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山竹味
那天断断续续从张萍口中得知，靳慕孜离开江家没一年，他俩就分手了。
江沐泽起初对自己父母是真的有怨气，但那毕竟是自己父母，他那么孝顺，不可能真的跟父母闹掰的。
靳慕孜只觉得，江沐泽真的很喜欢于瑛瑛，为了她学医，也为了她跟父母闹过。
一想到这儿，胸口就觉得喘不上气。
那是他十六七岁的初恋，是有可能成为他一辈子的烙印。她又能做些什么让江沐泽忘记于瑛瑛呢？
应该做不了什么吧，江沐泽都拿她当亲妹妹一样，她还能做什么。
中午饭吃得不多，张萍做了她最喜欢吃的饭菜，倒了自家酿的青梅酒，她却没什么胃口。
江沐泽给她夹菜：“怎么了？”
靳慕孜摇头。
吃完饭，张萍要拉着靳慕孜去商场给她买衣服，可惜她没心情，就说吃饱了想睡一会儿。
张萍又带着她看布置的房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她还是说谢谢。
意识到她情绪不高，下午在房间里躺着的时候，江沐泽敲门进来，靳慕孜正躺在床上。
他走过来，问：“安安，你怎么了？”
靳慕孜摇头，找理由说：“想到快开学了，不开心。”
江沐泽：“不是还有十天吗？”
靳慕孜低下，胸前抱着枕头，声音很是失落：“应该会很快吧。”
跟你相处的日子，应该会过得很快吧，很快就没有了。
江沐泽还真是有些不理解现在的小孩，寒假放了快四十天，怎么还嫌少？但还是想让她开心点，问：“要不要跟哥哥回云林滑雪？”
靳慕孜眼睛亮了起来：“好啊。”
云林属于北方，冬天都能零下二十多度，有个全国最大的天然滑雪场，每年都会有很多外地人专门来云林滑雪。
说走就走，江沐泽开车带她回了云林。
不过两省之间距离较远，初六高速不堵，开了十个小时的车程才到云林，江沐泽开了酒店，因为之前居住的房子没打扫，到处都是灰蒙蒙一片，而且暖气早断了，没有暖气的云林，真的会被冻死。
到云林凌晨两点多，靳慕孜担心他疲劳驾驶困，一直在跟他说话打消困意，但其实她眼皮子早在打架了。
到酒店就睡下了，第二天早早起来，发现整座城市白茫茫一片。
说是昨夜下了一夜的鹅毛大雪，现在地上的雪可以没过脚踝。
江沐泽不知道在跟酒店前台说着什么，靳慕孜坐在酒店大厅，看着外面的雪，若有所思。
记得小时候，也是这么大的雪，靳慕孜三四岁就开始学跳舞，周六回来，雪深得没过她小腿，回到家，腿上全是水。
江沐泽把她的袜子放在暖气片上烤，拿出电暖扇对着她腿烤。
云林一般是不装空调的，太靠北，夏天都是二十多度，不热，冬天靠供暖。
从那以后，只要下雪，江沐泽就会把她抱在胳膊上，不让她的脚沾一点雪。
胳膊抱累了，就换一只，再累了，就背着。
他一如既往的疼她，是不是她错了，不该喜欢上自己哥哥，不该有那方面的想法。
若是江沐泽知道了她这心思，会不会远离她，再也不疼她了。
突然脑袋被拍了一下，江沐泽笑了：“发什么呆呢？走了。”
哦。
靳慕孜跟上他，低头说：“哥哥，我想去买滑雪的装备，滑雪场里衣服好多人都穿过，有的还有味道。”
江沐泽点头：“行。”
在附近的装备店买了所有东西，两人去了滑雪场，靳慕孜穿好衣服，江沐泽看她腿上的护膝绑的松松垮垮，按着她坐下，单膝跪地给她护膝解开：“你这系的太松，滑不了多久就会松散，摔了怎么办？”
靳慕孜看着他用心给自己系护膝的样子，抿了抿唇，笑着：“谢谢哥哥。”
江沐泽疑惑的笑了：“兄妹之间不用总说这些。”
哦。兄妹确实不用说谢谢，靳慕孜嘴角不自觉拉下来一些。
小时候冬天必滑雪，但自从回到靳家后，再没滑过雪，江沐泽和她同时上的雪板，两人互看了对方一眼，开始滑。
起初江沐泽担心她摔倒，一直在她后面，但看她滑得还可以，自己也就开始滑了起来，没一会儿，就跑在了靳慕孜前头。
靳慕孜滑得还不错，但也只是建立在慢慢滑的基础上，看见江沐泽滑得快的要飞起，她也忍不住滑快一些跟上他。
刚加速滑得快了些，前方突然出现个女人，靳慕孜猛地急刹车，还是没能避免，和那个女人栽到了一起。
无可避免的尖叫了一声。
江沐泽听到声儿，赶紧跑过来扶她：“摔哪儿了？”
她拍拍身上的雪，摇头，取下雪镜，那女人过来道歉：“真是不好意思。”
