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话青梅
“何事?”一弯勾月下,影影绰绰显露出一个欣长的身影,立在刚劲挺拔的兰亭身前。
这两个字一改他往日的稚嫩,带着慑人的威压,直逼上身前人的门面。
夜枭一身黑衣,唯有一双鹰隼般的双眼,熠熠地闪动着,裸露在面罩中。他不过十岁出头,却是兰亭亲自栽培的心腹,只尊属他一个人的影子。
“侯爷询问主子何时回家。”夜枭言简意赅地传达他收到的指令。
兰亭闻言,面露不耐,“他知道我在这了?”
夜枭:“没有,是侯爷的人询问我的。”
兰亭知道,这些暗卫私下有一张属于自己的网,将整个王府联络在其中。当初他没有切断这张网,这就意味着,只要他爹愿意,总是能将讯息穿到夜枭这里。
只是夜枭会不会双向传递信息,那便是看兰亭的意思了。
夜枭虽然年纪小,嗜血冷心,却是兰亭最好的一把刀。他自愿侍奉这个小主子,在被选择的同时也选择他,只是因为那双超脱生死的眼眸中,他觉得兰亭是个他永远琢磨不透的人。
不论是他虽不到五岁便对时局自有一番见解,阴谋阳谋玩弄权术熟记于心,还是现在他给自己的压迫感,都让这个视死之徒,心甘情愿地为他体验冒险。
“侯爷的意思,宫里已经起了疑心。”
兰亭听明白了,几大势力忌惮的侯府,偏偏在拥立政党的时候出了事,唯一的稚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心怀鬼胎的各人都在伺机而动,寻思着是不是这朝堂又要变了风向。
思索片刻,兰亭告诉他:“你替我给父亲传些话,韬光养晦偷梁换柱,总比束手束脚地活着要容易。与其偷天,不如换日。”
此言一出,夜枭也没忍住,惊骇地看着他。但随即他眸色坚定,颔首道:“是!”
兰亭看着已经接过任务的夜枭,却迟迟没有让他退下。
夜枭不动声色,仍由他打量。
兰亭是知道夜枭的武功的,旋即他不着调地松软了身子,抽了骨一般瘫在草垛上,问他:“按你现在,有几成算能打过狗娃?”
身为暗卫,时时刻刻都要在危急时守在主子身旁,及时做出反应。
夜枭知道狗娃的事,虽不明白他这个问题和侯府有何关联,还是老老实实答了:“九成。”
兰亭“啧”了一声,“你可曾在大邺国中,见过有这番蛮力的人?”
稍作思索,夜枭道:“从未见过。主子要如何处置狗娃?”
脸上的伤还隐隐作痛,兰亭却心情愉悦,“我在此地不便从师习武,况且那些招式我早已了然,此人正是最好的陪练者。而这人若是好好引导,他日必成大器。”
已经活过一辈子的兰亭,对狗娃的评价并不低。夜枭的武功在这番年纪便大有突破,便也是受了他的指导。
虽然这个人身上有着重重迷雾,放着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不做,跑这来陪一个没有背景的农家女,现在还要栽培他人,但夜枭思忖一二,还是对兰亭的深谋远虑不做怀疑,旋即点头。
兰亭又道:“你若是找机会,也可以与他切磋切磋。”
虽然是交流的意思,但夜枭怎么从那个“切磋”二字中,听出些别的意思
“不过”话锋一转,兰亭又有了主意:“九成是吧,算了,择日不如撞日,改天你就与我一道,趁他夜里出来一麻袋套了!你我二人,弄他必然有十成十的胜算。
这孙子居然敢占我的便宜!”
兰亭在那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夜枭看着他一副兴冲冲的模样,抽了抽嘴角。
第二日一打早,后院的鸡就开始叫了。
祝婉儿在床上翻了个身鼓囊着不愿意起来。
这日日啼叫的鸡,改明儿自个非得让它惨遭不测不可!
还没懒上些时辰,蒙着被子的祝婉儿就听到屋子里起了脚步声。她朦朦胧胧地感受到眼前一亮,然后被拖到一双柔软的腿上。
祝婉儿犯着懒,赖在祝二婶的腿上翻了个身,竟又睡了过去。
祝二婶笑着将她提了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祝婉儿被稻草人一样地提着站起来,摆弄着穿上衣服。她从眼缝里挤出些视线,窗外的天分明还阴着!
她还是个长身体的娃娃好吗!
祝婉儿无骨一般终于衣衫齐整,坐在了床沿上,就是那一双眼睛,还是黏着迟迟睁不开。
祝二婶无奈地由着她去,和祝老二收拾好,便也不管她,推开了房门。
“爹爹、娘亲,早上好!”
房门刚推开,就有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兰亭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洗漱完毕,等在他们屋前了。
见推开了门不见祝婉儿,兰亭歪着身子向里望去,便看到在床上啄着米一般的祝婉儿,遂笑了起来:“姐姐也醒啦!”
祝老二夫妻没曾想到,这么早他就已经自己收拾妥当,还知道来见他们两个人。再看看床上俨然又要倒下的祝婉儿
祝老二忙把兰亭拉进来,“兰亭怎么起得这么早,昨天睡得还能习惯吗?”
