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花朝出游

李瑶一面点头哈腰的给狱吏们往手里塞钱请他们息怒,  一面急匆匆的赶去王家,  把王家兄弟又横生枝节而导致换人出来的价钱又翻了四倍的事情全跟王家人说了。

        王家父母顿时沉下脸,  直接把不满表现在面上。

        楚氏斜眼看着李瑶，捂着心口连声哼哼：“女婿啊，别怪你岳母说话不好听——这一个人五两银子,  先涨到八两银子，现在又涨到二十两银子,  你是跟你妹夫一起在咱们家糊弄钱呢吧！”

        李瑶脸一沉，对着上了年纪仍旧一副妖娇姿态的楚氏怒目而视。

        王老爷子看到李瑶的模样马上嚷嚷起来：“你是不是心虚啊？不心虚你瞪你丈母娘干什么？二十两银子一个人,  兄弟五个就是一百两，咱们家十几口人一年到头都花不掉五两银子,  你让咱们老两口出一百两银子，还不如让他们兄弟几个死在牢里，就当是孝顺我们了。”

        李瑶怒极反笑，搭在膝盖上的手掌紧握成拳，沉声道：“听岳父岳母的意思,  人不打算救了？那好，我一会就给三妹夫递话,  让他该怎么就怎么做。过了清明节我就该走了，既然你们做好了决定，我走之前也省事了。”

        李瑶说完直接摔了杯子，气哼哼的抬脚走人。

        大女婿看不起他们王家，王家父母心中有数，可李瑶很少在王家耍威风,  更不曾对他们两老发脾气，原本还想要拿捏住李瑶逼着他主动开口承担费用的王家老爷子夫妇顿时傻眼了。

        他们赶紧追上去，楚氏拉扯着李瑶好声好气的哄道：“女婿你别恼，我和你岳父是吓得脑子不好使了。你说忽然多了老大一笔钱，我们老两口哪能受得了啊！就算我们愿意出，也没有这么多积蓄。嘿嘿，咱们王家，跟你李家不一样，手头哪有余钱啊？出个三、四十两银子还能挤出来，再多可真没有了。”

        李瑶冷着脸不开口，心里却知道“王家没钱”真有其事。

        只要稍微有几个钱，谁家愿意住在城西这一片净是下三滥营生的地方住了几十年不搬走呢？

        眼见李瑶态度软化，王智马上打蛇上棍，涎着脸要求：“女婿家财宽裕，帮着点咱们，他们到底都是如娘的亲舅舅呢。你想想老大家里头还有个跟如娘同年落地的姑娘，就当可怜孩子罢。”

        想到家里的女儿，李瑶心里再不痛快，到底也没说什么，沉着一张脸离开了。

        李瑶路上想，他的私房钱早就交给杨海当合伙做生意的本钱了，父母那里能够不计较自己把王家兄弟从牢中捞出来已经难得，必然不会德以报怨再给他们出买命钱，如此以来，恐怕只能找妻子王凤娇要钱了。

        李瑶早年手上松快的时候没少给王凤娇钱攒私房，怎么也有个六十两了。

        他合计着妻子衣食住用都从家里取用，想必这些钱都还在手里没动过，眼下拿个三、四十两银子出来不成问题，王家再划拉划拉，一齐凑个百二十两不在话下——这就足够把王家兄弟全须全尾的捞出来了。反正之后他也要离开新昌县了，王家兄弟吃过这一次亏，也不敢再上自己门，自己不必替父母的安全担心。

        李瑶回到家直接钻进屋里把自己的打算跟王凤娇一说，颇为自得的想着总算是找到办法把事情解决了。

        王凤娇听他说完话却气得柳眉倒竖，一扬手把杯中的茶水泼到李瑶脸上，完全不给面子的尖叫起来：“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居然算计娘们手里的私房钱！”

        李瑶被热茶泼了满头满脸、前襟立时湿透，他看着王凤娇委屈又恼怒的模样简直反应不过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把脸上的茶沫抹去，不敢置信的反问：“牢里头等着被救的是你亲兄弟，要救人的也是你们王家。我的钱都给你管着了，现在到用钱的时候了，你难道还要我去寻我爹娘要钱不成？！”

