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45章
往往越着急做一件事时，就越多意外。
徐展喘着气跑进单元楼时，才知道电梯正在维修，他愣了几秒，折身进了安全通道，没任何犹豫的开始爬楼梯。
他们住的楼层不低，饶是徐展平时爱运动，等他到了家门口时，仍累的气喘吁吁。
不过徐展来不及休息，手撑着墙，一边大喘气一边掏出钥匙，手抖着去开门。
咔哒一声门开了。
房间里没开灯，客厅漆黑一片。
徐展带上门，下意识想开灯，却又怕孟浪坐在客厅，到时候突然亮起的灯光会伤到他眼睛。
“孟浪。”徐展借着外边的灯光前进，小声地叫人，“你在客厅吗？”
回答徐展的是一室静然。
徐展紧抿唇，半摸黑地走到沙发边，想象中的场景没有出现。
孟浪没坐在沙发。
徐展微顿，旋即转身走到孟浪房门前，象征性地犹豫了几秒后，便抬手轻轻地叩门。
“孟浪，”徐展叫他，“睡了吗？”
徐展没得到回应。
“我刚回来。”徐展不丧气，解释说，“今晚寇秋舟找我喝酒了，手机又没……”
徐展并不想告诉孟浪真实原因，还想编个理由搪塞孟浪，但临开口前，徐展又迟疑了。
一个谎言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掩盖，徐展不敢确定，若现在他骗了孟浪，那未来会不会还要骗孟浪很多次。
无论善意还是恶意，徐展都不想骗孟浪。“…下班后我就把手机关机了，所以才没看到你的消息。”徐展声音很低，实话实说道，“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孟浪仍旧没吭声。
徐展见此，当孟浪气过了头，下意识哄了两句，怕孟浪气狠了伤了身体。
“孟浪乖，你先开门。”徐展说，“想知道什么你就说，我都告诉你，行吗？”
”嗯？”徐展哄道，“绝对不骗你。”
房间里安静异常，倒显得小声哄人的徐展有些突兀，不过徐展并没有放弃。
“我都可以解释的，”徐展又开始敲门，“你要不满意，还觉得很生气，你罚我也没关系。”
徐展又说了好几句，随即停了下来，期待孟浪的回应，不开门说句话也行。
然而徐展等了一分多钟，孟浪还是不理他。
徐展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下，心道这次孟浪大概真被他惹恼怒了，以至于连话都不想和他说。
神奇的是，这并没有让徐展觉得厌烦，相反他还很开心。
虽然孟浪在他面前和在别人面前不一样，可徐展心里清楚，尽管这一定程度上，能代表他于孟浪而言是不一样的。
但也仅仅如此了。
孟浪心里有一堵墙，严严实实地将他自己封闭起来，里头的他不愿出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所以导致孟浪和人相处时，总隔着一层阻隔。
徐展运气好，在孟浪的放纵下，有幸往前走了好些步，足以更靠近孟浪，却还是被挡在了墙外，没法真正走进孟浪心里。
孟浪易羞，逗两句就脸红，而且还很听他的话，性子又软又糯。按理说徐展该满足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得到这种待遇。
可徐展觉得远远不够。
除了想做孟浪身边的特别，徐展还迫切希望孟浪能任性、娇气一点，少了现在的礼貌克制，多几分脾气。
徐展想孟浪在他面前做真实的自己。
比如今晚。
不开心了不憋着，而是全表现出来，明明白白地告诉徐展说，你惹我伤心了，我要你哄你。
虽有些娇纵，但徐展乐意宠着。
徐展低低笑了声，又开始说话了。
不过相比前面说的话，徐展这次说的话，倒少了几分正经、严肃。
“展哥错了，”徐展诱哄，“小朋友脾气好，大人有大量，给哥一个机会改正，好不好？”
“哥一定洗心革面，痛定思痛。”
“要是你不相信，”徐展迟缓道，“那哥写封保证书，到时候你贴在客厅，哥必定时刻惊醒，再也不犯。”
“以后再也不关机了，做什么事前都跟你说一声，不让你担心。”徐展声音很低，“好吗？”
孟浪依旧沉默。
徐展嘴角弧度下沉，笑不出来了，“不说话那我进来了？”“我倒数三下，”徐展说，“如果不想我进来，你就吭一声。”
“三。”
徐展停了下来，等着孟浪说话，但是房内没传来任何动静。
过了很久，徐展才又开始数，“二点九、二点八……二。”徐展脸色微沉，渐渐反应过来不对劲。
气懵了脾气大点可以理解，但孟浪本性十分礼貌，不至于他说了这么多，连一点回应都没有。
徐展没有再倒数，手握上门把，用力往下一拧，推门走了进去。
不比还有些光亮的客厅，卧室又黑又静，完全不像还呆了个人，而徐展打开灯后，这个想法得到了证实。孟浪没在他的卧室！
徐展被看到的场景冲击到，怔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叫了好几声孟浪。
