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弱者

“那些啊，怎么了？”左烨知道，自己正在逃避，自己明明指导自己为什么要说那种话，可他却还是在努力拖延。

        既然这样都这么问了，乔瑾安便转过来，掐住左烨的脸回答他：“你啊，明明很了解我嘛，整段话都切在我最讨厌的点子上，现在在我看来，这句话已经完全是用来激我的了，没想到你还能让我中了你激将法啊？”

        这是乔瑾安刚下冷静下来的时候，自己慢慢才想到的，还好她有着对很多东西都保持怀疑的习惯，因此才能想到这一点。

        “随你怎么想吧。”左烨直接这么回应到，他这话明显就是在逃避。

        不过这也正中乔瑾安的下怀，“你看看你，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也是比较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的人，现在你把这个问题又给我抛回来，你说，你为什么不想回答这问题呢？”

        “有什么好说的，那就是我心里想的！”

        “是吗？我记得，那个小娜，她当初发现你到处沾花惹草的时候，你可是花了大力气让她安稳下来的呢。”乔瑾安立马就翻出左烨的前任，来说明某个问题，“还有那个小沈、小王、小李，具体名字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记性好着呢。”左烨不服输似的，一直表现出一种自己快要被逼急了的样子。实际上，他也确实很担心乔瑾安又回到他身边，因为那就代表着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数尽作废了。

        “那就好，你之前对待她们，可都是这么尽力挽留的，怎么对我就偏偏要说那种……”

        “你莫名其妙跟我在这闹，我才不会跟你……”

        “那个小沈可是跟你作天作地作到死，你还那么容忍他，对我倒是直接零容忍度啊？”他们俩互相打断对方的话，让对话的气氛愈加激烈。乔瑾安掐他的手更用力了点，还左右晃起来。

        “此一时彼一时，那有那么好说的？”

        “呵，试探就到此为止了。”乔瑾安已经充分相信，左烨在害怕什么，而且，就是因为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才会这么害怕的，既然发现了这点，乔瑾安就变得轻松许多，接下来只要让左烨能和自己就那件事好好谈谈就行了，“你应该也知道吧？”

        “知道什么？”左烨还是死撑着，他并不想让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付之东流。他心里很清楚，乔瑾安明明都已经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知道了一些事情，他的内心也渴望着能不顾一切地跟她把所有事情都说明白，但他就是没法开口。

        他继续躺在地上，让自己背对着乔瑾安，不想让乔瑾安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那是一种，已经死了心一般，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表情。

        “别闹了，明白人讲话就别耍这些小把戏，不然我刚才对你试探那些干什么？”乔瑾安挑了挑眉，明显对左烨的回复相当不满意。她从左烨身上起来，又坐会之前的椅子上，表情变得平淡许多，“你爸应该跟你讲过吧？”

        “他跟我讲什么？”左烨明知答案，却还是这么回应了。

        这个答案，乔瑾安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估计左烨还要抵抗一会儿呢，“那么久的事情，你们家还记恨着呢？”

        “记恨什么？”很奇怪，仿佛左烨再怎么掩饰自己，乔瑾安就是当做他已经知道了的样子。一个人想说，另一个人则在努力逃避。

        “我不管那些东西，反正我们家是想跟你们家重归于好的。”她转念一想，这是不是也是所以用来让他讨厌自己的小手段呢？不过她并没有深究，只是继续诉说着。

        “我也不清楚你们家里面到底是个什么看法，所以，请你放弃你最后的小小抵抗，跟我说些实话吧。”乔瑾安说到最后，前倾着身体，让自己靠近左烨一些，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她很几乎没有用这种口气对别人说过话。

        这次，左烨终于有了动作。他努力让自己起来，全程一直都背对着乔瑾安。就算这样，也瞒不住他那因哭腔而有些哽咽的声音，“你特意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的吗？”

        这一瞬间，乔瑾安似乎感到自己的思维已经超越了某个速度，一些想法不是控制地在她的脑中闪过，在这些思绪编制出的海洋中，她不假思索地将它浮现出的三个字读了出来，“胆小鬼。”

