽行了礼才回道：“先多谢上君的好意，我这次来倒不是有什么事情相求，而是帮方陵跑个腿。”
　　鸿羽怔了一下，才问道：“跑腿？”
　　半雪点头，“对，这是方陵出发前让我转交给上君的。”语罢小心地掏出盒子递给鸿羽。
　　鸿羽接过后打开一看，面上顿了一瞬，而后又恢复刚见到半雪时的温柔，“方陵有心了。”
　　半雪心知方陵对鸿羽的爱意，所以在鸿羽打开礼盒时更是仔仔细细地盯着鸿羽面部的神情，当看到鸿羽转瞬即逝的表情后，她本还想再多帮方陵补充些好话，又怕自己坏了方陵的姻缘，故按下到嘴边的话，只朝鸿羽回笑了一下。
　　鸿羽收起镯子，复又似想起了什么，从桌上拿起其中一颗灵丹，“这是九转回血丹，是用了许多稀贵材料才能炼出的丹药。服用后可令气血快速回转，上次听方陵说你吃下玄黄果之后病重，这颗灵丹.....”
　　半雪哪好意思收下，连忙推了推，“上君不必客气，玄黄果一事怪我自己灵脉太弱，现在已经都恢复好了，多谢上君的好意。”
　　鸿羽又将九转回血丹径直地推向半雪，“上次的事情也有我的一半责任，若不是我没和方陵说明那果子有相克之处，他也不会这么不经思考地给你服下，差点酿成大错。这颗灵丹你且收下，此时用不上，以后也许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半雪瞧见鸿羽眼中的真切，也不好再推，只能收下，又朝鸿羽行了一礼，“那就多谢上君了。”
　　“对了。”鸿羽忽而起了兴趣问道：“听方陵说，是你在天山的师父医好了你，可否请教你师父的名号？”
　　半雪回道：“师父名号沧灵。”
　　“沧灵......”鸿羽口里喃喃道，似是在想这个名号有没有听过。半雪瞧见怕惹出其它事端，便又补充道：“师父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药仙，就是对我的身体情况甚是了解，所以洞府里常备的一些灵丹妙药对我比较有效罢了。”
　　鸿羽想想也是，毕竟天山散仙真的太多，自己也未必每位都听过。
　　半雪见出来已久，担心锦瑟发现她无故离岗，便朝鸿羽告辞。
　　走之前鸿羽递了个玉牌给她，并说道：“若是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拿着这个玉牌给守门的仙童一看，他会带你来寻我。”
　　半雪有些惊喜的接过玉牌，拜谢鸿羽。
　　回到华池宫后，半雪又拿出玉牌看了看，没想到鸿羽上君会对自己这么好。这可都是靠着方陵的面子，这样看来，方陵若是告白，成功的几率岂不是会很大？
　　“你在看什么？”锦瑟的声音如鬼魅般从半雪的身后响起，半雪惊吓了一跳，赶紧回过身朝锦瑟行礼，“见过姑姑。”
　　锦瑟扫了一眼半雪手中的玉牌，药神宫，紫竹殿？
　　也不知道这个小妮子怎么认识药神宫的人，看来她本事不小啊。她的师父叫什么来着？沧什么...
　　哦对，沧灵.....
