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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19


初月做了个梦。

        梦中的她不再是法力低微的猫妖,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真身为巨蛇的创世女神,她和另一位创世神、也就是她的师兄,他们携手用时整整12天,制服了三头海底巨怪。他们很开心,大宴宾客三天三夜,与客人一起分食了海怪身上最肥美、娇嫩的肝脏。

        她在梦中居然是食素的,所以一口没吃,独自一人就着花生米喝酒。席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她心中欢喜,兴致一高便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知。初月的视野晕乎乎,只觉得仿佛有人搀扶着她起了身。

        那人叫她“师傅”。

        这下初月听出来了,这不就是上次梦里那个连夜赶回来却被挡在窗外的少年徒弟吗?可惜,大概是受了师傅喝醉的影响,初月实在看不清这少年的面容,只能勉强分辨出他的声音。

        连着两次怪梦都梦到这对师徒,她还都是其中那位女师傅,真乃咄咄怪事。梦中的一切都如此真实,好像这不仅仅是一个怪诞的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只是机缘巧合让她看见了而已。小徒弟紧紧扶着她的胳膊到偏厅客房里休息,将她安置在了床榻上。女师傅也不客气,倒头翻个身便砸吧砸吧嘴呼呼大睡。小徒弟二话不说,先找了批帛给她盖上,然后又寻了把蒲扇给她扇风。

        初月见他们师徒虽互为异性,但感情甚好,相处虽亲密但如此坦荡,不似那凡人、有诸多所谓男女大防——

        初月还没多想,这小徒弟接下来的举动,像是一道平地惊雷,结结实实地将她整个人劈得愣在了原地!她勉勉强强看个轮廓,只见那少年俯下身,用颤抖青涩却坚定的动作,稳稳地亲在了他师傅散落的头发上!

        初月以为自己看错,然而这少年偷吻次数之多、之缠绵,让人实在难以错认。初月目瞪口呆,她多少懂一些人情世故,这妖魔鬼怪再不看重礼仪,也不见哪门哪派可以任由师傅与徒弟这样厮混在一起,少年这旖旎心思只怕永世见不得光了。他或许也知道自己这般情愫无法宣之于口,只能趁他师傅喝醉了才敢这样。

        这算一亲芳泽吗?他如珍宝般捧着她散落的青丝,轻柔地缠绕在自己的指间,埋首其中不断亲吻;可如果这就是亲密,为何他的身形如此卑微、如此不安。初月原本还震惊少年对恩师竟有这样不堪的念头,可见他这样可怜这样哀怨,竟也生了一丝同情和怜悯。

        她想,这样的情绪,只怕少年终其一生,都无法说出一个字了——

        她正兀自出神,少年不知怎的骤然一个起身,像是蓦然清醒过来一般,边摇头边踉跄着往外跑,初月下意识地想拦他,却忘了自己只是个没有实体的意识,伸手拉他时什么都抓不住,反而自己摔了个狗啃屎!

        她一蹬腿,终于醒了。

        像是飘忽许久的意识终于回到了肉身,她全身上下无处不通,四肢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废了老大的劲睁开眼,视线渐渐聚焦——原来她在自己床榻上。

        脑子里嗡嗡的,好像有一男一女在门外吵架,恍惚间仿佛提到了什么“魂飞魄散”、“守口如瓶”之类的字眼,吵得她头疼欲裂。床边有人睡着了、在守着她,她的嗓子像被火炭烙过,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力伸出手,拽了拽那人的袖子——原来守着她的人是颂瑰,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直到确认初月醒了,她欣喜若狂地边往外跑边喊道:“初月姑娘醒了!她醒了!君上——”

        初月:“……”我真的很想请你帮我倒杯水!

        她一出门,争执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慌乱又无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冲到她的床边。初月努力睁开眼看——是重晏和炆灿。她还来不及说话,只见他们统统双目赤红、面容憔悴,见她醒了仿佛放下心中巨石般狠狠长舒一口气,炆灿更是直接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那里。

        初月忍着疼,用破锣般的嗓子说道:“我、我昏迷了很久吗……”

        重晏眼底泛着红,他牵着她的小指头,那疯狂隐忍的眼神像是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他嗓音暗哑,在她耳边不停地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她太累了,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这次就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时才是真的好了。她饿得不行,胡吃海喝了一顿。那人又不见了,只有炆灿陪着她,一边给她布菜一边让她慢点儿吃。

        初月吃饱了,打了个嗝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炆灿神色瞬间暗淡了下来:“我儿子,就是云泽,他、他是……”她顿了顿,“他原型,其实是鲲鹏。”

        初月:“……鲲鹏是?”

        炆灿说了一个古老的神话,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她还说,鲲鹏天生便是四海之主,所有海洋生物都是他的奴仆、天生就不自觉地崇拜他。一切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当初炆灿一时怒极生吃了鲛人领袖汇珠,天意便让鲲鹏作为她的孩子降生于世、让她还给大海一个主人。

        初月啧啧称奇,所谓冥冥之中,一切皆是天意。她转念一想,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云泽是四海之主,那他岂不是要回到大海、回到他的臣民身边?飞鸟和鱼不是一路人,那云泽不是小小年纪便要离开炆灿了吗?

        炆灿没有否认,她强忍着眼泪、努力放平了语调:“是,他不能在我身边呆着,他有他的责任,千万年来四海生灵纷争不断,他要去做四海之主、平息所有争端,带领大海的臣民努力栖息繁衍。”

        可是初月却想哭:“可是、可是,可是云泽还是个孩子啊,他在你身边才多久啊?”

