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6
作者有话要说：</br>男主是正儿八经的养成系
前方存稿箱告急，每周二和周五不更(◎o◎)
天地初开，三界中仍有不少混沌之境。
若有生灵不小心走进那混乱无主的幻境或结界，轻则缺胳膊少腿、坠入错位的时空，重则死无葬身之地再无轮回。
妖魔神仙遇到结界尚有能力自救，人类弱小，在结界面前毫无自卫之能力。创世神传今仁慈，便决定踏遍八荒四海，为凡人清理掉所有无法跨越、又混乱无章的结界。
凡间的江河山川何止千万？谁知道某个隐秘的犄角旮旯又藏了多少凶险？传今搜遍了凡间的每一寸土地，每清理掉一片结界，便将它收进乾坤袋。他在凡间走啊走，从极南走到极北，再从极东走到极西。他一个人奔赴在天地之间，岁月漫长悠远，辛苦又寂寞。
他半路上救了一只受伤的小兽，那小兽长得像狗，长有四肢却无利爪，有眼无珠目不能视。这小兽几乎无法捕食，饿得嗷嗷直哭。传今将他救回来，治好了它的眼睛，这奇怪的小兽非常感激他，便一路与他相伴、为他解闷。
清理之路，道阻且长，他在凡间走了三千三百多年，在极北之地的雪山上，他终于走到了这漫长旅程的最后一程。他又喜又累，被冰川的反光照得一时大意眼花，误将那只无名的小兽错扔进了乾坤袋！
传今暗叫不好！连忙去捞那只小兽，可是哪里来得及？乾坤袋里有乾坤，这里有着传今原本从四海八荒收集来的各种时空结界和幻境，小兽甫一进去就不知道掉到哪个空间里去了。
传今坐在原地，整整找了三个月，才从乾坤袋里捞出小兽。它出来的时候，眼睛又瞎了，少了两条后腿，内伤外伤一大堆。更糟糕的是，它没有心智，饥不择食后吃了很多结界到肚子里，此刻五脏六腑皆乱了位置，不知跑到哪个结界去了。
它奄奄一息，生不如死，传今用遍了各种办法，杯水车薪。因为他的粗心大意，使这无辜小兽遭此大难，传今内心自责，便找遍了名医名士，然而药石无用，大罗金仙也束手无策。
另一位创世神劝传今：“与其继续让它受活罪，不如让它早些去往极乐，也是解脱。”
传今实在没有办法，念及一路以来的陪伴，又不忍心下手，众神也不愿意杀戮无辜，大家一合计，便打算送到昆仑墟、让琰姬动手。
琰姬杀生从不手软。
她高高在上地俯视那这各种结界折磨得看不出是什么的小兽，冷言道：“一个小畜生也能让你纠结这么久？不就是一道下酒菜？”说罢便要用三昧真火烧那小兽——
峰回路转，这一幕正好被四处寻凤凰回家的西姮撞见，她不假思索地便救了下来，扑灭了它鼻子上的火。
一番询问下来，西姮摇头叹息：“这小兽明明如此孱弱，被折磨这么久却依然活着、不肯向命运屈服。蝼蚁尚且偷生，你我为创世神，又怎能擅自决定生命之生死？师哥、琰姬，你们此举僭越了。”
传今羞得抬不起头，琰姬冷哼一声便转头离去。
西姮低头抚摸着怀中呜咽都没力气的小兽，柔声道：“你我有缘，我会努力救你的。”
她略一思索：“你在沼泽之地时目不能视，原本没有机会活下来；后来遭遇此劫难，也不该撑这么久。两次大劫，你都没有死，我打赌你不会命丧于此。这样吧，愿你能顺利历过双劫，余生光明平安。便叫你‘重晏’吧。”
这个名字似乎真的给他带来了好运。
西姮试了很多办法救治，效果都不好。最后她求助于神兽帝江，借他的肉身将重晏重生一次，终于将他身上的结界理顺了。那些错综复杂的结界不再吞噬重晏，反而融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从此，重晏从一只不知名的小兽，正式化身为巨兽混沌。
他出身奇特，自带空间折叠术，上天入地也找不出第二只来。他能控制各种错综复杂的空间、幻境，因为那本来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然而有人正好克他。
那人叫玄武。
玄武是编织梦境的高手，虽然不好对付，但遇上精神力强大的神魔，她依然很难匹敌。可是碰到重晏，她就可以通过操控重晏的意志来肆意操控他的身体。
本来西姮一直觉得重晏这个阴错阳差得来的肉身很炫酷，后来才知道有玄武这么个人，果然是一物降一物。若不是西姮拼死相救，只怕重晏这次就要交代在玄武手上了。