兰亭被领进了屋,在他二老的关怀下眨着明亮的眸道:“睡得习惯,爹娘放心。”
怎么捡来这么一个乖巧的孩子。祝老二夫妇心里暖了起来,但又想起这孩子的身世,忍不住喉间又哽了哽。
祝二婶怜爱他,忙给他倒水喝,“兰亭可都收拾好了,你这孩子也不多睡些,等着,娘这就给你们做早饭去。婉儿!都什么时辰了,你看看兰亭,你再看看你,成什么样子。”
兰亭喝了口水,快步走向祝婉儿,“我看看姐姐,姐姐早。”
祝婉儿坐得昏昏沉沉,隐隐听到有人喊她,语气还带着些不耐,登时警铃大作,浆糊一般的脑仁瞬间就清醒了些许。只是还没撑开眼,她就感觉床边陷了下去,待她艰难地将涩着的双眼睁开,兰亭一张白糯的脸,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随即,在祝二婶的嗔怪声中,祝婉儿撅着嘴巴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兰亭在她这里,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兰亭喝着粥,一脸向人讨好的表情,看着祝婉儿的脸色。
怎么好端端地,大早上就生气了呢,他分明特意起了个早,直奔向了祝婉儿。
许是他吃饭的动作太过僵硬,祝二婶看着他眼下青黑,担忧道:“是不是堂屋睡得不好?你看着眼睛红得,怎么脸上也红了起来,莫不是夜里磕着了吧。”
本来自个生着起床气的祝婉儿闻言从碗里抬起眼,她自然知道这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可当她正打算好好看戏,看这个人准备怎么办时,就见兰亭迎上她的视线,扯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祝婉儿:
看着孩子犯傻,祝老二愁道:“这样不行,吃完饭我就去东头走一趟,你算算家里还有多少银子,这房子早点把它盖了。”
“那庄稼地里头还有些活吧?”祝二婶问他。
祝老二三两口扒完饭,站起身收拾收拾东西,“不多了,昨天我基本弄完了。晚上回来再锄下草就行了。”
祝二婶明白,她看着两个孩子道:“那我等会去地里弄完吧。”
“我要去!”还没等祝老二发话,祝婉儿塞得满嘴,举着手道。
兰亭见状,学着她举手,开口道:“我也要去!”
“你两个在家看家,去地里野什么!婉儿,你今天不是还有村长送来的功课,正好,带你弟弟学学!”祝老二一口回绝,他想着地里的活不重,早点弄完媳妇能早点帮他置好房子,便和祝二婶一起准备出门。
祝婉儿更不高兴了,不能出去玩,还要教小孩子,天知道小孩子鸡同鸭讲什么的最难教了。
“我早都会那些功课了!”祝婉儿拒绝,她一个名牌大学生,还要学千字文,就离谱!
“好好在家带你弟弟,我们很快就回来。”不等她抗议,两夫妻一道将两人丢在了家中。
可惜祝婉儿晃动着小短腿跳下来时没追上,一回头,身后还多了个小尾巴。
离谱
吃了饭,祝婉儿指挥着兰亭,和他一道将碗筷清洗干净,又取了些糠饭,去后院将鸡给喂了。待家里打扫干净,祝婉儿扑上纸砚,和兰亭在桌子上大眼瞪小眼。
祝婉儿觉得自己没捡个劳力,反而捡了个跟屁虫。
早起的起床气已经渐渐消散,祝婉儿现在心情好了些许,已经从她爹娘把她散养在家的情绪中缓和了过来。她看着一双大眼睛的兰亭,认命般叹了口气问:“你先前可曾读过书?”
一直陪在她身边,从未如此快乐的兰亭点头,“读过。”随即他补充道:“读过诗文和字经,还学过些论语。”
祝婉儿眼前一亮,“那你认识字吗?可会写?”
兰亭又点了点头,“会的,只是不好”
正当兰亭想着,怎么瞒下自己的字迹,表现出一个孩童的手法时,就见祝婉儿提笔飞快地在纸上画着什么,“没关系,我也写的不好,这里我也不考你了。既然我会的学问你早都会了,我也不好再误人子弟,便教你些别的吧。”
别的?
兰亭知道她总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却不知道那别的,具体指什么。
他探头,倒着看她在纸上画符一般,洋洋洒洒写了几排符号一般的东西,还没等他看出端倪,就见祝婉儿提笔结束。
“你这个年纪学这个正好,你可看好了,我只读几次,你要乖乖记得哦。”说着,她把满字的纸递了过来。
兰亭直觉那是不好的东西,仿佛上面还氤氲着腾腾黑气。但他还是“哦”了一声,老老实实接了过来,摊在自己的面前。
这是什么
看着兰亭眉毛都拧做了一团,祝婉儿憋笑憋得艰难。她走到兰亭身后,装作无从察觉的模样,和他一道去看那张纸。
“记得哦,我要开始教你了。”
纸张摆正,立在二人面前,那上面赫然画着的,是二十六字的英文字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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