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灵炁是修炼的基础,路一朗他们自上古回来,沾染的天然灵犀,虽不够修补元神,却能招惹妖鬼觊觎。
他听伯暮屿讲过,这种长舌利爪的妖物名叫‘傲因’。《神异经》里记载,它们‘伺人独行,辄食人脑’。所以伯暮屿会给他护身符,预防独自走夜路时被缠上。今天来不及带,偏偏还倒霉遇上了。
傲因长爪入脑,路一朗疼得大叫,边扒拉肩膀上的东西,边喊应龙:“祖宗!你醒醒啊。”
慌乱间,方向盘拖把,车子直冲过绿化带,撞上人行道旁的树,吓坏了一旁工作的环卫工人。
应龙自我尘封,五感不甚灵敏,因此没有提前察觉。受到路一朗心念连通,发现到被‘偷家’了,顿时勃然大怒。
他分神化出龙形,双翅撑开,叱喝道:“畜生找死。”龙爪快似闪电,一把擒住瑟瑟发抖的傲因,团吧团吧,塞进嘴里。
龙形回归身体,感觉到后脑有液体流下来,潮湿粘膩,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
应龙伸手磨平被爪子刺出的小孔,一抬眼,看到一个人拄着扫把,傻愣愣地望着自己。
环卫工人是来帮忙的,目睹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后,吓得连跑都忘了。
应龙不想伤害他,也不想暴露身份,眼波流转,一道金光直入对方眼中。再打个响指,环卫工如梦初醒,完全忘记了刚才所见。急匆匆靠到车旁,问他要不要叫救护车。
车子被撞变了形,身体卡在座位间动弹不得,如果此时用神力挥开,应龙怕自己会因耗损过重,彻底陷入昏迷。
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丧失意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含糊‘嗯’一声,任由环卫工喊人来帮手。
环卫工极其‘积极负责’,把120、119打个遍,又拿过他的电话,边翻找‘最近通话’边说:“还是通知一下你亲戚朋友吧。”
撞车后,路一朗已经晕了,眼下局面只能靠应龙自己应付。可他不了解人间界做事流程,只好默不作声,甚至带着点傻气,瞧着对方忙前忙后。
由于伯暮屿关机,环卫工只好拨打第二个号码,名字显示‘魏哥’。
魏哥全名魏亚林,和路一朗是多年好友。听明白情况后,立刻赶到医院,迎面撞上‘路一朗’一瘸一拐地从检查室出来,身后跟着护士又拦又劝。
魏亚林上前把人截住问明情况,原来‘路一朗’不肯处理伤口,也不做检查,一个劲儿急着要走。
魏亚林向护士表明身份,揽着‘路一朗’坐到走廊长椅上,抚着他肩膀安慰地问:“什么事儿这么急,跟哥说,我去处理。”
能寒冬凌晨从床上爬起来,可见他与路一朗关系亲近,应龙便把要找伯暮屿的事,讲了一遍。
魏亚林知道自己哥儿们痴心一片,但瞧瞧‘路一朗’身上的伤,数落道:“那先把伤口处理了啊,回头再感染。而且你这样,也上不了高铁啊。”
应龙一下急了,攥紧魏亚林胳膊,“那怎么办,我怎么找他?”
目光逼人,犹如把刀子,明晃晃地抵在面前,盯得人心里发怵。魏亚林下意识后仰,磕巴着说:“大、大不了赶、赶下一趟呗。”
听到还有转机,应龙心里一松,放轻手劲。
魏亚林揉着胳膊,看一眼旁边的护士,连哄带骗劝他:“你先去检查,清理伤口,我再给小暮打电话。”
应龙向来吃软不吃硬,人家和颜悦色的说话,他不好再发作,不情不愿地,跟着护士重返检查室。
过了一会儿,医生拿着张纸出来,对着纸面百思不得其解地嘟囔:“怎么有两条心电图啊?不会是机器老化了吧,还得再测一遍。”
魏亚林接过图纸,看着一条平直,一条波动的两段线,再回忆刚才‘路一朗’的眼神,不由得打个寒颤。
他拨通另外一个人的电话:“大毅,你去接一下叔叔阿姨吧。”
江毅和路一朗同宿舍不同系,是很好的哥儿们。他按照魏亚林的吩咐,估摸着路父路母起床了,才打电话过去通知老两口。
三人来到医院时,路一朗正在输液。路母飞扑向儿子,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不停询问,路父在一旁不时插上两句话。
江毅同路一朗打过招呼,又观察了他一会儿,朝魏亚林使个眼色,两人前后脚出了留观室。
“我看路儿挺正常的啊。”江毅问,“哪儿不对了?”
魏亚林也很困惑,“现在是正常,可刚才他瞅我那一眼,我就觉得他不是路儿。”
他们不知道,检查时路一朗醒了。应龙不耐烦医护的询问,索□□给他,自己去闭目养神,因此才没察觉到异常。
说话间,医生眉头紧锁地过来,将重新检测的心电图纸摊到他们面前,“还是两条线,而且这次都有起伏。”
诡异的一幕令人毛骨悚然,魏亚林和江毅对望一眼,同时飞身奔回留观室,正听到‘路一朗’叱问:“现在几点了?”
