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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帝业(三)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章时,感觉自己快要被自己搞晕了。精分成老僧与小公举两人,去争辩这种五千年也辩不出所以然的话题。目的是很明确的,小公举需要这么一个过程,可是作者君却要疯了啊!我为什么要写这些不讨读者喜欢的内容?我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的写一篇快乐轻松的小白文!!!!!当一个快乐轻松的小白文作者不好吗!不好吗!

        以上,碎碎念完毕。走人。

        随你们喜不喜欢,反正我就这样了。自暴自弃脸。

        那日女帝宣妘青寰觐见,她们谈了些什么,终是不得而知,只那日之后,妘青婺再想去赤凤宫看望女帝,却发现宫外赫然多了重重守卫。

        “五公主,属下等奉命保护陛下安危,还请五公主改日再来。”

        “放肆!”飞岚不敢置信地瞪着那一片的生疏脸孔,“你们根本不是禁卫军,陈甫呢?”

        妘青婺拉了拉飞岚的衣袖,上前一步:“辛苦几位统领为母皇护驾。只是,母皇自病中以来,本宫亦是每日晨昏定省,母皇也深感欣慰。”

        那为首的侍卫道:“属下等也是奉命行事,五公主又何必为难小人?”

        “奉命?奉谁的命?是陛下的还是别个别有用心之人?”飞岚到底是沉不住气,眼见自家主子受欺,登时发作。

        “五公主请回。”那侍卫不为所动,仍是坚持拦人。眼见飞岚冲上前来,他虽是没说什么,可一手压在了腰间刀柄上已然表明态度。

        “飞岚。”妘青婺拦住了她,不欲多争,转身离开。

        “公主,您不能这样忍气吞声下去了,这分明是长公主趁着陛下生病把持朝政,再这样下去,您的处境会很危险啊。”

        “公主!难道您真的甘心下嫁北晟王府?”

        “飞岚。”

        她叫嚷半晌,妘青婺终于应了她一声。住了雪势的天空一片蔚蓝晴明,晨曦朦胧,那一贯恭顺温柔的主子淡淡问她:“这天下,这皇位,当真……就这么诱人么?”

        “公主这是问的哪里话来?”飞岚怔怔难言。

        妘青婺幽幽驻足,晨曦微风拂面,青丝掠起阵阵的薄凉,她乌黑的长发几欲委地,一张雪白小脸,沉默又肃然。“父母之恩,同胞之亲,在这尊荣面前当真是渺如微尘么?”

        “旁人如何,奴婢不好说,可长公主她……”飞岚叹了口气,“公主,奴婢自幼跟着您长大,您是什么性子奴婢焉能不知?但所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公主,陛下一日不曾立储,您与二皇子殿下一日便是长公主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您又当着朝中重臣的面顶撞了她,她对您必生不满。二皇子殿下久病缠身,不足为患,可您却不得不早做防备啊。”

        妘青婺沉思不语,须臾,无声泛起一笑。“难得今日天气晴好,飞岚,陪我去太庙走走。”

        “去太庙?”飞岚心中迟疑,正说着如此紧要的大计,怎地忽然便想到要去太庙走走了?可虽是心中惶急,对于妘青婺的吩咐她却是但无不从,因此也不再多说,两人随即离去。

        那太庙位于宫掖以西,与诸皇子女的宫殿一水相隔,不同于寻常殿宇的建筑构造,却是以着大块的玄黑巨石辅以汉白玉石筑造而成的一座七层宝塔,通体只得黑白二色,在临岸一众明黄朱红点翠深蓝的宫殿衬托下,愈发显得庄重沉肃,巍峨棣棣。

        妘青婺携着飞岚,缓步走在太庙外曲折蜿蜒的石桥上。不多时,人已在太庙之内。

        负责扫洗的內侍眼见公主驾到,急忙丢了扫帚前来跪拜,妘青婺一向不是拿势之人,见状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们各自忙活,不必理会。

        进不多远,那石砌宝塔便赫然在目。正门上方悬着一方牌匾,镀金的铜刻牌匾在和暖的冬阳下熙熙生彩,上书“功德往生”四字,字字苍劲,力透笔锋。

        “净晖大师今个怎地不在?”飞岚东张西望了一番,好奇问道。

        话音方落,便见一名老僧打开门来,徐徐而至,合掌行了一礼:“阿弥陀佛,不知公主驾到,净晖有失远迎。”

        妘青婺忙回了一礼,道:“快快免礼。”

        那老僧不卑不亢,虽是行礼,也不过只稍稍点了点头。此刻见妘青婺回礼于他也并无紧张不安,倒是平静地受了。又念一声佛号,双手合十:“却不知公主此来,有何贵干?”

