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赎身
默不出声的田炆扯了扯雯儿的袖子,雯儿眼神一瞥,田炆轻微摇头示意雯儿坐下赔个不是,别意气用事。雯儿自觉刚刚说的话确有些伤人,于是带着些许不甘低头向汪直认错。汪直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不堪入耳的话,带有侮辱性的话,他都听过。
“算了。我呢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与你计较了。”汪直满不在乎地说道,接着看了雯儿身旁的田炆问道:“你说你要赎雯儿,是谁告诉你可以把她从这里赎出去的?”
气氛异常宁静,全都在等田炆的答复结果田炆来了一句:“难道不行吗?”
懒得开口的汪直给周祎一个眼神让他说去。
“换作是普通女子被卖进青楼倒是能给银子赎身,但是她们都是罪臣之女,是奉了皇命没入教坊司的,那可不是说有几个臭钱就能赎的。虽说如此,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汪直你说是不是?”说罢,周祎转身看了眼汪直,渴望从汪直的嘴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可汪直却在这时闭口不言,因为他心里有愧,眼神下意识地闪避。
虽然这些话是在说给田炆听,但又何尝不是在说给自个听呢。与其说把她们赎出去,倒不如说想方设法让陛下赦免她们的罪过,或许来得快些。
明知道赎身难,但雯儿与淑澹都抱有一丝希望,听到周祎的回答,两人心里再次凉了半截,田炆的脸色也变得难堪,再怎么说一个姑娘家即使不接待客人待在这总归是不好的,既然周祎说有可行之法,那就还有希望,他也不想就这样放弃了。
于是田炆问道:“那要如何做?不管出多少银子我都乐意。”
雯儿望着田炆那坚决的神情眼神里尽是感激,没成想第一个想把她从这解救出去的,竟是她这不靠谱的未婚夫。
汪直一口气喝下了一杯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的不是茶而是令人痴醉的酒。接着是一声叹气,“银子自然是要有的,最好还要有礼部的文书。如果能让陛下撤销她们的乐籍身份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可这就没那么容易了。”
周祎一拍汪直的肩膀说道:“这礼部的文书倒是不难,难的是乐籍的身份。这你一定有法子吧。”
面对着周祎恳切的眼神,汪直现在面临两难的抉择,一方面他不想她们离开,因为这就打乱了他的算盘,一方面他又对周祎怀有愧疚,加之他挺喜欢与她们相处的感觉。姐姐认得不甘愿,但内心深处竟有那么一丝窃喜。他都不曾记得家里有几个人,有没有兄弟姐妹,还是都已不在人世了。他只知道他是因何而成为宦官的,又是经历了怎样的努力和隐忍才爬到如今的地位。
经过内心的一番挣扎,汪直决定先假意帮忙,毕竟有周祎在,她们暂时是不会派去接待客人的。汪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现在有一问题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那就是他一开始的计划是不是错的,他为何就要多此一举呢,他做的这一些好像没有什么益处,只能带给身边的人伤害。
反正大家都说他心如顽石,为了得到他想要的,可以不择手段。那些大臣忘了,他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做的所有事固然有私心,但全都是为了陛下。
汪直咽了下口水,眉头紧锁,紧张地舔了下嘴唇说道:“过三日便是端午节,到时会需要乐师演奏雅乐,你们就随着去吧。想办法让陛下和贵妃娘娘对你们有个印象,这样也好办。不过还得提醒你们一句,别操之过急,凡事讲个循行渐进,若是让陛下与贵妃娘娘感到不悦,别说是赎身了,恐怕我们都保不了你们要接待客人了。”
这时安静良久的淑澹问道:“那要我们如何做?”
汪直摇晃起了茶杯说道:“我会安排你们单独演奏的机会。”
“那张大人那边?”淑澹问道。
周祎接着说:“张大人那边好办,这就不劳你俩费心了。张大人就交给我了。”
淑澹、雯儿、田炆皆点头赞同。
天色渐渐暗淡,已不见金乌悬挂于碧落。晚风袭来打在窗上,窗开风入。担心淑澹受凉,周祎上前关上窗,汪直见时候不早了说道:“我们该走了。你们也好好准备吧。”
汪直带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房间,正当周祎也跟着离开的同时,转念一想姓田的还在,绝不能让他与两位姑娘独处,小碎步走进对着田炆说道:“初次见面,请你吃个晚膳,可好?”