        这三个字，就像一座大山，瞬间压在左烨的肩上，让他已经迈出一步的身体停滞下来。

        乔瑾安不管他有没有停下来，她甚至都没看左烨，她也站起来，准备离开，“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不敢违抗他们对你的命令，还是说你没法舍弃现在所有的纸醉金迷的生活？不管哪个，都让你像个只会用金钱把自己保护起来的弱者而已。

        “你倒是也很有才，最后想出这种办法来。跟我谈了一段之后就故意挑我讨厌的店子来气我，还真有你的。要是我没想通刚才那些东西的话，肯定就相信你了吧，但也是想通了那些东西，才让我对你感到绝望。

        “如果你只是那种胆小鬼的话，那你就用你的钱把你自己好好保护起来，和酒精做朋友去吧。”乔瑾安冷漠着脸，终于走过左烨的身边，当她看到左烨那不甘、懊悔与无奈的表情，她不由得心生厌恶。

        猛的出手，抓住左烨的衣领，直接把他无力的身体拖到自己面前，让他面对自己。但就算左烨因为衣领被拉起来而不得不抬头，他却依旧把眼睛偏向另一边，就是不愿意，或者说没胆量看着乔瑾安。

        “你这种人，不配用那种表情，也不配去那种地方。你那时的话，现在看来就像无病呻吟，你只配靠着这种喷泉，做个无人观赏的惨剧。”乔瑾安甩下一句话，便一把将左烨推开，这退的地方也很正好，左烨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就正好跌坐在那个破败的喷泉旁边。

        “你们全家都实在感情上的弱者。”乔瑾安放下最后一句话，带着厌恶的表情愤然离去。她想看左烨的表情，也不想看他有什么反应。他给自己的失望已经够多了，如果她还对他抱有希望，那她才是那个傻子。

        左烨呆坐在原地，眼神像没有星星的夜空一般空洞。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许就像乔瑾安说的那样，他就是个但胆小鬼。自己觉得自己在家那么渺小，便几乎没有反抗之心。亦或是自己只是抛不开以前的那种生活，害怕因为这段恋情就失去那样的生活。

        无论是从哪个看来，左烨都只是个不敢反抗的胆小鬼。

        他摇摇晃晃地用手撑着喷泉，努力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呵……是这样啊，我那洒脱的样子，只不过是用钱做出来的伪装。我去那边喝茶时想的东西，也不过是我自作自受的无病呻吟……活到今天，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同他断断续续的话音一般，他艰难地向前走，可在他内心的寂静之地，只留下一行倒退着的脚印。

        走出公园，左烨发现车钥匙已经不见了，手机也不在身上。换做平常，恐怕他已经发怒养眼要把真个公园翻过来也要找到小偷了吧。

        但他现在并没有那个心情，只有“自作自受”这四个字烙印在他的心头。最后，他只在身上翻出来两块钱，这两块钱，正好足够他做一次公交车。

        他看着手里躺着的，两枚刻满了岁月印记的硬币，心脏忽然猛的一跳。这一瞬，他对这两没枚他仅有的硬币感到恶心，像唯恐避之不及般把他们甩出去，砸在他的车上，留下两道不是很明显的划痕。

        这不是个很累的动作，但左烨昨晚后却猛烈地呼吸起来。左烨感受着干冷的空气在他口中挣扎，他的心头生出一股恨意。

        他为什么要生在左家，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弱者，为什么就是没法跨出那一步？左烨头一次感觉到，这个家就像一座监狱般阴冷，可当他仔细向里看去，却都是和他一样的人。

        他痛苦，左烨看着周围的世界，原本鲜活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冷漠。这和个世界原本就是这样的，只是只有他把自己蒙蔽起来了而已。没人会管这个在街上奔跑起来的男人，就算他满含热泪，整张脸都写满了痛苦，也是如此。因为她只是这个城市里，这个世界上，无数可怜人中的一个而已。

        当左烨终于回到家，他的脸已经因泪水和凛冽寒风折磨得疼痛不已。因为他自己的钥匙也没了，所以左烨只能敲门。

        过了许久，左烨的父亲才走出来，看到这个本想责备左烨为什么长这么大还不带钥匙，可当他看清左烨的模样时，他才震惊又担心地问到：“小烨，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是我……”左烨隔着栅栏门，一直将自己的脑袋低垂着，“是我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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