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跳封水潭

一匹壮马托着恩科奔向封水潭。

        尽管围观场面恩科早有心理准备，场面之大还是出乎他的意料。马在跑，在他面前摇晃着的场景像皇帝的封禅大典。土丘上摆着虎头长桌，上面摆着牛头。居中的是亚克隆和他那选得富有女婿德隆。桌子后是他请来看恩科死的贵宾们，在山坡上呈一排排蔓延。

        封水潭四围围满了人，从高空看去，就是超级稻田怪圈再现。爷爷就坐在封潭石上，面前插着他的套马杆。人群留出来的通道直达爷爷的脚下。

        恩科在离老人家有五十米远的地方驻了马。

        人群把目光投向了恩科。他还是第一次在如此众多的人面前露脸，略感紧张。他看到娇弱的萨兰正伏在妈妈怀里哭。萨兰的眼泪激起了他内心的保护欲，他驱赶着马一步一步靠近封水潭的栅栏门。巫师从人群里突然窜了出来，瘦长的身影在地上晃动成一条长蛇。

        你们这些瞎了眼的人，我需要用我神灯来照亮你们才能让你们活明白。巫师喊。一边喊一边点燃了马灯在通道上做着各种怪异的动作。他还要做法喷出鲜血来。被人群喊出的“急支糖浆”的呼声震慑住。

        萨满巫师：难道你们忘了这个怪潭是吸血的吗？你们应该没忘，否则不会几百年来没人敢沾了潭水。你们应该也没忘，我们伟大的可汗称它为“草原的邪恶之眼”。这潭水里封印着恶灵，一旦怪潭吸了人血，恶灵就会吞噬了整个草原。它可能是巨蟒、龙卷风、多头怪，它会喝干了草原人的血。

        他还要继续说。德隆的一支利箭就射到了他的脚下。

        人群响起了催促声。

        萨满巫师：恩科，听我的，赶紧回去，你不要成为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千古罪人。

        恩科：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早晚会有人打开魔咒，那就让我来吧。

        恩科下了马，看着在通道尽头一言不发的爷爷。内心里充满愧疚。他知道他就要伤害到这个草原最要脸面的老人。可他不想再循着祖辈父辈的忠厚之路生活了，那样只会卑贱地活着。就像他的父亲，不应该逃离草原，而应该再次拿起蒙古弯刀用亚克隆的血祭了一个男人的荣誉之旗。

        就像现在，他必须纵身跳进封水潭，替他爹出口气。更不能让德隆夺了自己所爱。他知道硬闯是不行的，爷爷说过除非在他尸体上踏过去。他给爷爷鞠了躬。飞身上马。

        就让恶灵向我开战吧。恩科大喊。

        他用马刺狠狠地刺了烈马。枣红色的壮马一声长啸。疾风般在通道上飞奔起来。人群潮水般呼喊。在离爷爷还有十米左右的距离时，他猛拽缰绳，壮马腾空而起，像一团火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

        没有人会想到恩科会口里叼着玫瑰，像一个飞天罗汉般纵马跨过他的爷爷。

        一股水柱溅了起来，人和马就淹没在潭水里。在震天响的惊呼声中。壮马的骨架浮出了水面。水面沉静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见恩科出现。爷爷拿起套马杆甩向潭水。绳索的一端套住了在水里的孙子恩科。老人一用力，又展现出了年轻时套马的雄姿。他硬生生把恩科甩到了岸上。

        人群炸了锅，看着白花花的马骨，大喊恶灵出现。有的四散逃奔，有的跪地祈福。萨兰和逍遥酒馆的那群赌徒跑了过来。他们把恩科抬到车上，急忙送往医院。土丘上的亚克隆和他的看客们消失了。

        数千人潮水般散去，大胖鸡带着那群赌徒走过来远远地看着爷爷把马的骨架拉出来。直到老人家远离了潭水他们才过去，按照老人家的吩咐把骨架放置到那块怪石上。

        水里是什么怪物，水猴子、巨蟒还是怨灵？大肚鸡问。

        爷爷：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按照传说，它沾了恩科的血，这个怪物要出来了。草原再无宁日了啊。

        胆小鬼铁尔穆听闻此言，吓得一溜烟的跑了。

        大肚鸡：老爷子，你要是晚点甩套马杆，恩科估计也成骨架了。

        老爷子把套马杆重新插在怪石前，执意镇守封水潭。而大家急切地想把他弄走。整个草原都已经知道这个潭，是真正的“草原的邪恶之眼”。恶灵也许在晚上就会从水里伸出舌头来把老人家打了牙祭。老人家却执意不肯走，他说他要像当年沙尘暴来临时那样，给草原人报个警。

        萨满巫师叫众人不再规劝。他告诉大家，按照巫术所引，恶灵出水会首先附体到恩科身上，靠他的血液续命。恩科才是整个草原最危险的人。众人一致让巫师先去保护恩科。

        大肚鸡和说书人老舌、兽医朱之文留下来，取来了帐篷给爷爷搭建了简易的留守场所。他们陪着老人家直到天黑。大肚鸡斗胆想等待异动拍个视频发到网上。

        异动真的来时，他却吓得成了冰人。

        浅淡的月光下潭水漆黑如眸，在只闻野虫的鸣叫声中，潭水底下隐隐地就传来了噪杂声。声音像来自冰河纪，有人喊着可汗的名字，接着就是马鸣风萧萧的哀鸣，刀剑声又响成一片。

        大肚鸡喊：恶灵苏醒了。

        说书人老舌却发出了一声冷笑：这个潭水能收音。

        兽医朱之文：你说像海市蜃楼？

        老舌：对，一个道理。可汗在草原唯一称得上是败仗的就是封水潭之战。他们的军马在这个潭里饮水，被封水潭给吃的只剩下骨头。就和今天的一样。我根本不信巫师的鬼话。大肚鸡你不是说过吗。现在都5g了，哪里有什么妖魔鬼怪，哪里有什么穿越，有什么平行宇宙。历史是唯物的。我怀疑这个怪潭的水是强酸性的。为啥潭水四周寸草不生？除了那只该死的翠鸟，这几十年你们看过什么鸟兽来过这里？

        老舌大摇大摆地走到水边，用塑料瓶子舀了半瓶水拿了回来。兽医朱之文把身上带着的铁钳子放入水里。他们没有看到该有的化学反应。自持学问渊博的老舌说：一定是在深水区酸性最强。话音未落，又从潭里传来了女人的冷笑声。

        几个人丢下爷爷，眨眼间就跑出去了五丈开外。

        潭水越发的黑了，似乎还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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