        王凤娇站起身，掐着腰冷哼：“你爹妈拿了我家二十两银子呢，这笔钱花着特别开心是吧？瞧瞧，瞧瞧，你们家里里外外换了一匹下人，各个年轻力壮的，都是我王家的钱——现在到我兄弟了，也该你们李家出钱了。”

        “你有脸说就自己说去，我和爹娘是张不开这个嘴的！臭娘们真是不可理喻！”李瑶气不打一处来，推开挡路的王凤娇就抓着外袍起身，喊了住在一块的杨海又跑出去花天酒地，不着家了。

        李瑶气哼哼的走在前头，一路上压不住声音的跟杨海抱怨：“你说我哪点对不起他们？我爹娘也找不痛快，这娘们还是找不痛快，都不能让我过两天安生日子！啊，他们家把我爹娘打伤了，竟然还做春秋大梦，打算找我爹娘去要银子去捞她兄弟出来呢！”

        杨海跟在李瑶身边，一路听着他抱怨完，才慢吞吞的说：“李大哥你不就是想要个儿子才这么纵容着嫂子么？孩子，哪个女儿不能生，只要生下来像你，那就是李家的儿子。走，李大哥别在街上晃悠了，去我家里头坐坐。”

        李瑶脾气来得急去得也快，跟杨海抱怨了一通，心里的闷火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闻言不由得笑出声来，调侃道，“你连自己‘家’都不爱回去，天天挤在我屋里，还叫我跟你一起回去？”

        杨海实诚的跟李瑶摇头解释自己的意图，“李大哥是明白人，王凤珠媚骨天成。我不回家，那是害怕自己忍不住又睡了她。若是王凤珠在我走之前有了身子，肯定会哭闹着随我回家要个正经名分。我妻子是母亲选的人，性子温和柔顺，持家是一把好手，但她一个正经女人，对房里的事情就绝不是王家小姑娘的对手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带着王凤珠回家，搅合家里头的事情。但李大哥，你……我直说了吧，你别气我多嘴——反正都是王家女人生的孩子，姐姐生还是妹妹生有什么区别。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养活着王凤珠到她死，但李大哥你要是想借用她的肚子，就随便过去睡，不用考虑我。我本来也没把这等轻佻的女人放在心上，呵，她看着哪像是能给男人守住的样子呢。”

        李瑶被王凤娇惹出来的火气还没散，听到杨海的话，他忍不住心动了。

        对，要是能让王家三姑娘生个儿子抱回家里，就算看面向也像是自己和王凤娇的亲儿子，不如就、就……

        李瑶犹豫不决，两种思维在他那种不断拉扯。

        杨海笑了笑，推着李瑶往回走，“走吧，还有十来天了，有了那是上天注定李大哥今年应该有后，没有咱们在外面也不会缺了服侍的女人，迟早也得有。”

        李瑶半推半就的被杨海带回了自家后面五条街的小院子，酒酣耳热之际跟着杨海一起进了内室，和王家小姑娘在大床上滚作一团。

        李瑶不肯回家再替王家兄弟忙活，他们在牢里自然就没人使银子请狱吏额外照顾，没过几天，眼看着无钱可赚，油滑的狱吏们很快就看出门道，一点不留情面直接把屁股被打开了花的王家兄弟赶到河堤上去挖河道了。

        可这活计哪是那么简单就能做成的，王家兄弟腰臀上带着伤直接踩在冰冷的河水里，成日弓身挖掘河道里头的淤泥，没几天一个个全倒下发起高热来。即便如此，狱吏们仍旧驱赶着他们按时上贡，丁点休息时间也不给。