        妘青婺微微垂眸,轻叹一声:“不过是心中苦闷,想来此求个清静罢了。大师,本宫可能入内一坐?”

        老僧道:“公主客气了,请进。”

        入得塔内,正中央一樽栩栩如生的包金佛像随即映入眼帘。九凤以佛教为国教,国内佛寺众多,而皇宫内院供奉佛像乃是开国先帝传下来的的规矩。先帝以为自己生前开疆僻壤,造下杀孽无数,所谓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纵英武如先帝,却也不禁担忧起自己百年之后的荣辱来,于是在这太庙之中供奉佛祖金身,又请当世高僧日日焚香诵经祝祷,以换百年安寝,子孙万世绵延。

        妘青婺在佛像前轻轻跪了下去,双手合在胸前:“信女青婺,今祈求佛祖保佑,愿国家年年风调雨顺,国运昌隆,我皇福泽绵长,千秋万岁,百姓安居乐业,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老僧在一旁候着,看着这最年幼的皇嗣虔诚跪拜,轻声祝祷,脸色静如止水。

        不多时,妘青婺扶着飞岚的手臂站起身来,又向着老僧合掌行了一礼:“大师慈悲。”

        “不敢,公主宅心仁厚,他日定有福报。”

        妘青婺淡然一笑。“福报?若真有福报,本宫只希望母皇的身子能够快些康复,若果能如愿,本宫愿折寿十年。”说罢,扶着飞岚向一侧木梯走去。那塔里供奉着的原便是历代英主的长生牌位与绘相,妘青婺一路观望,长明灯微光粼粼,她自走走停停,神思肃穆,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约莫一炷香的时分,她从塔上下来。见那老僧正盘膝佛前,轻声诵经,她并不出声打断,只耐心地在一旁站着。期间飞岚偶有不耐催她离去,她也只是沉默,静静地看着老僧诵经。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那老僧诵完早经,睁开眼来,一眼便见妘青婺仍在一旁站着,他神色如常,缓缓起身:“不知公主还有何吩咐?”

        “大师可否拨冗听本宫几句心事?”妘青婺道。

        “荣幸之至。”老僧合掌转身,却是向着塔外走去。

        “去哪儿?”飞岚奇道。

        妘青婺摆摆手,跟在老僧身后,走过两条歪歪曲曲的石子儿小道,一阵彻骨的幽香忽地萦鼻而来。

        “好香啊,这是……梅花罢?”飞岚深深吸了口气,忍不住问道。

        妘青婺微微蹙眉,这香味……应是梅花无误了。只是这太庙中又怎会出现这么浓郁的梅花清香?眼看着老僧背影一闪,忽地便没入一面黄梨木门后,她忙跟了上去,然后,立刻惊于眼前那一片的红白绚烂。万万没有想到,这毫不起眼的白石围墙后竟是如此繁盛馥郁的梅林花海。想是地上的积雪早已铲除干净,泥土虽冻得发硬,却也隐隐一股草木清香,又因雪后初晴,那枝条上的冰花融了不少,花蕾叫这阳光一照,顿添几分明艳。站在那梅林之中,心境陡然间如被水洗过一般清凌透彻,那梅林沐浴着金芒,于万般冷寒中蒸腾出三分香浓的暖意,直教人通体舒泰,精神放松,当真是惬意地很。

        “这些梅花可都是大师所种?”妘青婺观赏了片刻,问道。

        老僧点一点头:“正是。”

        在这庄重沉穆的太庙中竟能赏到如此明艳芬芳的梅花,终是令人心情愉快,耳目一新。妘青婺道:“本宫方才数了数,这林中梅树共有二十九棵。却是有何讲究?”