声音透着慌乱，音量都忘了控制。
徐展不记得基本礼仪，顾不上这是孟浪房间，疯了一样四处寻找。可无论是衣柜，还是卧室，都没看到孟浪的身影。
徐展脑中忽然涌现一个念头，他怕孟浪联系不上他，就跑出去找他了。
徐展这才想起被放在袋子里的手机。
徐展手抖地拿出手机，要给寇秋舟发消息，想让他帮忙找人，只是解锁手机后，徐展却第一时间点进电话，红着眼睛给孟浪打电话。
然而电话始终没人接听，直到被自动挂断。
如果说刚开始徐展还只是有点慌，那现在他心头还弥漫上一阵害怕，不敢细想，怕会崩溃。
徐展忘了要联系寇秋舟，边往外走边继续给孟浪打电话，同时回忆孟浪可能去的地方，打算出门找人。
只不过徐展才走到客厅，匆忙的脚步便停了下来，因为他听到他房间里有手机铃声在响。
和孟浪用的铃声一模一样。
徐展突然狂喜，顾不上多想，便急步走到他房门前，然后用力推门，紧跟着房间内的场景映在徐展眼底。
下一秒，徐展看到让他心碎的一幕。
床头的台灯开着，成了室内唯一的照明物，也正因如此，徐展一眼看见孟浪躺在他床上。
准确说是蜷缩在他床上。
孟浪穿着上次两人出去逛街买的那套睡衣，头发随意地散落在床铺，手机被放在枕头边，此刻铃声还响个不停。
然而离他极近的孟浪，却没有半点反应，双手抱住腿，整个身子几乎抱成了个球侧躺着，脸正对门口，姿势十分没安全感。
徐展怕打扰到孟浪，连忙挂了电话，放轻步子朝孟浪走去，想叫醒他却又舍不得，打算帮他盖好被子就退出去。
但徐展没走成。
因为徐展刚一走近，便听见了原先被铃声压抑住、他才没听见的孟浪的细微的哭声。
徐展瞬间忘了原先的打算。
徐展坐在床边，动作极轻地将孟浪抱进怀里，一边轻拍他后背，一边柔声叫他名字，想将孟浪从可怖的梦里叫醒。
可孟浪似乎陷入了梦魇，无论徐展怎么叫他，他都没有任何反应，仍旧哭个不停。
也只记得哭。
还是安静地流泪，受不了了才呜咽的那种。
徐展心都快碎了。
徐展没有床头放纸的情况，现在又不好起身出去拿纸，只好用手替孟浪拭去眼角的泪，再柔声哄人。
他当然好奇孟浪梦到了什么，才会哭的这么凶，但徐展不想趁人之危，比起现在追问孟浪，他更想孟浪快点逃离恐怖的梦境。
这么漂亮的眼睛，只适合笑，不应该哭。
徐展想了什么，孟浪是一概不知道的，他只知道四周漆黑，一瞬间让他以为时间倒退，他又回到了数年前。
相似的场景勾起了孟浪的恐惧，自以为已经忘掉的事，又如同电影般，一幕幕展开，让孟浪疯狂想逃。
只是不知道是他太过害怕，亦或是其他原因，明明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他也长大成人，可面对这种场景时，得到的结果却跟多年前一样。
逃脱不了，被困在黑暗中出不去。
往事像一道冷冽的寒风，不管孟浪如何抗拒，还是被刮的生疼，那年绝望的呐喊，可怖的笑声，以及不能呼吸的窒息感，一点点钻入孟浪脑海。
孟浪以为他又被丢弃了。
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一道光，孟浪跪爬过去，发现是他的手机，而页面上显示的，是他发出去没得到的回复的消息。
这成了压死孟浪的最后一根稻草。
比起对往事的恐惧，徐展不要他了的这一事实，很快超过了前者，占据了他整颗心。
孟浪受不了的哭了出来。
爬楼梯上来的徐展出了一身汗，先前进屋时就脱了外套，现在只穿了一件衬衫，所以徐展很快感受到颈窝的湿润。
徐展猜不到孟浪为什么突然哭的这么狠，可他担心明早起来孟浪眼睛会痛，紧忙往后退了一点，温柔地替孟浪擦起眼泪来。
“怎么又哭了？”徐展柔声道，“再哭就成小花猫了，那样就不漂亮了。”
徐展搂住孟浪腰，让孟浪坐在他腿上，像哄小孩儿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声音越发温柔。
“不哭了啊，”徐展亲了亲孟浪发顶，声音是他没想到的宠溺、疼惜，“展哥在这儿呢。”
徐展心乱如麻，有些事都没理清，会这样说纯粹是想哄孟浪，怕他还会再哭，压根没想过孟浪能听明白他说的话，更没想过孟浪会回答。
话毕，徐展静了一会，察觉孟浪状态好了一点，才又张嘴打算说话，准备再接再厉将人哄好。
只是不等徐展开口，话便被堵在了嗓子眼。
原先一直没反应的孟浪，这会儿有了动作，他伸手回抱了徐展，脸还在徐展颈窝蹭了蹭。
“展哥，我都听到了。”孟浪声音嘶哑，却没藏住笑意，“你不能骗我。”
说了你在这，就要一直在这，永远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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