        日子一天一天往后走，二月十二花朝节如期而至，女眷们纷纷约了闺中密友结伴出游。

        北地寒冷，即便“花朝节”的日子依旧未到春回大地的时候，大地尚未露出丝毫绿意，“踏青”的习惯自然而然然被改成了结伴去庙宇参拜。

        李棠有着柔婉的好性子，无论出嫁前后认识的女子都对她有个好印象，花朝节前收到无数邀约。

        若是往年李棠心里还没防备的时候，她很乐意带着女儿欣然赴约，如今心中装了事情，再看各处的邀请便止不住的多想，不愿意随家中有年岁相当儿子的女眷一同出门了。

        李棠又不敢把女儿闷在家里，深思熟虑过后，将全部邀约都客气的拒绝了，反而请了闺阁时候结下深厚友谊的刘蓉，邀她一同到鸿德寺进香。

        刘兴志看到妻子一户户拒绝了邀请，心里纳闷，“怎么不跟着胡嫂子几个去上香了？”

        李棠嗔了丈夫一眼，“我跟你说过什么你全忘没了。你看看跟咱们家走得近的几户人家，哪个不是次次上门都带着跟三娘岁数相当的儿子。我可不想让三娘这么早就被人看儿媳妇的眼光瞄着。她们心里指不定怎么品评咱们闺女呢！要是再有嘴碎的，过来跟我说三娘哪出不好，我可是要生气的。”

        刘兴志被妻子提醒后，总算是想起来两人夜间曾经闲聊过的话，不由失笑。

        他虽然觉得妻女最好，却不认为关系亲密的同僚家各个都相中了自己女儿，可这话却不能跟妻子说，否则要惹恼她的。

        刘兴志笑呵呵的转移话题，低声道：“咱们搬过来也有小半个月了，之前把二娘留在家里你还得日日过去看她住得好不好，眼下家里有空屋子了，直接收拾出来一间让她住进去就是。不整日在你眼前晃悠足够了，不然我可舍不得你劳累。”

        听到丈夫提及外甥女，李棠在册子上画着的新花样顿时出错。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脸上显露一丝郁色。

        李棠性子软和，要说没考虑过把外甥女搬过来那是假话，可事情在搬家后第三天，李棠还没见到外甥女上门贺喜才注意到她竟然跟自己耍起小性子了。

        她一个做长辈的，家里有喜事，难道还得上杆子给一个小辈再说一次，三催四请的拿热脸去贴冷屁股求单辉住过来吗？

        李棠强忍着过了五日，眼见单辉还没有一丁点上门的意思，她到底还是惦记着大姐李燕的请托，上门探望单辉，看她日子过得如何，结果就被单辉一通带着软钉子的话气回来，就算每天还会去看一眼，也不会进到单辉的屋子里和她见面了。

        “我瞧着她就是想逼咱们先开口，给她做脸面呢。”李棠心里腻歪得丢开了手上的活计，“我瞧着二娘次次都要踩人一头心里才舒坦，这种掐尖要强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真该杀杀性子了。在家门里的时候，一家人也许还能让着她点，可以后出了门可怎么办。再说，我性子足够软和了，也不爱让她每次都踩到头顶来啊。”

        刘兴志听了只觉得不可思议，脱口而出：“她吃咱们的、用咱们的，还咒咱们女儿，现在竟然打算让咱们给她做脸？这脸面可真不小。既然她不主动过来，咱们就先继续晾着她几日，等花朝节过完了，我倒想看看没有长辈在附近住着，她胆子能大到敢独自跟个丫鬟一起住多久。”

        李棠见丈夫生气了，赶紧推他一把，放软了声音询问：“你还真不打算管了啊？”

        刘兴志握住李棠的手，拍拍她后背不让李棠紧张，“哪能，吓唬吓唬罢了，咱们搬出来那天，我就叮嘱小王、小李他们多往绿柳巷老宅子附近走走，说是还有写零碎东西没彻底搬过来，请他们帮我看顾点。”

        李棠心中感动于丈夫的细致体贴，依偎到他怀中。

        两人享受了片刻安宁之后，到底还是李棠服软了，垂着睫毛说，“过了花朝节，我把她接过来。三娘性子活泼，独自逐步习惯，周女官的腿脚也不灵便，正巧可以把绣楼腾出来给二娘住。到时候门一关，吃喝都从绣楼外面递进去，连绣楼的门也不必进去，关她些时日，再奸猾的心思也该磨去几分锋利了。”