        老僧道:“这些梅花乃老僧悉心栽培,每逢严冬,朵朵怒放,红如血,白如宣,粉如霞,翠如翡,当真傲骨惊艳。”

        他不答己问,却反倒夸起梅来。妘青婺微微思忖,已明白其意。于是笑道:“大师可是在怪责本宫,面对如此美妙造化,却有心数数,实在是暴殄天物?”

        老僧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却俯身一侧井上,挽起衣袖打水。

        “飞岚,去帮忙大师。”妘青婺见他年迈,忙吩咐道。

        “是。”

        飞岚应声上前,却见那老僧已拎上半桶水来,走进梅林中央一座小亭内拂衣坐定。“公主。”她无奈撇嘴,对这老和尚的态度隐隐有些不满,只觉对方故作高深,竟连自家主子也不曾放在眼底。

        妘青婺自是了解她的性子,安抚地对她笑了笑,却道:“飞岚,你可知梅花因何被赞傲骨?”

        不提防公主忽地考起了自己来,飞岚道:“公主,奴婢虽然愚笨,可好话叫陪公主读书,好歹也陪了几年,这梅花横竖便是朵花,什么傲骨,都是后世文人因境生情,生生加入的感情罢了。”

        她话虽无礼,可却占了三分歪理,妘青婺笑道:“嗯,看得出来你陪读那几年没少偷偷打盹。”

        飞岚脸皮一红,急道:“怎地打盹了?不就是梅花么?咱们宫里也不少见。哦,对了,还有公主爱吃的梅子,什么白梅乌梅,剥皮去籽腌渍了装坛,奴婢也没瞧出什么傲骨来。”

        “行了行了,我但说一句,你还不依了。”妘青婺无奈摇头。

        飞岚吐了吐舌头,乖觉地行了一礼:“奴婢知错。”

        妘青婺自不会与她计较,转而又看向那老僧,道:“大师可是要煮梅茶?”

        老僧点点头:“正是。”

        “如此,多谢大师款待了。”妘青婺抬眼一望,早些时候叫梅花给引去了心思,此时方才发现,这亭子当真是雅致地紧。只见那亭上书着四字“雪凝暗香”,顶部便如一朵盛开的白梅,亭柱如一干弯曲的梅树虬枝,疑是精铜所铸,粗如圆盘,曲曲折折,干瘦却也不失苍劲,自亭边立起,直弯入亭中,漆白的亭顶便落在这柱弧形的最前端,再沿这梅花亭顶的大小在其下筑上一圈亭台,用镂空梅花图案的汉白玉石板围成栏杆,就连里头一张汉白玉石桌与石凳也琢成了梅花形状。

        如此雅人雅物,妘青婺更无半点迟疑,拂袖入得亭内,在那老僧对面坐下。

        “方才听公主有此一问,却不知公主又如何看这‘傲骨’二字?”

        不曾想那老僧会拿自己打趣婢女的问题来问自己,妘青婺微微一怔,道:“一岁一枯荣,不因严寒沉睡,也不因舒适生发,如此,便当得傲骨二字了罢。”

        老僧微微一笑,“不错。还有呢?”

        妘青婺稍作沉思,不答老僧的提问,却道:“本宫观这梅林,共得梅树二十有九,却棵棵不尽相同。有些在本国可是甚少见到的,却不知大师是费了多少心思才将它移栽成功。”

        老僧闻言,不禁点头:“没想到公主竟也深谙梅中之道。”

        “深谙却不敢当,不过只略知一二罢了。”妘青婺道。“便说这一路罢,多是宫粉、红梅、玉蝶、朱砂、绿萼与洒金,别的也罢了,单是这最后一株金钱绿萼,便属梅中上品。”

        老僧在她一一道出梅花品种时,不禁频频点头:“不错,不错。这一路花梅,皆是贫僧初入宫那些年所栽种,迄今也有二十余年了。”

        妘青婺已然明白这二十九棵梅树的用意,于是道:“原来大师多年前就在太庙为先帝祈福了。却不知大师今年贵庚?”