田炆不知所措,心想:该不会是想把我抓去西厂审问吧。田炆似乎在向雯儿寻求帮助,可雯儿不只不解田炆的意思还把他往周祎那推去,说道:“哎呀,反正你来都来了,结识多几个人也好。去吧去吧。说不定还能成为官商。”
“可可我家已经是官商了啊。”
“那不是更应该去吗。”一头有周祎拉着他,另一头又有雯儿的推搡,看来田炆不去是不行的,心里不断祈祷千万别审我,千万别审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来吧,田对了忘了问你叫什么了。”
“田炆。”
“嗯,还是叫你田公子吧。田公子,走吧,你看这里多无趣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好地方
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就宵禁了,还能去哪,田炆越想越慌,但禁不住周祎的拉扯还是跟着去了。田炆的两名随从也跟了过去。
现在房里只剩雯儿和淑澹,雯儿四处张望门外是否有人,见没人紧闭门窗,然后坐在案边的凳子上问道:“你认那位汪厂公为弟弟是为了仰赖他吗?”
“现在只能先依靠他们了,还有你的田哥哥。”
“嗯,也只能见机行事了。现在就看三日后的演出了。”
雯儿移动着凳子,把她与淑澹的距离拉近些,趁机抓住淑澹的手一看,满脸写得都是心疼。
“你是不是又发病了。你看你的手掌都戳出红印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病一旦发作就难以控制。”
“那就不要再见他了。你见了他三次便发病三次,他不知你是因何有这病又因何发病可我知,我这就去告诉让他远你些。”淑澹的手一翻,握起了雯儿的手说道:“不能去,去了就没人能帮我们了。”
“不是认了那小子做弟弟了吗,那就不需要他了,不是吗?”
淑澹抿着嘴唇摇了摇头说道:“需要。我需要他。你知道吗,我痛恶发病时的我,可与他的相遇竟让我有那么一丁点庆幸,因为他还未来得及认识我时就已经看到过我发病的样子,尽管如此,还能还能倾尽所能助我。你是从未见过他看我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地嫌弃。我能得到他的恩情,能认识这样的一个人已是万幸。即便我一见他便要发病一次,我想试试看究竟我能撑到什么时候才会想着主动疏离他。”
“淑澹,你不会是真的动心了吧?”
“若不是,何以理解我为何次次见他次次病发?”
“听我说,且不说他他是个宦官,你们能不能被世俗所容还不一定。这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他像那负心汉一样后悔了,咋办?你好不容易走出那次阴霾,我可不想见你茶饭不思,想睡个安稳觉都不能,形如枯槁的模样。”
“放心,若真的那么一天我也认栽了。但我绝不会像上次一样了,就当我心死了吧。心死了或许这烦人的病就好了,那不是皆大欢喜吗。”淑澹苦笑道。
可不管淑澹怎么说,雯儿已经打定主意要告诉周祎这些,她认为周祎有权知道这些。如果他真的在乎淑澹的身心的话,他就会识趣地远离她。如果他真的如淑澹说的那么好的话,那又怎会介意是否待在她身边呢,难道为了淑澹好就不能默默付出吗?雯儿咬紧牙,暗中发誓势必要找机会劝说周祎离淑澹远些,这样对淑澹来说,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雯儿做的这些决定又不能让淑澹知晓,她只得昧着自己的心对淑澹说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咋办,只能由着你了。”雯儿微笑道。
当下除了淑澹与周祎的事外,眼下更重要的事是三日后的演奏该如何准备才能讨得陛下与贵妃娘娘的欢心呢。这时间是有些紧迫,两人商量着雯儿负责跳舞,淑澹负责弹古琴,曲目也定下,就只剩演练了。
这时的田炆虽没有照他心里想的那样去了西厂而是被周祎送去了都城内最大的客栈歇息去了。这下田炆总算放宽心了,刚准备摘下发簪,脱下网巾,忽然忆起给了张大人五百两银票的事,田炆懊悔地拍了脑门。
田家虽家大业大,区区这五百两算不得什么,但也不是能随手送人的啊,这再大的家业也迟早会败光,更何况他今日什么都没做反而还受了伤,真是得不偿失,也不知可否向张大人索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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