本就是她没按照轨迹路线，突然横着窜出来，导致靳慕孜没能防备，才摔倒的。
但这在滑雪场也是常见现象，靳慕孜摇头回应那女人：“没事。”
江沐泽扶着她起来：“还能滑吗？”
“可以。”靳慕孜看着别人滑雪滑的贼溜，不好意思说：“我好像滑不好了，跑不了那么快。”
江沐泽弯唇笑了笑：“没事，多练练就好了。”
“哥哥，”靳慕孜疑惑：“听妈妈说，你们搬去北清也有好多年了，北清又没有滑雪场，你怎么滑雪还这么厉害？”
“我也有两三年没滑雪了，上次滑雪还是跟大学同学一起约着去长白山滑雪。”江沐泽看了看远方，都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可能是，有些东西真正熟练下来，刻在骨子里了，就算过了多少年，也不会忘。”
靳慕孜‘哦’了一声。
那喜欢一个人也是这样吗？
哥哥，你和于瑛瑛分手那么多年，还是没有忘记吗？
那我对你的喜欢呢？会不会只是一时兴起，过了几年之后，就会忘记。
那天靳慕孜滑雪滑得并不尽兴，心里一直藏着心事，怎么都开心不起来。下午结束后，江沐泽带她去吃饭，感觉到她情绪不高，问：“怎么了？”
靳慕孜摇头。
或许是太久没经历过这样的寒冷，靳慕孜当天夜里发起了高烧。
她觉得很难受，给江沐泽打了电话，江沐泽从隔壁房间过来时，看见她穿着白色印着小熊图案的睡衣，脸红彤彤的，眼神空洞，无精打采。
走起路来，更是摇摇晃晃。
江沐泽往她身上套了个棉袄，背着她急匆匆带她去了医院。
他不知道，她靠在他背上的时候，有多恋恋不舍，即使头痛，她都舍不得闭眼睛。
挂了急诊，高烧挂水之前要做皮试，做皮试最疼，可抵不过眼前的人更让她疼，靳慕孜咬着唇，眼尾沁着泪。
江沐泽直接给她办了住院手续，挂上吊瓶，江沐泽坐在床边守着她，内心自责：“不该带你来这里。”
靳慕孜摇摇头，眼睛红润。
江沐泽心疼道：“还很难受？”
靳慕孜无声点头。很难受，特别难受，难受的快要不能呼吸了。
“哥哥~”靳慕孜突然呜咽出声。
“我在这儿。”
她手上还吊着盐水，没多大力气，可还是伸出手，捏着他的，声音很小，小得她自己都快听不见：“不要离开我。”
可江沐泽听清楚了，以为她害怕他要走，点头应着：“哥哥不会离开你。”
她低声哭泣着，好难过好难过：“有了嫂子你就会离开我的。”
就像当年那样。
有了于瑛瑛，就不会再要她这个妹妹了。
江沐泽无奈，解释着：“哪有嫂子啊？”
“你等我再长大一些，再谈恋爱，好不好？”
江沐泽没听懂她这话什么意思，眉毛动了动，看着她。
靳慕孜哭了起来，声音哽咽道：“好不好？哥哥？”
你不要谈恋爱，等我再长大一些，我会陪你忘掉那个刻在骨子里的人。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哥哥，你再等等我，不要谈恋爱。
“好。”江沐泽感觉她可能烧糊涂了，意识不太清楚：“安安赶紧睡一觉，明天病就好了。”
听到这个‘好’字，靳慕孜放心睡去，江沐泽在旁边守了一夜。
第二天，张萍知道她在云林发烧了，骂了江沐泽一顿，还是靳慕孜出面解释，张萍才平息怒气。
在医院挂了三天水，身体好些了，江沐泽带她回了北清。
生病最消磨人，回到江家，张萍说她瘦了，非要给她炖汤。
江沐泽也说让她补补身体。
回到京都已经快元宵，回来了跟宋奕凡和黄悍城一起约了顿饭，寒假就这样过去了。
开学第一节课，潘营元就开始复盘上学期的期末考试。
这次靳慕孜没有挨骂，但也没有表扬，因为她数学考了四十多，物理也考了四十多，虽然不高，但总归在进步。
春天，万物复苏，柳树开始发芽，脱下厚厚棉袄，靳慕孜有天跟妈妈说，自己的内衣有点紧了。
日复一天，没觉得自己胸变大，但这才半年，都从刚开始的a罩杯换b罩杯了。
看着自己的胸，突然觉得，不要再长大了，就这样挺好。胸太大了，穿衣服也不好看。
青春期，每个人都在变，宋奕凡和黄悍城都长高了。
初春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趟春游，春游也没干什么，就是找了京都边缘的一个村儿，看油菜花。
那天学生们褪去了千篇一律的校服，穿上自己衣服，几个好友彼此搀扶着，好像有聊不完的悄悄话。
黄悍城在后面吐槽着：“我家亲戚有个孩子，落水出事儿了，我爸最近非要督促我练游泳。”
