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陌生人带回了家

秦从阳此刻睡在这被褥齐全的马车上，只觉得方才在马背上骨头都快要被摇晃的要散架般难受，因刚刚程少商给她喂了颗药丸的缘故，她此时意识已回笼个大半，于是半阖着杏眸，只看见面前两位女娘只顾偷偷掀开一角车帘小心翼翼地向外探去。

        不难猜到外面发生了什么能让她们如此感兴趣的事情，只听这外面一直有人哭喊叫饶着将军饶命，想必是这犯人已被缉拿的缘故，程少商看这一出好戏，心想这程家得罪她的人能除一个是一个，她心中正是喜笑颜开之时，余光便瞥见凌不疑一双剑眉冷冰冰向这看来的情景，于是吓得她急忙扯回帘子。

        外面那位少将军很有震慑力的喊了一句带走之后，只看见程少商复又对着窗口再次说着些什么，“这位少将军，方才查看了一下那位女公子的伤势，如您所看到的，很是严重，想必你们这行军打仗督察办案的应当没有舒服的马车为女公子准备着，而我与她一见如故，不如就请少将军让我代替您送她一程如何？”

        梁邱飞倒也觉得里头这位程四娘子办事很是精巧，于是看了一眼自家少主公，见缝插针般补充道：“少主公，刚才那位受伤小女娘来历尚不明确，此时又重伤在身，只怕您要审也得让人先活过来再审，但这将军府路途甚远，若这一路耗下去那小女娘定是撑不下去的。”说着本有意再想让自家哥哥也说上两句来着，只看见梁邱起一张拉着的黑脸根本不亚于少主公的那张俊俏冷脸，于是默默缄口，生怕自己又是说错了什么话似的。

        “多谢。”凌不疑冷眉扫过一旁方才还说的起劲的梁邱飞，看着马车便又毫无波澜的道了句谢，“派人从将军府送来一辆马车接应。”

        “是，少主公！”梁邱起对身后之人招了招手，那人便策马扬鞭的在这片竹林里走远了，撇下头只看见还有许多不相干的人在此，于是又说道：“少主公，不如此人我们带回去再查。”

        凌不疑从始至终都冷着一双剑眉，眸间闪过几分冷冽之色，复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摔了下手中缰绳，命令道，“走！”

        只见刚才那还不愿意走的李管妇也被程家奴婢架着走了，车内莲房正给秦从阳不断灌水，一双眼睛竟从未在她脸上离开半分，一旁程少商捧着一张小巧圆脸问道，“我该唤你一声阿姊还是阿妹？”

        “叫我阿阳便好。”

        “阿阳，好不错的名字，那阿阳便唤我乳名嫋嫋吧！”程少商看着眼前人，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有些亲切，于是一张圆脸差点笑成了粉团子。

        一路上那两人总爱说说笑笑的，秦从阳不免想到与她一同前来的遥清境况如何，想那贼人因眼下之事才奔着要杀她的名义去的，更何况现已毙命当场，应该暂且不会有事。一路上秦从阳虽未曾说过几句话，但大致明白了程少商的境遇，一出生便被亲生父母送给自己大母和叔母照拂，只怪没爹没娘，家中上到长辈，下到孩童奴婢皆看不起她，前些日子她叔母罚她在乡野思过，未想到发了一场大烧，险些着丢了性命。

        近日只听说她那十几年未曾归家的阿父阿母即将归来，所以才遣奴婢将她赶快从乡野带回程府去，好不被人诟病抓到把柄说人家苛待她。

        秦从阳心中默然想到自己的处境，竟与这嫋嫋有些同病相怜，最后却还是对自己的境遇只字未提，只说过几日自己好了一定登门拜谢她，可今日她被人追杀之事却万万不能传到外人耳中去，“嫋嫋，今日之事，你只当没看见我便好，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择日我再寻个其他由头来找你，好嘛？”

        “当然可以，也请你相信，我从不失信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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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确实要比马背上舒服，只是眼下她旧疾未愈，又添了新伤，纵使少商那两人再逗她笑，她也没什么力气回过去，至多让她还算清醒。

        秦从阳再次昏过去似是被人携着下了马车又被塞进另一辆马车的时候，刀口的伤叫她疼痛难忍，不觉间又是一阵天昏地暗，闭上眼的前一刻，竟还瞧着那位少将军冷眼看着她被架上了另一辆马车的情景，心中只想着今日真够倒霉。

        入夜，凌不疑白日抓完董仓管后，夜晚携着梁家二兄弟正要回府。

        今日凌不疑凯旋归来还未曾进宫面圣就直接出去办案，这已属于是不敬之仪，对于方才面圣的境况，身后梁邱起不免担心问道，“少主公，圣上没怪罪你未曾进宫就出去办案吧？”

        一旁梁邱飞听到此话就甚不同意，不说他家少主公此次沙场归来立了大功，何况又是圣上义子，怎会舍得怪罪，“少主公乃圣上义子，怎会怪罪？”

        “少主公，圣上没赐什么手谕令牌什么的？让咱们想查谁就抄了他的家，大杀四方！”梁邱飞还想着自己征战沙场时的模样，没忍住，声音竟又提高了几分，一下边招来城墙护卫的噤声指控，于是才尴尬的降了音量，但还是依旧不死心的问道，“那到底给了没有？”

        “你当咱们还是再战场上？就知道打打杀杀！”梁邱起看着自家兄弟总是口无遮拦，于是呛声道。

        一直走在前方一语不发的凌不疑蓦然出了声，“今日凯旋归来，圣上说功可抵过，但关于这军械案，圣上的旨意是再缓缓。”

        “那，咱们不在继续追查了？”梁邱起问道。

        “我何时说过不查，偷换军械，乃我心中多年芒刺，缓不了。”凌不疑眉间掠过一瞬狠厉之色，转而又问道，“今日那女娘情况如何？”

        此事是梁邱飞在办，于是回道，“我调查清楚了，今日那女娘乃是鲁阳候府秦覃大人的幺女秦从阳，将军在外征战多年，秦覃此人却暗中调查军械案许久，而知道将军也在查军械案一事，所以才让自己幺女过来向咱们报信。”他说着看了前方凌不疑一眼，此人却未做出任何反应来，“我只是好奇，为何这秦大人不差遣府中其他人来给您报信，偏偏要让自己的幺女来。何况今日一事，那秦娘子险些丢了性命，医士来看时都说她能撑到现在属实是意志坚韧，若不然凭秦娘子那副带有旧疾的身体早就丧命半路了。”

        “她在何处？”凌不疑接着问道，神色露出考究意味。

        “我已将人送到将军府，婢女在偏房给她安排了住处，这下应当还在昏睡着吧……”

        凌不疑不再接话，只是脚下步子陡然增快，神色掠过不快，不再听梁邱飞接下来无关紧要的废话。

        众人骑马回去歇息时，夜已过半，月光姣姣散出一片冷白之色，门楣之下几名婢女在一偏房门前来回进出，凌不疑慢走几步靠近房门，却并未进去，身后出来的婢女向他行了一礼。

        “情况如何？”凌不疑远远看着屋内床榻之上的人，眸眼微抬。

        “这女公子送来时发着高烧，现下已经喝了药，已无大碍。”

        “记得给她换件干净的里衣，切勿让伤口感染，待她醒来需即使禀报我。”一旁婢女低声应到退下，月上柳梢头，他恍惚看见那女子眉目间挣扎几分，或许是痛的，又或许是着了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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