        刘兴志轻轻拍着妻子细瘦的背脊，心想，单辉要是继续不知好歹的在家里闹腾下去，他能想出更狠的法子给她磨磨性子——高门大户煞女眷性子的手段有的是，他小时候可没少见。

        李棠约了刘蓉上门，刘蓉欣然赴约。

        花朝节上，女子倾城而出。

        李棠、刘荣两个年轻漂亮的妇人加上年迈的周女官和幼小的三娘，老的老、嫩的嫩，刘兴志可不敢让她们自己行动，提前约好了两顶轿子上门，把四口人送进鸿德寺。

        路上有周佐代为照顾三娘，李棠干脆和刘蓉坐到一块，说起悄悄话。

        李棠仔仔细细把刘蓉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确定她只是衣着素淡，身上却没有伤痕，就放下心，“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家里上门骚扰你吗？”

        刘蓉爽朗一笑，不当回事的说：“我一个被送过去冲喜，没生出孩子就死了丈夫的小寡妇，婆家嫌弃我没本事，娘家看我又心虚，谁还会对我做什么。阿棠，你别整日替我担忧了。倒是我听说你那个外甥女还单独在外面住，可别给人机会说你的闲话。”

        刘蓉家里兄弟多，父母给儿子娶不起媳妇就把主意打到了唯一的女儿刘蓉身上，趁着新昌县里头的大户柳家三少爷体虚，需要个八字旺的姑娘冲喜，就偷偷联系了媒婆把刘蓉的八字送上门，想用她赚一笔横财。

        事情也是巧，刘蓉的八字还真和柳家三少爷合上了。

        刘蓉两眼一抹黑的被八抬大轿娶进柳家大门，等明白过来自己父母卖女求财，一切也已经尘埃落定。柳三少爷病了多少年，瘦伶伶的一把骨头根本不能行人事，幸亏他还有人性，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偷偷塞给了刘蓉许多钱财当私房。硬熬了四年后，柳三少爷到底还是撒手人寰，留下刘蓉一个孤零零的无处容身。柳家虽然在柳三少爷死后待刘蓉苛刻，可柳家家大业大，并不在意多寡妇的一口饭吃，可他们压不住刘蓉父母还想再把女儿卖一次。

        刘蓉就这样被自己爹娘兄弟绑了回去。

        若非到了两人约定上香的日子刘蓉爽约，李棠觉得蹊跷，让丈夫请衙门上的同僚帮忙盯着点，刘蓉如今指不定又被多少钱“嫁”给哪个病鬼过暗无天日的日子呢。

        此事之后，柳家声称刘蓉出了柳家大门就不再是柳家的人了，而刘蓉父母害怕她借着衙门的人找家里不痛快，也不敢再上门生事，倒是让刘蓉带着金银细软买了个小小的院子独自过日子。

        刘蓉是个勤快人，没有吃不了的苦，偷偷收养个孩子后，花了些银钱带着孩子单独立了女户，在县学外面收学子们的脏衣浆洗，日子虽然清贫，也能一直好好过下去。

        接触的人多了，刘蓉每天便听到许多闲言碎语，李棠家里的事情没逃出她的耳朵。

        李棠被刘蓉说得脸红，小声把外甥女这些日子以来在家里的作为全说了一遍，无奈的摊开手说：“所以，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宽了严了都不是，现在还得我把脸面丢在地上给她随便踩。我脾气再好也是个活人，谁想没事找气受。”

        刘蓉握住李棠的手，跟着叹息：“真是难为你了。燕姐姐和单总旗就没点消息？他们早些回来，也好把女儿领回去，有这么个丫头片子在你家里，真是成日不得安宁。”

        李棠苦笑，“津城遥远，传信哪有那么方便呢。而且，我是真没脸开口告诉大姐，她闺女连画符做法都会了——这话要是写在纸上被人敲了去，二娘可就没命了。”

        李棠说着话，忽然想起没看到刘蓉收养的孩子，“寿哥儿呢，他那么一丁点大，你不会把他独个儿留在家里了吧。”

        提起养子，刘蓉脸上神色活泛了许多，她笑着说：“他才一岁多点，我哪能带着他一起出门。陈婆在家里，我答应明天给她白洗十件衣裳，跟她说好了帮我带一天的孩子。”