此刻，重晏正盯着自己几乎废了的手掌发笑，像是个疯子：“我不是故意设置那种奇怪的指环的。我本来打算做一个让你使不出法力的法器，可是你法力远超过我，我根本封印不了，只能做反噬的符咒、强迫你不用法力。我以为看到你受伤我会开心，可我还是难过得要命。”
西姮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了，她以为她已经足够了解她这个大徒弟了，可是他依然能做出让她瞠目结舌的举动来。
她怔怔地说道：“我、我没有办法见死不救——”
“那你救子健就好了啊，你们师徒情深，他才是你的好徒弟啊。你为什么要救我？！当年不是你要杀我的吗？我死了不是正好称你的心意吗？”
“等等等等——”西姮有些转不过弯，“你等下，我什么时候要杀你了？”
“不是你给闾阖子健下的格杀令吗？”像是被打翻了话匣子，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止不住，忽地一个闪现，他凑到她面前，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近到她能看到他漆黑的瞳孔。
“你说啊，当年是不是你让子健追到风神谷？是不是你让他对我格杀勿论？”他的眼神既疯又痴，“你说，你告诉我实话，你有没有想过要杀我？”
西姮被他炽热的眼神烧得不知所措，闪躲着看向一侧，意外发现他的手——
他伤痕累累的手捏着床沿，因为太过用力青筋凸起、鲜血汩汩，西姮失声叫道：“你的手……”
“别看它！你看着我！”重晏不耐烦地随手施了个障眼法，双手立刻看起来完好如初。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疯了一样逼问她，“回答我，是不是你要杀我的？这么多年，你有没有过要我死的念头？
西姮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这才意识到这徒弟居然真的在问她这个问题。
她觉得不可思议，即便是他囚禁了她、做出这样以下犯上的事来，她想的顶多是这孩子不知怎的误入了歧途，等他改邪归正后她要罚他给楠木村守村口、给麒麟凤凰打扫房间这类的，她怎么可能真的伤他性命呢？
她正色道：“重晏，你是我从琰姬手里救下、又亲手养大的孩子，你知我为人，我也信你天性善良。哪怕你真的一时糊涂、犯下什么滔天大错，你我有什么不能一起面对的？我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就派人杀你呢？”
他厉声道：“可闾阖子健口口声声，说奉了你的命令！”
“他已经变了，更何况，你信他，超过信我吗？”西姮反过来质问他，“你我之间，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她一字一句，每个字都钉在他的心口上：“别说是子健，换了炆灿、会津，换了世间任何一个人，他们说什么奉了我的格杀令，你都可以一笑置之。甚至、甚至是，有一天，有一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你面前说要杀你，你都应该能立刻拆穿那个人是假冒的我。”
她还说：“因为你我是这世上最不可能伤害彼此的人。”
他怔怔的，忽然松了口气，像是被监|禁多年终于等来释放的死囚，他顺着她身边跪下来，脸埋在她双膝上，像小时候那样。
他沙哑的声音透出来：“对不起……师傅，对不起……您不知道，我当时也不信……可闾阖子健说您什么都知道了……他说您要保全名声……所以派他偷偷杀掉我……”
西姮下意识地问：“知道什么？”
他拼命地摇头，湿热的气息穿透到她的皮肤上：“我说不出口……说不出口……如果您知道了，只怕再也不会见我了吧……”
西姮还想追问，他却无论如何不肯说了，只是执着地抱着她的膝盖不肯放手。西姮心想算了算了，今天解开了这么一个天大的误会，且缓一缓再说吧。
他就这样枕在她的膝头，睡了千年来第一个好觉。
西姮被枕得膝盖发麻，又不忍心推开他、叫醒他，只好硬撑着不睡，实在困了，便坐着打盹。
