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话青梅
天一大亮,祝婉儿便起床,准备替她二人,弄点简单的早饭,顺带将今日的药煎了。
春苗婶子睡得正香,牙齿磨得“吱吱”作响,梦里似乎听到什么声音,向内翻了个身,不消片刻,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听到身后又响起了睡熟的呼吸声,祝婉儿放低了开门声,门扉“吱哟”一声,在空旷的田野里响起,惊起了一片鸡犬的的叫声。
只是门甫一推开,台阶上一个装满纸袋的竹编篮落进了她的视线里。
还没看清,祝婉儿潜意识里迅速将门合上,她的双手不大,勉勉强强提起那只装满的篮子,吃力地憋着劲,快步跑进了厨房里。
不知这篮子里放了什么东西,满满当当将上头盖着的布都撑了起来。祝婉儿提着略有些吃力,憋着额上都沁出了一层微薄的汗珠。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她却隐隐感觉,这是生死攸关的东西。
厨房的小门被合上,祝婉儿从窗子中看了一眼,见外头没人跟上来,这才轻轻地揭了布,几包油纸包裹紧实的纸包,还透着浓浓的药草香,整齐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祝婉儿眼神发亮,分明是昨儿夜里才和那个叫夜枭的人讨要的药材,而那人也明显只是一个效力的属下,居然短短几个时辰,便弄到了药材!
她拿起一包药材,小心翼翼地拆开,数十种药材切好摆在一块,祝婉儿不识的这些东西,但勉强能认得有些灵芝、虫草、人参之类的药材。这些东西莫说现在,时疫弄得连食物都价格飞涨,就是平日里,也是寻常人家这辈子都难以见到的。
祝婉儿捏起一两只成色非凡,药味芳香,沁入心脾的几枝中药,放在鼻尖细细地嗅了。昨日她与夜枭说的,是小祝村整个村子的药材,这些看来,勉强当够两日。只是这份显而易见,不太对等的交易,不知她日后,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眼下事尚且顾不及,这些暂且不论,祝婉儿藏起其中一半,这药材若是被村民发现了,怎么也说不清,平添麻烦。若是被春苗婶子发觉祝婉儿抿了抿唇,显然有些不大自在,没再多想,将灶洞里的灰扒了扒,将一半的药材埋了进去,又往上堆上一层厚积的柴灰,往里藏了藏。
做好这些,她又将另一个灶洞里堆了些柴火,将火星子对着那柴下引火的茅草吹燃了。火苗熏着浓烟悠悠地燃了起来,祝婉儿一并塞了进去,又添上几截细枝,不一会,浓烟便散尽了,灶洞里的火焰腾腾地烧了起来。
今日她的动作极快,去外头的水缸里,用砍了半截的葫芦承了半勺水,踩在凳子上,放在锅里烧着,又淘了些米,放在锅中煮了起来。
待火烧得差不多了,她又坐在灶台前,往里添上几块劈好柴火,又将今日小祝村分得的药材,一并塞了进去。
烧火棍怼着药材,往里捅得极深,厨房里很快燃烧起了一股中药特有的熏香味,不一会,药材烧干净了,“噼里啪啦”,满室只剩下劈柴跳动的火苗,她又将夜枭给的药材取了一包倒进罐子里,其余的堆在米缸里,暂且放着。
药罐子也烧了起来,忙活完这些事,眼见那粥还有些时辰才能做好,祝婉儿起身,拐到了后院里,寻了寻那几处固定的草窝。今日来不及,还没将那些蛋收起来,只顾得上摸上三个,接着水洗干净,又跑回厨房,踩着凳子将鸡蛋放进了还在煮着粥的锅中。
还没盖上盖子,低劣的桂花油头香味就传到了祝婉儿的鼻中。
“丫头今日吃的是什么呀?”春苗婶像是没看到双手举着木盖的祝婉儿,径直走到灶台前,也不管祝婉儿举着有些力不从心,对着锅内看了眼,颇为满意地点头道,“不错。”
这简单的评价一说完,春苗婶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口中还道:“我去瞧瞧院子里的菜。”
虽说是瞧,其实也就是随意看上一圈。菜地里菜在祝二婶离开的时候,早已收拾妥当,萝卜苗疏好了土埋在了地里,辣椒加好了肥,连西瓜都生得水汪圆润,待人采摘。院子里晾晒的干菜也放在扁筐里,摆在架子上,着实没有什么需要照料的。
约莫又是在弄她带来的那些脂粉吧。
祝婉儿并没有说什么,继续盖了盖子,蹲在灶洞前,对着那熊熊的火苗添些木柴。寻常日子,若是春苗婶这般,她也就忍了。一来春苗婶算是长辈,即便不看脸面,还是要有几分敬重的;而来祝老二夫妻现如今不在家中,她现在还是个孩子,没办法对着长辈指手画脚。
罢了,权且当看不见,只求她莫要发现那些药材,知道它们地金贵,藏了去就行。
药罐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祝婉儿打开盖子,嗅着浓烈的药香,幸好,她没有发现味道的不对。
轻轻拿蒲扇扇着小炉的风,白粥香和药材香在这件瓦房屋里氤氲散开,药再沸水里滚了几滚,白米粥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烫的颜色正处在清浊之间,甜香馥郁。鸡蛋从中捞出,搁在冰凉新汲的井水中,就见那鸡蛋上下浮沉,不一会便稳稳地落在了水碗的中央。
祝婉儿先是盛了碗,又在篮子里添上两只鸡蛋,将那药罐滤了药,倒在小罐中,小心翼翼地放在上头。末了,又从窗口瞧了眼,春苗婶子从晾晒的扁担旁边走过,时不时地顺手,将案上的东西往袖子里塞了塞。
离得远,祝婉儿看不清是什么。不过,这样子她也习以为常,故特特地等着,等她藏好了东西,向屋里走去的时候,祝婉儿迅速回身,将藏匿的药材取出,用布盖得严实,塞在篮子里抬了起来。
虽说吃力,却还是快步走了出去,待走到背对着春苗婶的时候,她才做忙不及一般道:“婶子,饭做好了,我去给狗娃哥送东西了。”
带着些心惊,祝婉儿就听身后的春苗婶“嗯”了一声,没有看她带来些什么。祝婉儿这才松了口气,取了面巾罩在脸上,加快了速度,去寻早在路口大树下等着的狗娃了。
其中一个鸡蛋是给狗娃哥,狗娃还在祝婉儿没靠近的时候就迎了上去,接过她手里的篮子,从中自然而然地取了一枚祝婉儿特地给他煮的鸡蛋。他握着还有些温热的鸡蛋,嘿嘿地笑着,将它揣在怀里,拎着那篮子明显感觉其中有些分量,便问:“这啥啊?”