        “咱们俩之间还用得着客气。你把他带出来放在我家又能怎么样，寿哥儿聪明灵巧，我看了心里喜欢着呢。”提起孩子，李棠从随身带出来的包袱里头拿了套六、七成新的大红衣裳塞给刘蓉，“这是三娘小时候穿过的，我想着大红的褂子男娃女娃都一样穿，就给你拿过来了。你别嫌弃旧，这料子特别好，又细油滑又软，还透气，孩子跑动起来不担心身上积汗再吹风着凉了。”

        刘蓉不跟李棠客气，直接把包袱接过来放到身边，笑着说：“从默哥儿到三娘的衣裳，这一年我可真是省了不少事情。你家孩子都平平安安的长大了，我一想着寿哥儿能捡他们兄妹的衣裳穿，就觉得像是借了他们兄妹的福气似的，心里安稳。”

        高堂俱在、夫妻和美、儿女俱全的妇人到底是少数，李棠给孩子用过的东西都是抢手货，不少相熟的人家喜欢从她手里讨一两件回家图个吉利，李棠能把三娘小时候穿过还有六七成新的好料子衣裳留到现在，可见当初也是真心喜欢，想给孩子留做纪念的，刘蓉拿到这些衣裳心里没有不感激的。

        两人说说笑笑就到了鸿德寺，轿夫们收的是来回整趟的钱，并不急着离开。

        李棠给轿夫们留了十个钱吃饼喝茶，一行四人进门鸿德寺的门。往日寂静的古刹也沾染上了几分世俗的气息，到处能够看到打扮得风姿绰约的女子嬉笑着把心里愿望的牌子系到树枝上。红的、黄的丝带在树梢随着微风扬起，颇有意趣，远看着不输盛开的繁花。

        李棠和刘蓉在正殿上香捐过香油钱后，从沙弥出各自取了木牌，写上心愿后又跪在佛前虔诚的磕过三个响头才起身往树边走。

        “……李家妹子？”展氏说着从后面气喘吁吁的追上来，见到站在树下的人果然是李棠，立刻露出真心诚意的笑容，伸手挽住她的手臂，笑意盈盈的夸赞起李棠身边的刘蓉，“这位是李家妹子的手帕交吧？眉目和善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人，跟李家妹子站在一块真是两个大美人，这棵老松树瞧着都鲜亮了！”

        李棠赶紧给她们俩相互介绍，“这是刘蓉，这是李百户家的展太太。”

        “见过展太太。”刘蓉直接行礼问候，多一句话也不说。

        她插银簪、系白色头绳、一身素淡，展云霞瞄了一眼就知道刘蓉是个年轻的寡妇，但刘蓉脸上没有寻常寡妇的苍白柔弱，身姿挺拔自有一股坚韧气质，倒让展云霞看得顺眼。

        两人见礼后，展云霞主动说起家里的事情，“幸亏了李家妹子借钱给我家那口子治病，他现在人虽然还瘦得跟一具骨架似的，可人已经能去卫所走动了。原本挤上来急着讨债的人家都不着急了，我可算能松口气。谦哥儿是个要强的，他爹这两年的病让他成熟多了，读书更用功。我听县学里头周举人的意思，继续在县学里已经没什么能交给谦哥儿的了，打量着过些日子把他送到平城的鹤松书院去。一个人走也是走，李家妹子要不要把默哥儿一起送过去给他哥哥结个伴？”

        要是给其他好处，李棠定然不动心，毕竟她借钱给李百户家为的是报恩，而不是挟恩图报，可……

        鹤松书院啊！那可是次次都能考出举人的书院！

        凭刘家自己的人脉，根本没办法把儿子送进去读书——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李棠咬住嘴唇看向展云霞，知道对方是刻意给她这样的好处的。展云霞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思，握着李棠的手拍了拍，柔声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把三娘订给谦哥儿，觉得占了我们家的便宜，送默哥儿去鹤松书院读书总不为难了吧。别想那么多倒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李棠心里早就软了，被展云霞一说更没有理由反对，“嫂子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多谢嫂子为我们家默哥儿费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21347423老板的地雷支持，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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