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9

按照赛规，到了第四等比赛，比一天、休息一天。趁着休息日，初月对炆灿坦白了隐藏容貌的事情。她本来已经做好了炆灿大发雷霆的准备，没想到炆灿比她更惊讶。

        “我一直都知道啊，我第一天认你作妹妹的时候就说过，皮相根本不重要，我认人只认灵魂。我以为你听懂了。”

        初月懵逼，那她这么长时间的自我拉扯到底算什么？

        初月本想就此恢复原来的容貌，被炆灿拦住了。她似有所思：“现在人多，鱼龙混杂，多个心眼总是好的。”初月只得遵命。

        话说到这个份上，索性多问几句。她继续问：“您为什么要开这个‘弑混大会’、杀死混沌呢？”

        炆灿皱起眉头：“我没要杀他啊，抓人献头彩的是碧游宫的金子铃，开那个什么劳什子弑混大会的是他以前的仇家，我没参与啊。”话音刚落，她撇撇嘴，不以为意道：“我才不信凭碧游宫就能抓住那个混球，我看就是她在吹牛，什么弑混大会，多半是萝卜开会。”

        弑混大会和炆灿无关，初月心里的愧疚感骤降。她终于有心情说笑道：“您之前说的那个大恶人就是他吧？您对他评价很高啊。”

        炆灿正色道：“我痛恨这个人，但也绝不会低估他。等着瞧好了，我倒要看看金子铃能耍什么花样，她所谓的头彩到底又是个什么东西。”

        翌日，第四等第二轮的比赛开始，炆灿正式从裁判席走向擂台。

        不知道是谁开了赌局，炆灿的胜率压倒了对方。

        这是百鸟之王的主场，是她第一次亮相。所有空闲的羽族都跑来为她们的领袖助威呐喊，云江映月楼四周的峭壁上停满了鸟类，远处的海湾上观战的鸟乌泱乌泱的，地上全是鸟屎。

        在震天的欢呼声中，炆灿不负众望、几乎是光速打败了对手。漫天的喝彩呐喊响彻云霄，炆灿先后三次举手示意都久久不散。最后因为下一场比赛的两个选手已经等了太久，炆灿不得不离席，欢呼声才慢慢停了下来。

        只有初月知道，炆灿不是因为要平息喝彩声才退场的。她一退下来便脸色苍白地跑到没人的地方，扶着初月的手呕吐不止——

        初月吓坏了，帮着她顺背还倒了水。炆灿吐完无力地靠着她，喘了好久才慢慢缓过来。她喝了一口水，脸色还是不太好：“我大概是早上没吃好吧。”

        她还不能休息，还要继续督战。初月便用胭脂给她补了点妆，让她气色看起来好些，这才扶着她落座。

        好在后面不用她再折腾，比得也很快，她看完两场比赛就回去休息了。

        又过两天，再次轮到丹枫出场。这次，他抽了个绝世好签——这轮的对手是玄武。

        丹枫的胜率很低，看好他的人很少，然而结果却大出人们意料之外。

        所谓生生相克，甲克乙，乙克丙，丙却克甲。混沌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他一遇到玄武就跪败；玄武武力值也不算低，但她碰到丹枫就是没辙。这次也一样，她抽到签便直接认输，甚至都不愿意现身了。

        没过两天丹枫再次遇上炆灿，输得极其惨烈。那天比完后初月偷偷去看他，他伤得比上次还重，肌肉兄贵一把鼻涕一把泪，痛得嗷嗷哭：“当年我跟小凤凰是能打平手的啊，神族后裔就这么欺负人吗？diao丝后天再努力也比不上天生白富美是吗呜呜呜……”

        他现在的战绩出线基本无望，初月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结果她回去一看，炆灿的情况居然也很差！

        赛场上赢得看似轻松，炆灿回去以后就开始呕吐和发高烧，看了大夫、大夫支支吾吾屁都说不出来，只说让喝热水，他再回去现看医书。颂瑰气得差点把大夫拔毛，还是翀云把她拦住，声称要低调、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大家忧心忡忡，结果第二天炆灿又生龙活虎了，诡异的病情实在让人难以琢磨。