        炆灿撇过头,双肩颤动,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三天后同一片海滩上,原先凶神恶煞的鲛人这次全都乖巧顺从地浮出海面,用虔诚企盼的眼光注视着云泽、他们的四海之主。沉静神秘的海浪像是有无数声音在传颂什么远古的歌谣,一阵又一阵。云泽站在炆灿面前,和她无声地道别。这孩子已经比她还要高了,她不得不仰视他,伸手摩挲他的下颌线,仿佛要把他的面容刻进脑海中。她拼命忍着眼泪,一句道别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后的最后,只是嘱咐翀云要好好照顾他。

        初月和丹枫颂瑰一起站在后面,她怕自己哭出来,连忙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道:“那天就是云泽救了我们大家吗?”

        颂瑰眼底泛着红,她轻咳一声,答道:“是。他被拉到海里之后,我们大家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君上疯了一样也想跳进大海。没成想他在深海中变身了,方圆整整五百里的海洋生物都疯狂游来、向他朝拜,鲛人连碰都不敢碰他,我们这才把他拉了回来。”

        初月努力回想起那天和云泽一起深陷大海的场景:“难怪那天我身上冒白光,一定是云泽救了我。”

        这下颂瑰莫名其妙开始眼神闪躲,她支吾道:“啊,是的……就是他救了你……”

        初月心下奇怪,正要接着问,身边站了许久的丹枫忽然腿一软,差点跪下。初月连忙扶住他,怪道:“你怎么了?”

        “我就是怕他,我也控制不了自己。”丹枫一脸欲哭无泪,“血统压制什么的,最讨厌了。”初月哭笑不得。

        不远处的云泽已经走向大海、身影沉入了海平面。炆灿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初月陪她站了许久,不知怎的,蓦地心下一动,转身一看,那个又消失了三天的混蛋果然就站在那里!

        重晏一直在注视她的背影,蓦地见她回头,身形一颤。初月一个箭步飞奔过去,远远地指着他,高声道:“你别跑,我们今天把话说清楚!”

        重晏不置可否,她生怕他又跑了,疾步冲到他跟前,仰视着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海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初月一张嘴,又觉得语塞、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她顿了下,忽然恶向胆边生,抓住他的衣襟向路边拖拽:“跟我来!”

        终于把他拖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她与他四目相对,她有满腔满腹的话要说,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拽着他的衣襟,连忙怏怏地撒开手。他的眉头紧锁,犹豫再三,终于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不是故意要躲你的,只是很多事情,我还没准备好……”

        初月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接打断了他:“你不用准备什么,你听我说了就行了!”

        他身形一颤,似乎完全没料到她会这样说,他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却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其实这几天她一个人的时候想了很多很多,从初遇的雨夜,到屋顶的指舞星辰,再到擂台赛、一起去找虿榘,直到最近一起对付鲛人……短短几个月,他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他这样好,喜欢上他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她却——

        可是她还是要说,鼓起所有勇气她还是要说:“我、我喜欢你……”

        憋在心里这么久,她终于说出了口,他的表情如遭雷击,她见他长久地没有回应,心一点点地下沉。

        她其实都明白的,她是个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人,也许过不了多久,她的元神就再也不能附在这只白猫身上,说不定她下一秒就会元神俱灭。她自我怀疑过,这样的自己还有没有资格去追求一份感情。炆灿说,若是不能恣意地活,一辈子岁月岂不是枉过?她犹豫再三,一会儿觉得说出来对不起重晏,一会儿觉得憋着对不起自己。直到这次她晕了许久,她才真的开始后怕,她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说:“你不必回应我,我、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喜欢她也不要紧,不回应她也没关系,她最怕的,就是这份心情憋在心里、无人知晓。

        是的,只要他知道就好。她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看都不敢再看他,低着头转身便要狼狈逃走。身后的重晏如梦初醒般,连忙伸手拉住她的袖子,急切道:“别走!”

        她一愣,下意识地回头,他连忙撒手,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我不是……我只是有点懵……”

        她乖乖站在那里,怔怔地听着他的话,一直以来都是她追着他跑,今天总算有机会听他说心里话了。他抬头看向远方的海平面,明亮的霞光照在他坚毅却苍白的脸庞上,他深邃的眼眸被凌乱飞舞的发丝遮住,变得捉摸不透。他深吸一口气,嗓音低沉:“初月,你不该喜欢上我,我不配的……”

        初月的心仿佛坠入了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她听到他说:“我是个道德低下的烂人,配不上你这样的好姑娘。”

        初月自嘲地笑了一下:“你不喜欢我也是寻常,不必这样给我发好人卡——”

        “不!不是的!”他断然否认,像是想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往事,他痛苦地闭上了眼,好半晌才艰难开口:“我以前,曾经违背了一个女子的心意,差点强行与她成亲了。”

        初月:“……”

        什么?!

        初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居然有心上人。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原来他有心上人……还差点成了亲……

        他佝偻着脊背,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狼狈:“她不怎么喜欢我,都是我一厢情愿、强取豪夺。我又自私又卑劣,可怜又可笑,我甚至自以为是地准备了一场婚礼,以为她就算不那么喜欢我,多多少少会记得我,可是——”

        初月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觉得风吹在脸上没有感觉,阳光照在身上也不觉得温暖,全身上下似乎只有胸口那个地方有感觉,是痛的。她听到自己木然的声音:“她,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现在在哪里……”

        这话像是戳了他的痛脚,他身形僵硬、浑身颤抖。最后,他抬手捂住痛苦的面容,哽咽的声音从指缝中露出来,通过冰冷刺骨的海风飘到她耳中。

        “她死了,是我害死了她。这么多年,不管我怎么努力地赎罪,都不能抵消我当年所作罪恶哪怕万分之一。”他说,“我自以为是地向命运反抗,却被狠狠嘲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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