        “贫僧早已忘记生辰年岁,但记得入佛门已有五十一载。”

        妘青婺微微点头。又向一侧望去,道:“那么,这一路果梅,亦是大师这些年来悉心栽种了。”

        “什么花梅果梅?梅花还分这么多种么?”飞岚听得晕乎,忍不住问道。

        妘青婺道:“这是自然。世间万物,形貌相似而内里相去甚远的,原也多得很。只可惜人们往往惑于其表,不加深辨,能真正看透事物本真的难有几人。”

        飞岚道:“公主这么说,那这世间的事儿分得也太仔细了,纵是看到了遇上了,也未必当真看到了遇上了,弄也弄不分明,若真要思考下去,只怕人得疯魔。倒不如,糊里糊涂地过,也罢了。”

        妘青婺不禁失笑:“你啊,明明是惰性满身,懒得思量,竟也让你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老僧笑道:“世人在糊涂时要变着法儿地想弄明白,明白时却又费尽心思想装糊涂。能在糊涂与装糊涂中度过一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所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这位姑娘说得亦有些道理。”

        妘青婺眼神微动:“大师方外之人,不想也如此中庸。”

        老僧闻听此言,微微一笑,道:“敢问公主,何为中庸?和字当首推,万事和而天下顺,和顺天下,则少争斗。我佛如是说,人生七苦,因‘生’而有之。故‘生’为第一苦,结末便是‘求不得’之苦。‘求不得’时便有争斗,若是少了争斗,芸芸众生岂不是少了许些苦厄?”

        被此话说中心事,妘青婺脸色微沉,半晌方道:“若世间诸人皆能如此糊涂地过,倒也是一桩善事。”

        老僧静静地看着她。“怎么公主认为世人并不能如此生活么?”

        “怎么大师以为世人能够如此生活么?”妘青婺淡淡反问。

        老僧倏地笑了,不再纠缠于上个问题,却道:“你瞧这些梅树,大多非本土出生。移栽之后,其形貌未改,纵是生长在异乡之壤,亦能傲雪凌霜。”

        “这便是大师想要告诉本宫的话?”妘青婺幽幽问道。

        “公主,请食些梅脯。”老僧却不再多说了,自木匣中端出一盘果脯,放在石桌上。

        妘青婺道了谢,方捡起一粒,先是轻轻闻了闻,只觉淡淡的蜜香,待放入口中,更是酸而不倒,甜而不腻,口味清奇美妙。不禁赞道:“果然是梅脯中的佳品。”

        飞岚闻说好吃,忙道:“公主,奴婢也尝一个。”

        妘青婺好脾气地看她伸手便抓,笑道:“这果脯总计四粒,何须满手来抓。”

        飞岚脸一红,登时怪道:“大师您也恁的小气了,不就是梅脯么,居然只取了四粒,这哪能吃得饱。”

        老僧听罢,哑然失笑:“这位姑娘,好东西自是用来品的,如是想要吃饱,自去吃饭岂非更好?”

        “那也不能只有四粒吧。”

        “飞岚,不可顽劣。”妘青婺见她胡缠,正色道。“你可知这梅脯做来不易?日啖一粒,已是造化。不可贪心。”

        飞岚见主子发话,不敢再闹:“奴婢知错。不过是看我家公主夸你梅脯好吃,想贪多几粒罢了。”说罢,尝了一粒便缩回妘青婺身后,不再言语。

        “既已尝过果脯,公主,不如再饮些梅茶?”老僧小心翼翼地请上了茶鼎。

        “恭敬不如从命。”妘青婺看了眼茶鼎,见四面雕有饕餮,一眼便认出此乃古早珍品饕餮铜罏。不禁微微诧异,这铜罏原是开国先帝赏赐给建有军功的某位异姓王所有,却不知怎地竟在这净晖法师手中了。

        老僧平静地看着她,道:“公主可是认出了此物?”

