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木氏朝廷的贵人们就像落凤堂的头牌来到猎场已经有鼓起的帐篷等着进入,阿昌阔尔王的人却要自己动手搭帐篷。
关于这样的事可以有很多种解释,比如木氏朝廷看不起北方的粗鄙之人,故意羞辱他们。比如北方的这个游牧民族看不上南方小子的手艺,不乐意住他们的帐篷。
这样的版本我在路过周围伺候的人的时候听过好多种,在他们兴致勃勃议论这件事的时候,太子他们这些贵人正在帮阿昌阔尔王搭帐篷。
顾闻暄也在其中,我本来站在一旁看他劳动,就在他让我帮他递个羊角锤的时候我问了两次是这个吗是这个吗,然后他就关心我是不是累了,让我回帐篷休息。
于是我就路过了一路人,听了一路八卦,回到帐篷里休息。
等着北边那些人的帐篷都搭好,太阳已经下山了。顾闻暄回到帐篷里洗了个手,然后带着我出去吃晚饭。
营帐前的空地升起了篝火,这群男人一刻也停不住,又支起了靶子玩起了射箭。
“闻暄!”
看到我们出来,太子热情地邀请顾闻暄加入射箭的比赛。
顾闻暄跑过去,跟他们说了几句话,那群人指了一个地方,他看了看点点头,然后转身跑了回来,打量着我的发饰。
“你借我支簪子行吗?”
“什么?”
从射箭到簪子,这话题的转换让我一脸疑惑。
“他们要押东西才能比赛。”
那他就跟个妻管严一样转身问我要东西?我打量着他身上,有个玉牌明晃晃的挂在腰间。
“你不是身上有东西吗?”
“我可舍不得我的玉牌。”
那个牌子是成年礼的时候他父亲送他的,在他眼里象征着顾氏家族代际的传承。
“那你就舍得我的簪子。”我从头上扯下一个簪子给他。
“我再帮你赢回来不就是了。”
顾闻暄接过簪子转身又跑去了射箭场地,我走向了篝火旁放着食物的桌子。
满桌的食物看起来都是他们北边人提供的,毕竟有两个北边人正在一旁烤羊肉。
我从桌子上拿了一双筷子,夹了一块烤肉放到嘴里,嚼了几口发出了一个评价:是烤肉味。
“好!”
听着那群男人的欢呼,我转头看过去,令人叫好的箭是顾闻暄射出的,他还摆着那个射箭的姿势,看着我得意的笑,让我也忍不住随着他笑了笑。
今天一天,除了出发前那一顿早饭,白天我只是零零星星吃了些点心,吃了一块肉,肚子开始反应过来跟我叫饿。男人们在那里射箭,我跟几个好像见过几面的孩子一起,战场在盛肉的桌子上。
射箭场的叫好声此起彼伏,我刚开始还转头看一看,后来就知道这群男人就是喜欢大惊小怪,每个人射箭他们都会捧场。所以我就专心的拿着我的筷子,跟还在长个子的孩子抢肉吃。
我们的战斗本来就很惨烈,我又听着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转头看一眼,我身边走过来的人是顾闻暄,我把筷子夹着的那块肉喂到他嘴里。
我看着顾闻暄,等着他的评价,因为那块肉上沾着两种酱,是我刚刚发明的新吃法。
他嚼了几口,咽下了那块肉,说:“我输了。”
刚才还笑的得意,结果就大意失荆州,看样子很丢脸啊。
“没事,游戏而已,哪有输赢。”
我又夹起了一块肉,沾完酱刚要张口就看着他用眼神问我要肉吃。
你自己不会拿筷子吗?我把肉喂给他,又把筷子伸向烤肉盘子。
终于在战场上多了一个人,我也又吃上了一块肉的时候,顾闻暄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了个新想法:“我教你射箭吧。”
不要,我不要,我不想学。我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他拉走了,连筷子都是被夺去扔到桌上的。他牵着我去拿了一套新的弓箭,把弓箭扔给我自己抗了个靶子,然后我们去了一个人声渐稀的空场地。
顾闻暄把靶子放到地上,然后走过来拉着我的肩膀一起后撤。
不用那么远吧?我在心里抱怨完以后又跟着他后撤了五步。
“脚张开。”
他拿过弓,背上箭篓,然后拿了一支箭搭在弦上。
以箭在弦上的姿势,这套武器传到了我的手上。
他从身后抱住我,帮我拉开弓,帮我对准靶子。
“挺胸,屏气,放!”
我跟着他一起松手,长箭正中靶心,两支。
我们转头看向背后,第二支箭是太子射的。
“殿下。”
“皇兄。”
“我输了,过来看看你们。那里就剩两个人了。”
太子转头看向射箭场,我也看了一眼,那里剩下的两个人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其实一目了然,一个白色锦服,一个束口衣服。
更新了那边的战况,我继续学射箭。
顾闻暄又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帮我拉开。
“这次我不帮你,试试自己对准。”
我试着自己对准,然后长箭射了出去,失踪了。
一次可能是个意外,顾闻暄安慰了我一句,然后鼓励我再接再厉。
然后我们又进行了好几轮的练习,成绩稳定。
类似的长箭失踪案发生了好几宗,一旁作为目击证人的太子感叹道:“怀柔这双手,拿不了针线也射不了长箭。”
顾闻暄也小声在耳边批评我:“太子都看出来了,看来我们晚上只能用你的手试试别的了。”
“啊?”