        第四等比赛比到最后一天，炆灿和王梁的对决被安排成了压轴。全场都是羽族百姓在为他们的君主助威，王梁面对主场的压力倒是一点儿都不怵，他浑身都是通天教的法宝，真正从头发武装到了牙齿。

        他手执昆仑宝剑，却不着急动手。他拍拍掌，命令侍从抬上了许多箱子，打开一看，居然是凤冠霞披和金银珠宝。

        他展示了一圈，一张口，居然当众对炆灿展开热烈追求，把擂台搞成了比武相亲：“早就听闻百鸟之王的威名，你这样的身份和美貌这群鸟人是配不上的，不如嫁给我、和我共享人间富贵。”

        他当众夸夸其谈，脸皮之厚令吴刚为之落泪、天蓬元帅见之伤心：“你的身份，难道与我不是天作之合吗？”

        全场被鄙视的羽族纷纷喝倒彩、让他赶紧滚蛋。炆灿的表情如同打量一条死鱼，她把目光投向场边观战的金子铃，一脸“你从哪里挖来这种傻逼”的表情，然后转向了自吹自擂的王梁。炆灿对他说：“进场的时候看到门口树上挂着的五彩雉鸡了吗？”

        王梁不语，她冷笑一声：“等那只雉鸡下个蛋，孵出一只小鸡。等那只小鸡长大、化为人形，估计都比你强。”

        此言一出，王梁的表情如同有盘颜料在他脸上打翻，真正做到了青一块红一块。炆灿懒得搭理他，她伸手左手，掌心燃起熊熊的烈火，她挑眉：“来啊。”

        成功被激怒的王梁大吼一声，执起剑便一跃而起劈了过去。炆灿看都不看，抬手便向他喷出火焰，然后王梁居然毫不受影响、直接正面从熊熊的火焰中跳出来、扑向炆灿正门！

        炆灿立即抬手去挡，她的手臂刀枪不入，凤凰的利爪是三界最坚硬的盔甲，没有任何东西能穿透。她抬手挡住、然后把他硬生生地甩到一边。她定睛一看，王梁居然穿了通天教宝物蚕丝银甲，难怪水火不侵。

        初月实在好奇，和颂瑰耳语道：“这个凡人到底什么来历，居然能让通天教碧游宫如此帮助他、所有法宝随他驱使？”

        颂瑰实在不知，倒是翀云说了一句：“我听被仙鹤一族说过此人，他好像是凡间的王公贵族，认了金子铃做师傅，此人财大气粗，又是皇亲贵戚，所以金子铃很纵容他。”

        原来如此，初月浩然大悟，继而愤愤道：“这种跳梁小丑也配做皇亲贵戚、耀武扬威？！”

        台上的炆灿冷笑一声：“怎么？你觉得浑身穿戴起各种法宝，就能赢得了我？”顿了顿，补充道：“再厉害的法器，若是在不当之人手中，不过就是死物罢了。”

        这话不知怎地刺激到了场边的金子铃，她面红耳赤地跳起来对着王梁指示道：“给我打死这只狂妄的鸟！”

        王梁听到此话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叽里咕噜念了几句咒语，昆仑宝剑上顿时覆了一层坚毅得如钻石般的冰霜，他再次劈了过去。

        同样的招式又用第二次，炆灿这次没有再放火，而是选择空手接白刃！

        只见她双指轻轻一伸，便轻松捏住他的剑锋。王梁面露惊恐，可无论他如何使出浑身的解数，都丝毫动弹不得。炆灿边捏住他的剑锋边来回打量，戏谑的神情如同打量一只蝼蚁。她啧啧称奇道：“不错不错，确实比我们当年毁掉的那把剑要强些。”

        她边说边挑衅地看向场边的金子铃，后者已经快气得七窍生烟了。

        下一秒，众目睽睽之下，事态便向完全意料之外的方向诡异地发展了。

        对决两边实力一面倒，正当所有人都觉得炆灿稳操胜券时，她却在下一秒露出痛苦的神情，额头全是冷汗。她没有力气再制服王梁，她痛得撇开手中的剑，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王梁不明所以，但他还是立刻抓准了时机，抓紧昆仑宝剑向她的背劈去！炆灿痛得无法反抗，只能勉力撑起一个防护罩。然而昆仑宝剑威力强大，每次劈下都会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发出的铿铿声。没几下，炆灿便支撑不住，背上伤痕累累，同时呕吐个不停，浑身发抖。

