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六章北上开道
她是多么热爱这个森林。
小时候她总爱躲在小树洞里，听着精灵们在树上愉快地歌唱。站在阿蒙兰的小山丘上可以眺望那片葱郁的林海，就像置身在苍茫中，朝霞在那些金黄色的树顶砌成的海洋中铺满粼粼金光，那样的日出，曾多少次闪耀在她寂静孤独的心内，让她不再无助。
诚然，安纳尔是很好的父亲，却无法弥补她自小失去母亲的遗憾。
她总在张望别的孩子，在母亲手里接过糖果的喜悦，却无从向其他同类抒发这种失落和愁绪——她是首领的独女，不能展现脆弱；多愁善感不属于林地精灵，然而每个成长的个体却无法避免经历这些。
自然而然，同样自小丧母的扎伊卡便成为志同道合的玩伴和知己。但是，内心深处，她却是怕他的……就像他可以为争夺玩具将误伤其他小伙伴一样。如安纳尔所说，扎伊卡的血液中流动着烈火，一不小心会将他人燃烧殆尽……
“你找我来是要看你发呆的样子吗？”
冷冷的声音响起，唤起她神游的思绪。
“是带你来看看绿林的伟大与奥妙之处。”她迎风展开臂，接受日光的照耀，感受微风的吹拂。单单如此，她就愿意永远留在此地，此生足矣！
“良辰美景。”瑟兰迪尔抬眼望向飘着紫金色的苍穹，“接下来你是要像我表达孺慕之意吗？”
“噗——”即使对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毒舌再习以为常，伊伦也无法维持她素来的冷静矜持。
“不是吗？那可惜了。”语气当中却没有丝毫的惋惜之意。“我还以为你对自己的决定悔不当初。”
她深呼了口气：“你是记恨我拒绝你向ada提出的结亲要求吗？”
“记恨？怎么会？”他笑得很迷人，却又有些刺，“我可是你的追求者呢。”
“你可表现不，连半点诚意都没有，老孔雀。”
她的称谓换来他的侧目。老？他还不足二千岁。至于孔雀——该死的凯勒布理鹏！他的目光顿时凝满肃杀之气。
‘“……为什么会向ada提出结亲的要求？”
“你觉得呢？”他看着她，自然而然，却平静无波。“当时的情形，要是我不表态，以你的单纯和脆弱，且怕现在已经是扎伊卡的妻子了。”
怎么可能？她也许不擅长拒绝，但在某些事情上是无法妥协的。
“你是说……只是权宜之计，对吧？”她回望他，没有失落，只有开怀。“瑟兰迪尔，你是世上最体贴的精灵。”
“你就不能稍微表达下失望之情吗？”
“我可没被拒绝，该失望的不是你吗？”她有些挑衅地看向他。
二精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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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必须带领的队伍北上，开辟林路。”安纳尔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开辟道路是瑟兰迪尔想出来的，他是带领队伍的最佳人选。”
“他也会随行，协助你化解各种问题。”包括那些难缠的矮人和精明的人类。
“我想留在这里，ada。我总觉得你有些不同了……”要是以往，父亲不会让她接二连三离开他那么远。
安纳尔轻抚她的头发，眼里盛满怜惜与爱护：“你总需要历练和成长。”
“扎伊卡告诉我，南方那片天空总有密云涌动，最近频频出现山地食人妖和哥布林的攻击……”
“他越来越敏感，也不懂择善固执……还是你希望跟他一起？”
她快速地垂下了眼，逃开父亲的目光。
“你还是北上为佳，日后总要有人主持大局。”安纳尔笑道，“再者，相比起陪伴ada，你应该爱跟金发的辛达呆在一起。”
“我们的情感很纯粹，也许只是相知相惜。”
”相知相惜是伴侣的先缺条件。“
“我总莫名地很害怕，ada。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还未找到些什么，而它也在寻找我。那是另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在凯萨督姆的时候，一位来自伊瑞詹的朋友说过，他认识另一只精灵，她跟我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脸蛋，一样的身材，一样的头发……”
安纳尔的笑沉淀了，以一种惊疑的神情回视她。“她……现在哪里？”
“最后一次出现在林顿。”父亲不同寻常的反应让她内心更剧烈翻腾：“她的名字叫伊丝悠，皎洁的月光……”
“伊丝悠……”
“她……会是nana吗？”
“不，”父亲凝视着她的眼神异常沉重，“月亮星辰相互辉映……她应该是你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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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精灵一支两千多精灵的队伍，他们大多是健壮的西尔凡精灵。他们向北面那块此前未被开垦过的森林进发，开辟的北方林路横跨巨绿森林的东西面，却远离了阿蒙兰的中心位置。
“再往北就是绿林山脉了，我们要翻过去吗？”看向巍峨的雪峰，伊伦忍不住询问道。
这支队伍的领导者是伊伦，瑟兰迪尔跟随，事实上身份如此，角色却正好相反。
“不需要，西面浅滩正适合往来交通，这里作为林路的起点再合适不过。”
“但这个位置远离了精灵的聚居之地……”
“那不正好？正有效保护了林地的中心。”
她一怔，“是的……瑟兰迪尔，你一直就没打算让矮人和其他种族自由通行。”
