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扒一层皮

祝乔看到祝希希憔悴苍白满脖子的血迹后先是惊讶地挑眉,然后调整好情绪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她说：“不要这么看着我，好像我会吃了你一样。祝希希，突然发现我好像不够了解你，你到底是怎么样让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慕容旭死心塌地地爱着你啊？”
祝希希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祝乔，她也想问一问，祝乔到底是怎样伪装了这十年……
“哎……”祝乔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坐在床边，伸手给祝希希把脉，说，“瞧瞧这几天几天的遍体鳞伤。”
“都已经这样了。”祝希希少气无力地说，“你不用再装作关心我的样子。”
这样只会让祝希希对祝乔更加看不懂,更加不理解，更加伤心他的所作所为。
并且祝希希知道祝乔真正关心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魂魄。
祝乔收回手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说：“十年养育之恩，我对你关心也是正常。”
祝希希嗤笑一声说：“十年养育之恩……你找到我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在你心里，我就像一只羊，你养我长大是为了更好的杀了我。”
“是啊。”祝乔毫不避讳地点点头说，“我养你长大是为了把你的魂魄献祭给慕容，可万事俱备，到头来他却退缩了。”
说到这个的时候,祝乔握紧了拳头，眼底隐藏着怒火。
眼看就到了关键的一步，慕容旭居然因为儿女情长退缩了！这让独自熬过漫长岁月坚守信仰的祝乔怎么不恨？
如果是别人，祝乔大可一杀了之，偏偏慕容旭爱上了祝希希……
“祝乔，你们这样活着有意思吗？”祝希希真情实感地轻声说,“你甚至献出了爱的人，这样孤寂漫长又造孽的永生，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祝希希实在是不能理解祝乔过分坚持的理由是什么。
祝乔抬起头双目无神长出一口气说：“你没看过充满杀戮的战场，也没看过哀鸿遍野百姓流离失所的大地。生命真的很脆弱，可它有那么珍贵。有一种办法可以留下它，可以缓解死亡带来的恐惧，可以实现更多你想要的，这不好吗？”
“你是留下了，你是得到想要的了，那些因你而死的人呢？”祝希希皱起眉头最后劝一次祝乔说，“逆天而行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更清楚。生命正是因为有限而更加珍贵，是让你去珍惜抓住有限的时间，而不是作孽去延长它……”
祝乔不耐烦地抬手打断祝希希的话，眼角露出一丝烦闷说：“当初吴忧也这样说，你们不能理解我，我不怪你们，但你们也别试图说服阻止我什么。我坚持了这么久，投入的成本早就已经超过了我生命本身的价值，我是不可能放弃的。这一次放你走，是最后一次让步，是满足慕容旭的祈求，也是我对你我十年情谊的一个了结。”
听见这些，祝希希闭上了嘴，不再劝说什么，反正也没用。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四周安静下来，天色在逐渐变暗。
“你知道他是怎么劝我放你走的吗？”祝乔突然打破安静问。
祝希希没有回答，心里想着，慕容旭一定对祝乔承诺了什么吧。
“他说不会再因为你动摇信仰，今生都不会再见你，只求我不伤害你，做什么他都愿意。”祝乔说这些的时候，垂眸苦涩地笑了，轻轻摇头说，“你没见过慕容当初不可一世意气风发的模样，你不知道我看到他卑微乞求我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的震惊，这前后反差有多大。我知道他是真的爱你，肯定不会为了永生而夺走你的魂魄了……与其让他与我对着干，还不如放你走，让他离开你，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一起永生。”
说完之后祝乔冷笑一声继续说：“他为了你低下头求我，甚至用他的命来威胁我，而你却不肯为了他献出魂魄，说到底你还是不够爱他。”
“爱不是用这种牺牲来证明的。”祝希希不敢去想慕容旭去求祝乔的时候的模样，不理解地问祝乔，“你为什么非要拉着慕容旭不可？”
她甚至猜测祝乔对慕容旭有不一样的感情。
祝乔却突然激动地站起来盯着祝希希吼道：“是他把我拉进来的！是他逼我接受他的信仰！我为了这一切付出了多少，承受了多少！可他呢？居然因为你想要放弃！我不允许！不允许！而且在这世上只有我和他是一样的人，如果没有了慕容，我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说到最后，祝乔脸上出现了哀伤的神情，片刻之后带着颓废的模样轻声说：“更何况吴忧的魂魄也被他吸走了，他活着，就等于吴忧也活着。他死了，吴忧也就没了。”