“狗娃哥你替我将这些分了,可千万别说哪里来的,只需要将这些药材,换了先前给那些病人的药材就好,好吗?”祝婉儿接着他的手,掀开了帘子,那几包药整整齐齐的排在篮子里。
听见祝婉儿这样说,狗娃没有问,只是将布一塞,拍着胸脯答应她,“行了我知道了,我先给兰亭送药去了。你快些回去吧,我瞧那个婆姨要是敢做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就住在边上,立刻就能去了。”
“放心吧。”祝婉儿也不知他瞧见了什么,认定了这春苗婶子不安好心,闻言,只是笑了起来,并没有作答,又问:“兰亭可好些了?”
狗娃身强体壮,便自愿加入了送药的队伍,刚巧又是给兰亭送药,于是,这知道兰亭近况的,便也只有他了。
祝婉儿就见狗娃挠了挠头,颇有些为难,“哎呀呀,吃了药一定没事了,好了,婉儿妹子你快回去吃饭吧。哦对了,你娘没什么大碍了,这两日就能回来。”
“果真?”忙碌了一早上的祝婉儿本听兰亭那个样子,神情难免有些颓委,谁知听狗娃说,祝二婶没有染上瘟疫,过几日就能回来,终于笑了起来。
见她心情放宽,狗娃也放心了,单手提着篮子摆手让她离开,“快些回去吧,我替你给兰亭带话,喝了你的药肯定明天就能好,过几天就能跑回来了!”
说完,狗娃迈着大步,也不走正路,跨田埂子就跑去了山里。
回到了厨房,祝婉儿想着那剩下明日分量的药材,夜枭是个守承诺的,待明日,应当能再次送来药。
日后,若是兰亭在知晓身世时为难,自己从中,还是得好好协调一番才是。
这事不该此时去想,祝婉儿还没吃早饭,一进小厨房,就见木盖被打开,她踩着凳子攀上去,铁锅大开,里面堪堪只剩半碗米粥。无奈,还好她现在身子小,将那碗米粥盛出,勉强够她早上的食量。
还没吃上一口,就见春苗婶火急火燎的进来,那面上明显带着惊慌,吓得祝婉儿险些将手里碗筷抖在地上。
“丫头啊,吃过了吧?婶子我刚才知道一件事。”春苗婶不由分说,一进门便强拉着祝婉儿道。
祝婉儿看着手里的半碗粥被搁在了灶台上,略有些不悦,却还是忍住,仰着头,看向春苗婶。
春苗婶不知在外头知道了什么事,她的手明显带着点抖,“那个,闺女,你想不想见你娘?”
“我娘?”祝婉儿奇了起来,但她又想起狗娃说过,她娘分明快好了来着。
“对的对的。”春苗婶抱起难得地抱起祝婉儿,凑在她耳边道,“那个,我带你见你娘一眼可好?”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些鼓动游说的味道,落在祝婉儿耳朵里。祝婉儿撅着嘴,有些犹豫,“可是他们说娘生病了,不能靠近的,等她好了,就能回来了。”
“陪呸。”春苗婶啐了一口,气急败坏道:“那些干饭赖事的,你娘才没事呢,还不是那些人怕麻烦!”
说完,她那眼睛觑着祝婉儿,“你都没见过,我远远地瞧了一眼,啧啧啧,那里脏兮兮地,满屋子臭虫,身子上露出来没一块干净肉,谁能看得下去啊。”
“真的吗?可是三叔公他们说不让我们去,他们说娘亲一定可以回来的”祝婉儿有些不信,就见春苗婶抱着她打断道:“小祝村粮食越来越少,他们生怕你娘她好不了咧!乖宝,不听他们的,我带你见你娘,你难道不想你娘吗?”
她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祝婉儿虽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却还是只好硬着头皮,简单回答道:“想”
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春苗婶很快将她放下,六神无主地不知在说些什么颠三倒四地话,“我就知道宝儿你是个孝顺的,那我们过几天就去,对,晚上就去。放心,婶子带着你,咱们一起去找你娘。”
祝婉儿觉得今日的春苗婶怪异极了,絮絮不止,又惊慌无措,这模样,就好像是刚接了一个烫手山芋一样。
只是这事情,为何要祝婉儿一道,还要夜半带着她一起出门?
去见祝二婶?祝婉儿是不信地。只是看春苗婶跌跌撞撞地又走了出去,此事,定然十分棘手。
且到那夜,再看着如何拒绝吧。
祝婉儿心想,转身摸上灶台,又端起了那碗粥。
她还没吃早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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