我失手放出了一支箭,远处传来了叫好声。
我们转身看过去,太子说:“看样子,今晚胜者已经产生了。”
于是怀着对胜者是谁的好奇,我们回去了营地。
营地里射箭场只剩了收拾残局的人,太子随手拦下来一个人,问他:“谁赢了?”
“回殿下,承运亲王。”
太子和顾闻暄对视了一眼,赢的人是木氏朝廷的人,估计他们很高兴。
然后太子跟我们分开,我跟顾闻暄在回帐篷的路上遇到了木怀哲。
“怀柔。”
木怀哲朝我们走过来,递给我那支用做赌注的簪子。
我还没说话,顾闻暄先替我拒绝道:“殿下赢的簪子,拿去就是。”
木怀哲推辞说:“旁的我都收了,这簪子实在无用武之地。”
他把簪子伸向我,示意让我拿去。
顾闻暄都拒绝了,即使那支簪子上镶着好看的红宝石,即便好看到我从头上扯下来那一刻就有些后悔,我也不能再拿回来呀。
“皇兄留着充库房或者赏人吧。”
然后木怀哲又出现了那种他经典的沉默,沉默了一会儿自己转头走了,在路上把簪子扔给了一个下人。
“赏你了。”
营地响起了歌舞声,听着歌词的意思好像是在歌颂丰收。
乐景衬哀情,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来猎场第一天,收获:损失一只簪子。”
顾闻暄也跟我一起感叹:“唉,我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你跟我一起客气。”
我转头看向他,一脸无语:“以后这种场合你能不能给我个暗号啊?”
他点了点头:“是得想一个暗号,家里还有五十三口人要养,斗米也是粮啊。”
很快,这一天就到了深夜。到了深夜,营地里还有歌声。不愧是北方的勤劳民族,就是这样的精力,他们才养得了那么肥硕的牛羊。
与他们不同,来自顾府的我和顾闻暄已经爬上了床准备睡觉。
顾闻暄坐在床上,看我一脸担忧的样子,问我:“还在心疼你的簪子?”
簪子的事情我已经放下了,夜深了,听着帐篷外风吹起生机勃勃的声音,我开始担心起了别的事情。
“那个山上有……狼吗?”
“放心,要是有猎物,我们还用得着带那么多玩把式过来吗?”
顾闻暄安慰了我一句,然后把头凑了过来,我伸手推着他。
“别人会听到的。”
他恍然大悟:“哦,那你可得忍住。”然后轻咬了我的肩膀。
我小声骂他:“你混蛋!”
“嘘!”
他拉着被子把我俩一起蒙住。
夜晚繁星被风吹散,黑色的幕布侃侃承担住星星的光芒,陪着它们一起看着害羞的月亮。
说实话,那天晚上是不是满是星星我其实并不知道,毕竟我在做别的事。但是我看电影讲故事,他们都是这样转场的。
然后星星和月亮都离开,就来到了第二天。
在猎场第二天的一大早,男人们又把营地的空地围了起来,打起了马球。
我不知道他们打马球的规矩是什么,但是他们很吵。
顾闻暄一大早把我弄醒问我要不要去看他打马球,我说我要再睡一会,好不容易盼着他轻手轻脚地终于出去,我以为我可以睡个回笼觉,结果还没有两秒就被帐篷外的叫好声吓了一跳。
没有办法,我也只好认命起了床。
吃过早饭,我也走去了马球场,在围栏的后面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我以前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运动,其实直到今天我也很怀疑这个运动到底是马比较重要,还是人比较重要。但是坐在那个位子上,听着周围的人欢呼自己却一脸迷茫显得自己很蠢,于是我也试着欣赏这个运动。
要想欣赏一项运动,要先了解它的规则。而我对于马球活动的了解完全来源于实践。
比如说,现在围栏里面得有七八个人骑着马拿着像高尔夫球杆的杆子互相干扰,看了一小会儿,我知道他们在抢那个草藤编的球。
然后,有一个人因为马撅了蹄子摔下马,场外有人叫好有人可惜,我又知道了这个游戏不能摔下马。
再然后,有一个人把球打到了球场边的一个篮子里,所有人都叫好,我就知道了他们抢藤球是为了打到篮子里。
最后,这些就是我了解到的所有规则,把球打到篮子里,不要被打下马。
这样的规则随着一次次的下场和叫好都被证明是对的,我也开始学会了欣赏场上的运动,直到,场上仅剩了三个人:顾闻暄,阿昌阔尔王,木怀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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