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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较之章劲松这类高起点干部家庭,普通百姓人家也想谋求境遇的改变。大哥所在的轧花厂效益不断下滑,也在搞减员增效,好在他是厂里的决策层,下岗人员名单在手上定,反而有担心下岗的职工来走关系。大嫂花五千元公关费如愿到纺工商场做营业员,再不用整天低头踩缝纫、加夜班。

        见大嫂调成工作二哥被压得紧,也花了几千块将二嫂调到了县金属公司,两个嫂子都到新单位工作。

        有单位的人在搞下岗没工资拿,父亲退休了反而吃香,袁鸿华情愿花高工资聘请,因为他知道父亲管理工地有经验丰富,兼又知根知底,凡事交给父亲做放心。拿双份工资的父亲成就感强,每天晚上必不可少的黄海大曲也会多斟一盅。父亲对黄海大曲的评价是:外包装越来越漂亮,价格在翻着筋斗往上涨,但口感却越来越假,常边饮边说,再这样下去酒厂非倒不可。

        偶尔喝多了酒,父亲便能想起徐二明来,感慨这年头假、大、空、恶的人当道,将坏事做尽反而名利双收。

        以前从父亲口中知道,徐二明在东北的工地与他继女生下小孩后,以顾善良做晃子维持关系。可后来又生出天大的事来,正当那边工程要结束时,在那做会计并冒充徐二明女婿的顾善良突然一夜暴毙,传出的死因是吃了被老鼠撒过尿的食物,等死者父母得到消息赶到事发地时,尸体早已被徐二明安排火化,可怜的死者父母得了点赔偿就可怜巴巴回乡下去了。

        等大家回过神来找顾善良经手的帐,却连一张纸片都找不到,几十个人的施工队伍开到东北干了几年,连同公司里垫付的资金大多没了踪影,工人们只管到公司里要应得的工资,并没有人关心顾善良的死因和工地的账务。徐二明在公司里上下打点,结果,公司的决定是将徐二明开除,并用公家的钱补偿工人的部分损失来平息事端。

        据传顾善良是被徐二明用药毒死,然后毁掉账、吞掉钱,踢除上下打点的费用至少吞了壹佰万,大家虽知道是徐二明做出这等该枪毙的恶事,却苦于拿得出证据来,况又事不关己,结果竟将人命案不了了之。

        徐二明被开除不久,就开起了黄海镇最大的宾馆,镇上人都知道在那里找小姐安全,因而他家的生意特好,现在他已摇身为县政协委员。

        黄海县为了升格县级市而扩充城镇人口,新定的政策是农村户口只要花六千元就可以买两个农转非名额,并划一块宅基地给买户口的人在黄海镇里砌房。本来这个消息与韩红星无关,却回家来骂王书玲,骂她贱货,为个已不值钱的户口出卖身体。

        王书玲知道他是因为太在乎自己才放不下过去段屈辱,所以总由他唠叨,不过最怕老公喝过酒回来,有时会将拳头往她身上去。

        行里的领导班子还没调整,城东储蓄所的李主任又出事了。他常在赌场设局,骗他人钱财,赢到钱后不安分,在外面租房包了个暗娼,常去嫖宿。哪晓得早有被他吃赌的仇家盯他,有天夜间,有仇家请联防队的人在暗娼的居住地蹲点守候,果然候得他去,等他进屋灭灯后,分两拨人马从前门和后窗迅速破入,将一对脱光的男女抓个现行,不给李主任半点做工作的时间,第二天一早将消息在d行散布。

        出了这种事,李主任辩称是搞婚外情,不属于犯罪行为,通过做工作从看押的地方放出来,但市行的处理决定是:就算你是婚外情,也为d行规矩所不容,况且此事的传播已严重影响了d行的形象与声誉,最终的处理决定是开除。

        出了李主任的事,市行迅速对行里领导班子做出调整,吴行长调到邻县支行任一把手,掌行长拨正,周行长升为二把手,办公室于主任提为副行长。

        于主任靠他哥哥在市委工作的关系三年跨了三大步,从副主任到主任再到副行长。不过他也言正名顺,一是档案里有文凭,二是年轻。当然,能具备这两个条件的人很多,但能脱颖而出的只有他。