        妘青婺见被他看穿疑虑,不禁颇有尴尬,勉强笑道:“许是本宫看错了罢。”

        老僧笑而不语。忽地起身,自去一旁梅枝上取了些冰雪回来,仔细地放入铜罏中,又生起火来。

        “三分雪,四分冰。三五梅子一起烹。大师真乃品茶高手是也。”妘青婺由衷赞道。

        老僧见她看出自己的品茶之道,面有笑意,道:“这雪下了半月,天上尘晦早坠,新近下的雪干净质朴,用来煮这梅茶却是最合适不过了。”

        妘青婺点点头。“雪积于梅树之上,吸取梅花芳华,用来煮这梅茶却是最具风味。古人云:‘烹茶尽具,酺已盖藏。’大师这烹茶尽宜,当是尽得古人真谛,却又有创新之举呢。”

        一番话说得极为妥帖,虽是褒奖,却又引经据典,不显浮夸。老僧爽朗一笑:“公主抬举,贫僧焉能及得王褒之半壁。”

        “大师虚怀若谷,不必过谦。”妘青婺静静望着眼前跃动的火苗。眼底一丛橙红,幽幽烧起。“听大师方才的话,本宫因有一问。天上尘晦可坠人间,却不知人间尘晦又该如何扫之?”

        “眼前有尘,心底无尘。”

        妘青婺淡淡一笑。“大师化外之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上无秋,自然胸中无尘。”

        老僧双掌合十:“千里幽径不为路,七级浮屠亦是塔。公主心上有秋?”

        妘青婺道:“大师心如明镜,又何苦要本宫一一说明?”

        老僧闻言,笑道:“非也。心如明镜的并非贫僧,而是公主你。”

        “我?”

        “正是。”老僧抬起头来,与她对视。似是随口说道:“当年禅宗第二十八代祖师菩提达摩传我佛于中原,慧可欲拜之为师,立雪地三日三夜,祖师依然不肯剃度于他,说:‘若天降红雪,便剃度于你。’慧可遂自断左臂,天降红雪,终得祖师剃度,皈依我佛。”

        妘青婺脸色微变:“如此,那慧可与祖师究竟是有缘,又或无缘呢?”

        老僧道:“如是无缘,纵立在面前亦是无缘;如是有缘,纵相隔千山亦是有缘。”

        妘青婺辩道:“若是无缘,祖师又因何传佛而至?若是有缘,又为何定要高僧自断一臂?这……岂非矛盾?”

        老僧道:“缘起是缘,缘尽是缘,有是因果,无亦是因果,万般皆空相,故世事无胜无败,人生无得无失。”

        “你说得本宫都糊涂了。”妘青婺苦笑一声,低头盯着渐渐滚开的茶水。

        “公主并不糊涂。”老僧仍是淡淡地笑着。“旁人赏梅,眼底只有梅。公主赏梅,却与贫僧论起佛来。可见公主蕙质兰心,原与这俗世之人,并不尽同。”

        “那么,这一点不同却又是好是坏呢?”妘青婺道。

        “公主,你说是晴天好,还是雪天好?”

        妘青婺一怔,片刻后道:“都不好。须得先雪后晴,方为美妙。”

        老僧点头一笑,仔细地从一旁瓷罐里用小勺取出八枚青色梅子放入已经烧开的水中。那罐子方一打开,便闻见一股酸苦之气,飞岚不禁捂住了鼻子,妘青婺亦不免稍稍蹙眉。老僧却似是不觉,只十分小心地用锦布拭去罐口残水,然后盖上盖儿封紧,细细地抱了检查一遍,方才放下。口中念叨:“这冰雪本是至寒之物,然在此饕餮铜罏中,炙火烧之,也便成了滚烫之水。若是再将此滚烫之水倾于雪地之中,不过盏茶,便又成冰。极端事物,看似不可纽合,但亦非定数,条件成熟,亦可纽合。”

        妘青婺微微沉吟,忽地与那老僧眼神撞上,她一怔,仿佛是被一双利眼径直瞧进了魂灵的最深处,竟觉一阵惶恐。

        须臾沉默。那老僧抬起脸来:“又何必为这些无中生有的事坏了兴致?公主,梅茶快煮好了。”

        妘青婺勉强一笑:“多谢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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