“他们当然可以自由通行，前提是交足过路费。”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噢，都灵会气死的。”
他没有回答她，心里暗啐：才不会，那家伙活了几千年，大概早就预料到了。只是这条道路对彼此都有利，凯萨督姆必然会同意投放他们答应所给的资源。
“这是有史以来木精灵所做最伟大的工程了。”如果住在绿林之山，他日看着那熙攘往来的商旅往来，会是怎样的一番气象？
“不过耗时几十年罢了，以后林地精灵必然会有更伟大的建造。”
“你真是雄心万丈。”她小声嘟哝道。
“再伟大的建造不过是耗费光阴，我们的族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但战争却不同了……”他的眼神黯了下来，像是自言自语。
伊伦说不出这是怎样的表情，她已经不止一次从瑟兰迪尔的眼眸里读出折衷浓浓的哀伤。他们都说这只比她年长千年的辛达，城府身材表里不一，她却总可以读出他的心情乃至想发，只是……她不懂这种哀伤，或者说她从未亲身感受过这种情绪。
“那我们就避开战争吧。”她看向那葱郁的周遭，那是她最爱的巨绿森林，一草一木皆然。“就在这片树林里面，守护我们的世界。”
“划地为界？”他笑她的天真，“可惜我们正在做着相反的事情。”开辟林路，就是打开大门。
“与时俱进是必需的，何况像你这么敛财的精。”
“谢谢。”他大方地收下她的揶揄。
“可是我们总可以隔绝那些不好的东西。”
“死心吧，这里可没有美丽安环带。”
懒得跟她胡扯，他越过她开始着手正事。
伊伦耸肩，沿路他给她讲述过许许多多的故国往事，虽然破灭的伤痛已经成了禁忌话题，但是多瑞亚斯有着许许多多更引人入胜的地方和风土民情，这是伊伦从未听过的，比安纳尔一板一眼冗长又乏味的床头故事引人入胜得多。
更值得庆幸的是，瑟兰迪尔并没有因此强行征收版权费和咨询费，这种待遇已经不能用简单的vip形容，真让人感激涕零。
第二纪900年，木精灵开始开凿属于他们的道路，这是有史以来林地精灵除居住地以外的第一次建造。在凯萨督姆的工艺，以及部分北方人类的协助下，他们兴致勃勃地沿着绿林之山南方，打通了通往北方孤山的道路。
没有人会知道几百年后矮人由盛而衰借此道路才能建立新的王国，没有人知道上千年后这条道路终被遗弃。
历史的巨轮不断被推动。
潮起潮落，岁月荣枯，盛衰无凭。
在那个时候，伊伦还不明白这些，即便当时她心底还有着对亲人的牵念和迷惘，但却从未经历真正的生离死别。小精灵的世界很小，却对时间万事万物深感好奇。
他们在绿林山脉之下渡过了二十个冬季。旷日持久的建设，军队乃至工人日常的花费，买卖开始流行，古老浅滩周边逐渐繁荣。加上努美诺尔人前期的动荡，还有各个种族的联合，让一些零散的人类甚至随行在精灵附近聚居起来。
自魔苟斯覆灭尔后的几百年，百废待兴，精灵人类矮人都前所未有地融洽相处。各个种族都珍惜得来不易的和平时期。瑟兰迪尔早就瞄准了契机，在你来我往的贸易中竟平衡了庞大的开销。
直到有一天，当面对收入客观的账本时候，身为北上领袖的伊伦简直兴奋又汗颜。
“你是怎么做到的，瑟兰迪尔？”
“多动脑。”
接受那几近白眼的表情，她泛起了中土第一忧伤又明媚的笑容（莱戈拉斯牲畜无害迷之微笑），可是对方早就不买她颜值的帐——他的美色不遑多让。
“你真是个天才！”
“可惜明珠暗投。”
“这是对两位首领的埋怨吗？要是我们的ada听了会有多伤心……”
他丢过来一记白眼：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回以正式的精灵礼：谢谢你的赞美。
然后，她再也忍不住噗嗤笑了。
十多年的相处，他们的相处模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开始总是被他犀利的言辞困窘，到如今的后发制人，她的应对有了质的飞跃。
瑟兰迪尔吃软不吃硬，瑟兰迪尔口心不一，瑟兰迪尔面冷心热，瑟兰迪尔只能智取不可强攻……
她牢牢记住了凯勒布理鹏给她的箴言——呃，虽然这厮面对真实的瑟兰迪尔时实战水平是负分，但他从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中得出的宝贵经验确实是极为精准的。
没错，她一直与伊瑞詹有着通讯往来。而主要的原因，是她一直在寻找着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至亲……
适逢当下信使进来将来自伊瑞詹新的来信呈上。看着她喜出望外迫不及待拆阅的样子，瑟兰迪尔淡淡说道：“身为巨绿森林的领袖之女，你似乎与伊瑞詹过从甚密了些。”
伊伦快速地阅读信件，读到最后整个身子都僵凝了。
“发生了什么事？”
她缓缓抬眼，迟疑地道：“我想……动身去一趟林顿。”
接过她递来的信盏读完，他的目光先是讶异再深邃。“也未尝不可，但最好待两个月后。”两个月后林路竣工通行，他们便可顺利完成任务返回阿蒙兰了。
“如凯勒布理鹏信中所说，她不会一直留在林顿等待，但两个月的时间总会有的。”瑟兰迪尔看着她的眼睛如夜空中闪烁的吉尔伊斯帖尔，“林路竣工后，我跟你一起去。毕竟她是安纳尔以外你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伊伦看着他，不敢细味当中的含义，心跳却急剧了起来。
此时来自阿蒙兰的信使急促跑进了营房，他神色匆忙地行了礼，却在见到伊伦后欲言又止。他那慌乱的举动让伊伦和瑟兰迪尔都意识到事态紧张。
“我很抱歉，伊伦小姐……这是个非常糟糕的消息……首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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