“可以啊。”靳慕孜故意嘲笑他：“这样，你死的原因少了一个。”
黄悍城撇了撇嘴，没说话。
“一块呗，”黄悍城抬胳膊肘压在她肩膀上：“我一个人多没意思。”
“才不要，”靳慕孜拿出口袋里□□糖，塞进嘴里，不在意道：“我要是想去，直接去京大的游泳馆了，还不要钱，我哥还能教我。”
“钱有什么问题，”黄悍城豪气道：“我请你和阿凡。”
靳慕孜还是摇头：“不要。”
黄悍城转身跟宋奕凡说：“阿凡，那你跟我一起。”
宋奕凡没什么意见：“行。”
宋奕凡想到什么：“对了，下个月你生日，想怎么过？”
以前每年生日，都是在家过，然后把宋奕凡和黄悍城邀请到家里，吃完饭三个人出去玩。
“不知道呢。”靳慕孜想了想，问他们：“你俩给我准备礼物了吗？”
宋奕凡故意摇头，黄悍城也摇头。
算了，不指望他们了。
到春游的地方后，宋奕凡从书包里拿出坐垫，铺上草坪，三个人坐了一起，今天太阳蛮烈的，宋奕凡拧开矿泉水瓶盖，递给她。
靳慕孜喝着水，从袋子里翻翻东西，找到牛肉粒，三人有说有笑的聊天。
初二的都在，四班和六班就隔了一个队伍，她看见唐青很安静地坐在那里，身边没什么女性朋友，倒是旁边，围了很多男生，给她递水，唐青摇头，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杯子喝水。
靳慕孜没当回事，毕竟不是特别熟悉，黄悍城从口袋里拿出飞行棋。
“又玩这个？”靳慕孜无奈：“能不能换个？”
无聊死了。
黄悍城撇嘴：“桌游你又不爱玩。”
靳慕孜：“晒太阳吧！”
三人就真的在那里晒着太阳聊东聊西的。
靳慕孜一向不八卦，聊天内容也都是这周末要干什么，约不约着一块吃饭，或者出去玩。
到了午饭时间，老师喊了几个男生去餐车上领盒饭，宋奕凡和黄悍城也被叫上了。
潘营元早跟同学说过这次春游的午饭标准，毕竟是私立学校，这方面待遇极好，专门包了三辆车过来送大家的午饭，听说四菜一汤，还有小面包，甜点饮料一类的。
宋奕凡和黄悍城脱了外套，随意扔在垫子上：“你在这儿等着，我俩去拿午饭。”
餐车在不远处，男生们围城了一个圈。
靳慕孜点头，看这周围有太阳花，还有紫色的她说不上来名字的野花。
她起身过去采摘野花，摘成一束，很好看，又把自己头绳扯下来扎紧花束。
突然听到那边一阵动静，声音还不小。
人围着人，都看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好像是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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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奕凡和黄悍城来得早，后面一排长龙等着拿盒饭的校友。
黄悍城跟宋奕凡聊天：“小靳生日我买的乐高，阿凡，你呢？”
靳慕孜有拼乐高的习惯，这次给她买的是双鞋的乐高，她应该会很喜欢。
“不告诉你。”宋奕凡故作神秘。
黄悍城撇了撇嘴。
后面突然来了个六班的男生，插队。
本身后面的也是六班男生在排队，几个玩的不错的男生站在朋友身边，也没人说插队的事儿。
但后续说的话，就有些难听了。
“真不知道拽他妈什么劲儿，”男生往地上碎了口：“老子看上她是她的福分，有什么可清高的。”
都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也不知道说的是谁，而且总有些低俗的男生喜欢议论女生，宋奕凡和黄悍城听了也当没听到。
“宇哥，我听说唐青父母都不在了，”男的开始小声跟那个‘宇哥’商量着，但偏偏站在宋奕凡和黄悍城后面，他们俩都能听得到。
“要不你那天把她弄到酒店，听说她那个小姨是个财迷，给点钱，这事儿准能成。”男的继续说：“唐青那模样，在床上肯定——”
还没说完，宋奕凡突然一个拳头抡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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