祝希希看着祝乔在阴暗中的身影，单薄，孤寂……
即使这样，祝希希也不会去怜悯他，都是自作孽而已。
因为祝乔的所作所为，导致祝希希和慕容旭两个人走到了这般田地，祝希希的心里只会更加怨恨祝乔。
祝乔缓和情绪以后，走过去真的打开了祝希希手腕上的铁链，恢复冷漠神情说：“别高兴得太早，就算放你走，我也不会这么简单地让你离开，慕容旭对我承诺今生再也不见你，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之后你不妨碍我门，我会封了你的阴阳眼。如果你们两个敢违背诺言，我就直接杀了你，管你什么凤凰血不凤凰血。”
封了阴阳眼？祝希希巴不得呢，她早就受够了这双能看到鬼魂的眼睛了。
没有了阴阳眼，她才能真正地过上想要的寻常普通的生活。
“坐起来。”祝乔命令道。
祝希希吃力地撑着手臂坐起来背对着祝乔，身上因为滚下楼梯而受得伤还在叫嚣着疼痛。
祝乔从口袋里掏出一道黄符，接着单手掐诀，口念咒语，在祝希希的后背凌空画阵，金光从指尖泄出，行云流水。
一口气画完之后，他把黄符打上去，符纸瞬间燃烧起来，金光一点一点融进了祝希希的身体里去。
祝希希只感觉全身一暖，一股电流感从后背游走全身，眼睛感到酸涩胀痛。
“好了。”祝乔吐出一口气说，“走吧，我送你下山。”
祝希希缓缓睁开眼睛，因为眼眶酸涩流下了生理泪水，四周在她眼中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再也看不到任何鬼魂。
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阴阳眼，此刻真的消失了，祝希希的心还是有点空落落的。
祝乔拉开卧室门不耐烦地说：“快点，别耽误时间。”
祝希希硬撑着下床，脚步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艰难地跟着祝乔下楼，来到大门口的庭院里。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慕容旭正默默注视着她。
“慕容先生。”冯糖在慕容旭身后问，“你真的决定了吗？”
慕容旭看着楼下的祝希希眼尾泛红，握紧拳头忍着心痛与不舍说：“生离和死别，我们必须选择一个，我宁愿她好好活着。”
这几天面对祝希希的时候，慕容旭总有种自卑感，她是那样的美好充满魅力，而自己只是一个通过掠夺别人生命活下来的强盗小偷。
作了那么多孽，慕容旭知道自己活该得不到想要的感情。
这样的自己不应该再留在祝希希的生活里。
可是放手又是那么痛……
慕容旭忍不住落泪，抬手捂住心口，想要缓解心痛，却也无济于事。
他第一次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结局，也就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吧，只是可怜了祝希希。
楼下祝希希和祝乔走出大门，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祝乔揶揄的语气说，“舍不得走了？现在回去也来得及。”
祝希希舍不得的，是阿旭。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当初还不如不要相遇，不要爱上他，现在也不会像被扒了一层皮一样。
到最后都没能好好告个别。
祝希希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垂眸掩饰眼角的泪水，问祝乔：“冯糖呢？”
祝希希不敢提起慕容旭，怕不舍与悲痛犹如泄洪一般奔腾而出压抑不住，把整颗心都撕碎掉。
“她不敢来送你。”祝乔抬头看向二楼冯糖和慕容旭所在的窗户说，“她怕你还没有原谅她，她怕你劝她离开这里。”
“我不会的。”祝希希转身离开，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她想留就留。”
如果人能听劝，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
祝乔跟着祝希希走到车旁，帮她拉开车门，然后自己坐上驾驶位发动车辆。
“你的手机。”祝乔把手机扔给祝希希说，“下山之后自己联系车离开。”
祝希希握着冰冷的手机看向窗外出神，上次坐车来的时候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看着看着，祝希希就感觉眼皮变得沉重，鼻子闻到了一股香味，她强打着精神问祝乔：“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祝乔目不斜视地开车说，“怕你记路而已，放心睡吧。”
祝乔带祝希希来的时候就用迷药让她睡了一路，离开的时候依然是这样的做法。
到了山下靠近城郊的位置，祝乔把车停在了路边，夜幕之下周围偶尔有车辆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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