        市行人教科的王科长也就是以前的王行长亲自来宣读上级的任命书,之所以他肯亲自来宣读这个任命书,是因为掌行长是他一手培养的嫡系,赶走了吴行长,他再到黄海d行来时,能找到“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感觉。

        随着新格局的形成,“汤缺德”又开始走时,很快顶了李主任的位,升为城东储蓄所的主任。大家调侃他只做到储蓄所主任是因为功劳小,如果能动员老婆用名声去咬吴行长,那至少有个分理处主任的官当。

        同时走时的还有朱书记,很快由储蓄员又升为掌行长的专职司机。

        d行的大楼终于落成,行里青年人多,掌行长定在青年节这天搬迁。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全行已有十个驻城网点,四个乡镇网点,这两年只许招编外人员,进了许多青年女工,包括这批人在内全行已有一百八十多人。

        十几层的高楼的确气派,往电梯里一站要去哪层就哪层,大楼里房间数下来,每个员工分一间办公室都坐不满。房间多了配套设施就多,装修费就高,顾总现在整天为钱的事犯愁:当初建楼时,差钱只管从行里的大帐上提取,这两年各行全部将账务上电脑,实现了办公自动化,市、县的账务已联网,年底报表的生成与利润计提直接由市行处l县行已没了提取各类费用的权限,导致的结果是大楼工程结束了,可县行没办法从大账上提出资金与承建方结账,成天有人跟在顾总屁股后面要账。好在欠的钱还只有几百万的尾子,要账的人还指望下次有工程做,因此没人变下脸来要。

        行里开始搞房改,就是将以前分给职工的福利房拿出来算账,交了钱将职工居住着的福利房变成属于个人所有的商品房,政策规定今后再不会有福利房分。这让以前没分到房的同事们急,特别是四大毒手之一、保卫股的“戴毒手”,他赶忙再找行长要房。

        “戴毒手”几年前未能要到住房,却闹出过笑话。那年吴行长第一次分福利房时,预案里没将保卫股一位资格老的职工分进去,那位老同志很气愤,趁着上班时间挎着保卫金库的手枪去行长室,坐吴行长对面什么话都不说,只将那枪从肩头卸下来摆到办公桌上,然后气呼呼地跟吴行长要房。吴行长看这架势连忙劝慰,在正式分房时果然给他分了一套;等第二次分房时,“戴毒手”学人家经验,也将枪往行长办公桌上放,吴行长吃过上次的亏后已规定枪弹分管,知道他放桌上的是空枪没子弹,不仅没被吓住,还气得将桌子猛拍并勒令他滚出去,吓得“戴毒手”拿起枪转身就逃,成了一段笑话。

        不过“戴毒手”工龄不短,也的确有资格要房,因此在听闻将来再不分房时,又来闹着要房。

        见“戴毒手”闹得紧,掌行长想到坐牢的胡主任当年分有一套福利房,也没办法让他家房改,因此叫“戴毒手”有本事将胡主任家老婆、小孩赶走,那套房就归他。

        等“戴毒手”到胡主任家去查看情况时,他老婆已下岗,连小孩都是靠胡主任八十岁老父亲的退休工资养活,这种情况赶人家走就等于逼人家上绝路,就是行里忍心这样决定,“戴毒手”也不忍心这样下手,因此只好作罢。

        房改房算房价的方法很复杂,又要根据级别对照享受的面积,又要根据夫妻双方的工龄享受优惠,还根据房龄打折,七样八样地算下来,干部改一套一百多平方的房只要交几千块钱,韩红星没级别,老婆也没有工龄,八十多平方的房要交近两万元。将数字向王书玲汇报,商量从哪里筹钱交款,王书玲想了许久发话:

        “你只要筹六千元,其他归我想办法。”

        “我哪拿出六千元?”韩红星虽每月拿七、八百元工资,交完五百块伙食费,剩下的钱还不够应付人情以及和徐霞交往,现在物价飞涨,靠工资过日子的人能拿到的工资只够维持生活,根本余不出钱来。