        初月心急如焚，她没想到，炆灿的怪病居然这个时候发作了！

        她深知炆灿的脾气，是绝不可能主动投降的。最后是翀云实在不忍心，站出来宣布认输，然后和颂瑰一起七手八脚地把近乎昏迷、伤痕累累的炆灿抬了下去。

        全场一片哗然，甚至有年轻的羽族当场痛哭流涕。王梁此刻更加小人得志，竖起中指在场边走了整整一圈。如此挑衅的行为居然没被当场打死，可见羽族百姓素质之高，和碧游宫一比，高下立判。

        这场赛前胜率一边倒的比赛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庄家几乎赔死、几欲吐血。

        羽族高层已经不关心这些了，颂瑰、翀云和初月急匆匆地把炆灿抬回去，这次颂瑰拿匕首抵着大夫的脖子，恶狠狠地说：“再诊断不出君上的病因，我就把你先放血、再用开水烫了褪毛！”

        炆灿上吐下泻，所有人手忙脚乱。初月站在门口急得跳脚，她不通医理，此刻就是个人形站桩、毫无用处。正当她急得如热锅上蚂蚁的时候，门外不知何时有个人慢悠悠地飘过来，那人身材高大，身着墨色短打，戴着一副铁面具，目光矍铄。初月定睛一看，不是重晏又是哪个——

        见他居然想进屋，初月连忙拉住他。她急匆匆看了一眼四周——还好大家都围着炆灿、没人注意到她这里。她低声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现在很忙，你先走吧。”

        说着便拉着他的胳膊往外拽，可惜，纹丝不动。

        她正焦急，这里的动静惊到了屋内的翀云。她越过人群疑惑地看过来，问道：“你是谁？你来做什么？”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初月，她恨不得原地找个缝钻进去。重晏倒是一脸无所谓，他拍了拍她的手背，露出一个让她放心的笑容，然后转身举起手指：“大家能看下这里吗？这里站着你们的恩人呢。”

        众人哗然，颂瑰直接让他滚蛋，倒是翀云，皱着眉头问他为何出此狂言。重晏一脸成竹在胸：“等会儿我说的话可以救你们君上，难道这还不算你们羽族的恩人？”

        话音刚落，颂瑰大骂他无耻，只有翀云，思索了一番以后居然让其他人都出去。颂瑰怒道：“你疯了？！”翀云反问道：“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不如让他先说，是个高人最好，就算不是，也妨碍不了君上什么。”

        颂瑰拗不过，勉强同意了。等到大夫和其他闲杂人等都出去了、屋内只剩下颂瑰、翀云和初月，颂瑰恶狠狠地瞪他：“现在没人了、你可以说了，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或者害我家君上，我就把你绑在海边的峭壁上、让海鸥和秃鹫把你的五脏六腑都吃干净！”

        “哎哟好吓人、我好害怕哦。”重晏边作害怕状边朝天翻了个白眼，初月这才发现这人嘴真的蛮欠、蛮惹人生气的。趁颂瑰还没发火，她连忙插嘴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我姐姐到底怎么了？现在就我们几个，你可以说了啊。”

        重晏不置一词，他走到床前，对着病倒、不省人事的炆灿看了半天，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做了个鬼脸。

        初月的感觉像是被雷劈过了一样。

        他像是在欣赏炆灿的惨状，咂嘴道：“小凤凰啊小凤凰，你也有今天……”颂瑰伸出颤抖的手指，重晏挑眉：“干嘛？这些年她让我吃了不少苦头，我还不能幸灾乐祸一下啊？”

        翀云像是耗尽了最后的耐心，忍无可忍地对他做了个“请出去”的动作。重晏像是终于玩够、不卖关子了，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边喝边说：“不是什么大事，你们不用紧张，你们把她照顾好、严格保密就行了。”

        初月指着床上高烧不退、昏迷到呓语不断的炆灿说：“你管这个叫‘没什么大事’？！”

        重晏理所当然地看着她，他对她说话倒是没有任何讽刺的意味，非常真诚：“真的不是大事，孕期反应严重了点而已。”

        屋内其他三人：“……你说什么？！”

        初月要跳起来：“孕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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