“8点多啊,怎么,你饿了?”路母没注意到‘儿子’黑沉着脸。
应龙没理她,继续问:“高铁要开了吧,还不去找伯暮屿。”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只有路母轻微的一声抽气。
路一朗赶忙低头捂嘴,假装咳嗽,极小声地嘀咕:“你别在我爸妈面前提小暮啊,他们不同意的。”
原来他在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后,便开始拒绝父母安排的相亲。过分抗拒的态度,让老两口感觉蹊跷。连番旁敲侧击、暗中观察之下,知道了伯暮屿的名字。
老人家一时很难接受,但也没有彻底闹翻脸。一方不提,一方不问,保持着微妙的默契,都等着对方先改变心意。
眼下应龙大咧咧地问出来,打破了平衡,众人纷纷看向路父。
果然,路父沉下脸,哼一声说:“你都住院了还想着他,就是他搞得你神魂颠倒,才撞车的吧?”
稍作联想,应龙猜到根由,‘同性相爱,家人反对’的老旧戏码,犹如往事重演,重重戳到他痛点。
重新抢回身体主导权,他抬头死死瞪着路父,恶狠狠地说:“你们人族还真是上千年都没变过,顽固不化。”
‘儿子’竟然敢训斥自己,路父瞬间火撞顶梁门,根本没留意他说了什么,嗓门高上两度吼回去:“有这样跟你爸说话的么?”
应龙哪里容得别人对自己大呼小叫,双眼微眯,危险地盯视着路父。
魏亚林他们见状,忙将老两口拉离开‘路一朗’身边。
江毅颤巍巍地指着他问:“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两条心电图?”
其实不需要图纸证明,老两口这会儿已经瞧出,眼前这人,绝不是自己那个温顺和善的儿子。
路母激动地要应龙交还儿子,路一朗虽然不能支配身体,但好歹还能说话,连声安慰母亲。
一派凄风苦雨,骨肉分离的惨状,瞧得应龙一愣一愣的。他没打算占据路一朗身体,只是在人间界行事,有副人皮比较方便。
他耐着性子对路母说:“借你儿子用两天,等找到伯暮屿,就把他还给你。”说完拔了输液针头,起身往屋外走。
路过众人时,路父一把扯住他,“你现在就从身体里出——呃——”下一秒,他就被抵在了墙上。
一只手紧掐住他咽喉,修长小指点在人迎穴上。‘路一朗’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目光之凌厉,气势之凶残,让人毫不怀疑,他会将路父撕成碎片。
江毅和魏亚林冲上来,想把人拉开,可‘路一朗’周身笼起一团淡金色屏障,透明犹如琉璃,其中浮游着一条条似龙似蛇的生物。屏障滑不溜手,一碍上说不出是烫是冰,针扎一样。
两人不敢再碰他,在一旁又是劝慰,又是吓唬。身体里,路一朗也是哀求不断。
应龙从善如流,很快松手,任由路父顺着墙壁下滑,魏亚林眼疾手快,上前把人搀扶住。
应龙本意不想伤人,完全出于自我保护的应激反应。然而这番举动在其他人看来,绝对是危险行为,医生小声让护士去报警。
应龙耳聪目明,虽然听不懂‘报警’是什么意思,但看护士哆哆嗦嗦,偷偷往外溜,猜到她是要喊帮手。
事到如今,一两句话也解释不清,他干脆找个简单粗暴的办法,让所有人暂时闭嘴。
龙眼闭合,再睁开,眼中一片烁玉流金,金光发散,蹿入在场的每个人眼中。霎时间,一切大呼小叫,统统消失。
所有人僵立在原地,脸色木然,看傻了路一朗。他质问应龙:“你要干嘛?”
“清除掉他们的记忆,省得日后问起来,你不好解释。”应龙倒像是在替他着想。
“那、还能恢复么?”
应龙觉得路一朗多余一问,对着墙上一面镜子,不解地歪头:“毁掉的东西只能重建啊。至于能不能恢复原状,就要看你重建的本事如何了。”
路一朗借镜子的反射,将每个人一一看过,忧心忡忡地问:“对他们会有什么影响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被封印过。”应龙很不耐烦,催促道,“你先跟我去高铁站。”
他说完便往屋外走,却惊讶地发现,路一朗居然凭意志,抢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双手死死扒住门框。
行动被阻挠,是应龙最不喜欢的事。沉下脸,目露凶光,逼视着镜子里的人。
路一朗毫不示弱,同样凶巴巴地回瞪,愤怒地控诉:“你借我的身体穿越到现代,却不问我愿不愿意。你封印他们记忆,也不问他们愿不愿意。自作主张,一意孤行,其实你骨子里,压根就是自私自利。”
应龙听完,不怒反笑,“我又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替他们考虑?”
他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带着警告威胁道:“路一朗,我让你活着是对我有用处。如果你成为阻碍的话……”
“那你弄死我啊!”路一朗豁出去地吼道。
“好。”应龙从牙缝里挤出个字,分神化出龙形,‘呼’的一声张开双翅。龙爪缓缓伸向路一朗,点指到天门穴。阴鸷目光犹如利刃,硬生生往人骨头缝里钻。
指甲坚硬,冷若寒冰,路一朗全身一凛,不自觉地后仰。
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想,绝不让应龙如此跋扈。
他猛地侧头,堪堪避开龙爪,躬身发力,向龙身狠撞过去。
周遭陷入一边黑暗,一声电话铃,坚持不懈响彻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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