等到后来，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再睁眼时，她好好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手上的伤被包扎得好好的。
只是……
她坐起身，郁闷地看着九个黑色指环——什么意思啊，取了一个，没完全取？
她随意试了下，觉得身上、手上都有了力气，和之前动不动便气力不济的惨状完全不一样。她猜测，重晏解开的那一个指环，就是压制她的体力了。
麒麟就趴在她床头，见她醒了，凑过来舔她的掌心。西姮更郁闷了，怎么还不放会津恢复人形呢？她以为经过昨天她和重晏的误会都解开了。
她匆匆洗漱完毕便找小崽子算账，只解开一个是什么意思？
一开门傻眼了——小伙子你是谁啊？为什么一大早光着膀子在我家门口练功？
肌肉猛男见到她，连忙停下拳法和她打招呼：“女神殿下早！”
他身上亮晶晶的汗珠和雪白的牙晃得西姮睁不开眼：“你、你是？”
猛男憨笑：“是您把我召唤过来的，您忘了？”
西姮这才想起来，这应该是重晏想召唤的那个小子，叫——好像是叫青龙。当时她忙着救人，没注意到这孩子，现在仔细一看，原来真身是条小青龙。
她打量了他一下，唔，身材过分魁梧了。她说：“你若想习武打拳，隔壁山头有专门的校场，不用挤在我这小院子里、不好施展拳脚。”
青龙摇摇头：“不行，我得守着我大哥，他在您的房顶上睡觉，我不能离他太远，防止玄武又回来。”
重晏在她房顶上？她惊得扭头眺望，果然看到衣服都没换的重晏躺在那里，估计是被他们吵醒了，边揉着眼睛边跳下来。
他皱着眉头打量青龙：“谁让你赤身裸体到处乱跑的？赶紧把衣服穿上！”
青龙非常听话地穿好衣服，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又盯住了重晏。
西姮：“……”
她看了一眼重晏，心想你从哪儿挖来的活宝啊。
重晏只匆匆瞥了她一眼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一会儿便借口有事跑了，西姮叫都叫不住。
青龙扯着嗓子在他身后喊：“大哥！你可别跑远了啊！别被玄武抓住了啊！”
西姮一头雾水，什么玄武什么抓住。
她这边还不知道从何问起，青龙那厢已经咣当跪地上了——
西姮瞪大了眼，大清早的，不至于吧：“你这是干什么？”
青龙的眼睛里闪烁着诡谲的光：“大神仙，你给我赐个名吧。”
西姮：“……哈？”
青龙：“您是创世女神，一定很有文化，请您给我起个好名字吧。”
西姮：“……你去凡间随便找个算卦先生，就能起个寓意特别好的名字了。”末了她还补充了一句：“花点钱、多花点钱。”
青龙连连摇头：“那怎么能一样？凡间算卦的怎么能和创世女神比？我看您给我大哥起的名字就挺好，重晏，多气派，多好记。”
西姮：“……”我谢谢你夸我哦。
她好说歹说把他叫起来，然后冲他勾勾手指头：“孩子过来，跟你打听个事。你跟你大哥、也就是我徒弟，你们怎么认识的？玄武又是谁？她为什么要杀我徒弟？”她真的抓心挠肺、特别好奇啊。
青龙嘿嘿笑：“大哥没和您说过我吗？大哥也太小气了，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西姮来了兴趣，连一直懒洋洋的麒麟也竖起了耳朵，凑上来听八卦。西姮问：“你怎么救他的？”
“我在东海尽头的荒原上救他的。”青龙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我孤身一人在东海上漫无目的地流浪，然后在荒原的尽头发现了他。”
“他在那里干什么？”
“他说他是被仇人追杀、被玄武锁在了那里。那荒原上什么也没有，我飞过上空的时候，低头看去，只有灰蒙蒙的荒原和沙石，连一根杂草都不长。我飞啊飞，满目只有灰黑色，天是灰的，一片云朵都没有。我以为我要累死在这无人之境了，结果竟然让我看到了一片枫红。”
西姮微诧：“枫红？”
枫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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