　　锦瑟饶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自己曾听过沧灵的名号，见半雪疑惑地看着自己，便恢复严厉的神态吩咐道：“今日揽月神君到访，你不必到前厅去，就在后殿候着吧。”
　　“是！”
　　半雪乖乖回到后殿，坐在后殿内又觉无聊，打坐休息一会后有些饿意，回想起身上还有从鬼王山带来的麒麟圣果，便掏出果子吃了起来。
　　这是她最喜欢吃的灵果，果肉饱满，甜而不腻，吃完后又能增长灵力。正吃得开心，突然一道白光击中她的手腕，咬了一半的圣果掉在地上。她立马回头，准备质问，却见来人一挥拂尘又击中了她的膝盖，迫使她跪倒在地。
　　“你这仙娥，倒是大胆，居然敢偷吃圣果！”
　　半雪恼怒地翘首，瞪着来人，“你是何人？这里是华池宫，休不得你乱来！”
　　对方闻言一笑，更狂傲的说道：“正因为是华池宫，我才要替殿下抓住你这个偷盗的仙娥。”
　　半雪简直无语，刚要反驳，却见柏麟、柏雅带着宫娥和侍卫到了后殿，锦瑟见半雪被击倒跪地，有些不爽，但知这是揽月神君，只得压下情绪，出声道：“不知宫内的仙娥怎么惹到了神君，神君需要亲自动手调教她。”
　　揽月一副瞧不上锦瑟的神情，压根不接锦瑟的话，只转身面向柏麟恭声道：“殿下，这小仙娥实在可恶，居然偷吃陛下赐予殿下的麒麟圣果。”
　　半雪听得一头雾水，“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偷盗了？”
　　“你不偷盗，那地上这咬了半颗圣果从何而来？难道是天帝陛下赐予你的？”
　　柏麟淡淡地看了一眼地上只剩一半的麒麟圣果，薄唇微启，“这是孤赏给她的。”
　　揽月倒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欲要再说，却瞧见柏麟看着他的双眸没有一丝温度，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华池宫越过太子殿下打了他的仙娥，背上开始冒起冷汗，讪笑道：“揽月一时情急，竟忘了先告知殿下，这才产生误会，对不住这位仙子了。”
　　说罢装模作样地朝半雪轻点了下头，表明自己已经道歉。锦瑟见状直翻了个白眼，背身扶起半雪。
　　“今日也无什么要事，送揽月神君出宫吧。”柏麟下了逐客令，揽月也不敢再多留，连忙告退。
　　柏麟缓缓坐在后殿的主位上，柏雅瞧了瞧半雪一脸憋屈的样子，随后坐到了柏麟的左侧。
　　“这圣果你从何得来的？”柏麟厉声审问的态度，半雪知道自己若不好好交待，这事情怕不能善了。
　　“这是我师父给我的。”
　　“师父？那个远在天山的上君如何能得到如此珍稀的圣果？”
　　啊.....半雪这才意识到麒麟圣果长在云梦古林中，而这云梦古林近靠的便是鬼王山。故对于墨澜来说，这圣果是轻而易得，但对于仙界来说，这圣果是稀有之物。
　　半雪咬了下嘴唇，仍旧执意地回道：“真的是我师父给我的，就这一颗。”
　　麒麟圣果天帝今日一共赐予了他四颗，四颗都被完好的放在他的寝殿里，半雪自然是不能从他那偷来。但是她的说法并不能说服柏麟，天山那个上君本事是不是过大了，这麒麟圣果都能轻易取得？若不是从他这拿的，那怕是......
　　柏麟陷入了深思，一旁的柏雅见状，觉得自己的皇兄有点小题大做，下界的仙人本领五花八门，既然半雪说是她师父给的，又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是偷来的，还有什么好纠结？她随即出声道：“皇兄，我相信她不是骗人的，我前次见她手上的仙器也是不凡，这圣果大约真是她师父赠的。”
　　柏麟回想起半雪曾使过的法器皆是上品，更觉此人十分可疑，现在羲木复活，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能留在天宫内，以免生出什么事端。
　　思至此，柏麟已下决定，他开口说道：“你师父本事不小，这天宫于你修行也没什么益处，还是尽早回天山吧。”
　　柏麟在赶她走？
　　半雪有些惊讶，她绝不能就这样离开天宫，不然花溪真的会死在墨澜手里的。
　　“殿下为何要赶我走？我自问什么都没有做错！这圣果当真是师父给我的，殿下何故不信？”半雪语气焦急道。
　　柏雅闻言，直接接话：“既然皇兄不想留她在华池宫，那便随我回灵鸠宫吧。”
　　“不可！”
　　“不行！”
　　柏麟和半雪同时发声，柏雅倒是一愣，看着半雪随后笑道：“我知你爱慕我的皇兄，但他现在已不愿留你，你又何必苦苦纠缠呢？”
　　一提及此事，半雪所有反驳的话语便哽在嗓子处。柏麟斜眼瞪了柏雅一下，没想到柏雅竟能瞎扯到此处。
　　他不欲多解释，对着柏雅说道：“你那灵鸠宫不缺仙娥，她......”柏雅才不想与柏麟再磨下去，起身拉着半雪就走：“我喜欢她，皇兄不要就给我了！”
　　半雪还没反应过来，一回神便出了华池宫。
　　“殿下！公主她.....”锦瑟呆望着抬手直接化作云烟消失的柏雅，“这......”
　　“罢了，随她去吧。”柏麟头疼地扶着额，末了又道：“派人盯着那个半雪，一有异常立即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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