        “你不是说户口不值钱,花六千元就能转,听口气这笔钱是小钱,怎拿不出?”王书玲气呼呼地问。原来她还想着被骂下贱的事,现在找到反击的机会。

        “我是气不过你陪人家睡才骂。”韩红星只好辩解。

        “当初你想替可儿转户口时怎肯认账?你想分房、换工种时从地铺的被窝里让出老婆怎肯认账?现在倒气不过了?”王书玲的意思是责任在对方。

        “不许再提过去事!”韩红星最忌讳提这段经历。

        “应该由我说这话,是你总将过去事提起,跟我过不去。”王书玲如实告诉韩红星,她没给钱镇长白睡,从他那陆陆续续得了有十几个金首饰,值三、四万,到饰品店打听过,将它们变现打八折,所以舍不得,现在要钱用,等得空时两个人多跑几家金店对比下价格将它们变现。

        韩红星得知她到现在还有事情瞒着本想生气,可急等着用钱只好忍气吞声,疑问她用了什么狐媚手段骗到这么多首饰?

        说完钱的事,韩红星又提起复婚,因为办房产证得提供结婚证才行,总不能将离婚的事让行里知道。王书玲一直不肯复婚,因为韩红星偶尔还会为以前的事挑出话题来吵架,吵得急了用已离婚就足够应付,现在见必须要复婚,先让他央求个够,然后叫写下保证书,具体内容按她的口述,意思是承认以前发生的事已得到他认可,又是发生在离婚期间,男方永无权过问。韩红星被迫东一腿西一脚地写了不平等条款,还被逼着画押,然后让她关起房门将写的东xc好,才同意复婚。

        “汤缺德”当了主任后志得意满,每天有更多的时间和“李主任的小舅子”在外面吃赌,不过能找到的吃赌对象越来越少。有一天,经场子上被杀过的人介绍,他们约定和几个陌生人赌,条件是每个人带五万块现金的赌本才准进场。“汤缺德”逢场必胜,见有大生意做高兴不已,没有五万元就从班上的钱箱里拿,按他的估计先将钱拿到场子上,等下午这段时间赢钱后再补上就行了。

        上了赌场果然顺手,赢到最后一把刚要亮底牌时,“小舅子”被人家抓住了手腕,原来他的手上多出几张牌,在场子上出老千被活捉。对方得了理便仗着人多黑吃黑,抢光了赌资还一顿猛揍,两个人好不容易逃脱。

        为这种事报警分明拿不回赌资还要面临罚款与法办,最终只得牙打掉了往肚里咽。可输的钱还不上怎么办?家里到处凑才凑了两万元,又到行里申请了三万元贷款才填了亏空。

        这件事很快传开,被吃过赌的同事都拍手称快,感慨人算不如天算,他“汤缺德”想方设法在赌场骗钱,结果自己输得最惨。

        很快,行里开始人事调整,“汤缺德”因挪用库存现金被撤了职;柏主任的信用卡部并入营业部,虽还做这一块工作,但已不是主任身份,刘向红和他平起平坐;三产公司经营不善面临收缩,留下顾总善后,嵇红仍做内勤处理相关事务,杨副总辞职,原因是有位港商在黄海县花五百万投资家房屋开发公司,经过几年的经营已收回成本,这位港商决定做甩手掌柜,请已是密友的杨县长物色个总经理,杨县长举贤不避亲,将杨副总推荐到这个岗位,不谈工资,年底利润与港商各百分之五十分成。韩红星成了三产公司多余的人,得重新安排岗位。

        这个时候是个关口,因为已在二线部门工作过两年,如果找出关系来疏通,调再好的部门,甚至宣个副股级都显正常,因为找不出关系来招呼,只能再回网点。

        韩红星被调回到以前上班的营业部,现在已改名为朝阳分理处,接到调令的那天辗转难眠。王书玲发现有异,追问之下才得知情况,她知道老公是用屈辱换来这个岗位,一直看得很重,可现在说没有就没有了。

        王书玲帮不上忙,只能躺在怀里幽幽地安慰:“不是自己的就别强求,无论哪个岗位总比在外面做体力活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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