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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三 四年的时光


我感受到周伯珩灼热的目光,还有自己反常举动的惊讶。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目前不能让李昀生疑我已知周伯珩被下药的事情。

    我松开周伯珩的手腕,迅速从底座上扯下两串糖葫芦,塞到他的手中,就转身背对着他去了窗外。

    周伯珩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的握住两串糖葫芦,过了半分钟缓过神来,像是如获至宝的孩子般开心。

    “小七,这是给我的吗?”他的声音中带着高兴的颤抖,这是半年多以来,我第一次主动对他的回应。

    我皱着眉,这不过是一个缓解局面的举动罢了。不得已,僵硬的点点头,但还是保持着背对的姿势。

    透过窗边桌子上的铜镜,我看到周伯珩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两串糖葫芦,像是怕碎了怕掉了一般。

    脸上忍不住的笑意,连脸颊都不似刚刚的惨白,而是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晕。

    “谢谢你,小七···”周伯珩正欲上前一步,可是从铜镜中看到他动作的我,还是厌恶的扭到了一边。

    他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不过很快他就收起自己脸上的失落,像是自我安慰般的说着:“没关系,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随即李昀就捡起地上的鼻烟壶,神色自然的说:“陛下,这个鼻烟壶脏了,奴去给您换了再用吧。”

    我看着他把鼻烟壶塞进了袖子里,而沉浸在自我的幸福中的周伯珩只是敷衍的嗯几声。

    周伯珩走后,稚红闷闷不乐的撑起脸,生起了我的闷气。“小姐,你怎么能给他吃我们的糖葫芦呢。”

    稚红气鼓鼓的样子十分可爱,我忍不住的想要捏一捏她的脸蛋。

    “要不是!”稚红的声音从高呼急转直下的变小,心虚的环顾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小声的继续说。

    “要不是他是陛下,我早就想大棒子赶他出去了。”

    看着稚红义愤填膺的样子,我也只是无奈的笑笑,她哪里会知道其中的内情呢。

    我忙着给阿兄写信,之前风先生已经检测出了那些鼻烟壶的粉末成分,如今要查的,就是李昀这个人。

    李昀的身世看起来确实很符合一个悲惨的人,无奈净身入宫的一个设定。

    可越是顺理成章,越是让我感觉这件事就像是安排的人刻意让我们这么认为一样。

    李昀若是这样的出身,没有害周伯珩的理由。那么他要的,究竟是什么。

    此事事关社稷,不能马虎。我把许多事情写得极尽详细,希望阿兄可以发现我们错漏的地方。

    第二日,我借着让稚红替我回家看看大夫人的借口,让稚红带信回去给阿兄。除了稚红,这封信落入其他人手中就是巨大的麻烦。

    也托稚红去城南的药铺,拿了一个治疗鼻炎的方子回来。待到周伯珩晚上再来坤宁,我没有像往日一样背对着他。

    倒是迈入门槛的周伯珩有些不自然起来,踌躇着站在门边,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

    “今日这是怎么了,我可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周伯珩眼巴巴的望着面色冷淡的我,我咬了咬牙。

    走到桌边,把今日按照药方抓的药推到他的那边。周伯珩走到桌边,有些好奇的指着问我这是什么。

    稚红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这个小姐今日让我去宫外替陛下抓药方,据说治疗鼻炎有奇效。”

    周伯珩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开心得直搓手。把拿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药包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

    “我知道,你还是关心的我。”周伯珩喃喃的说着。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了另外一个新的鼻烟壶。

    “这是李昀特地找了神医弄的,也是有不错的效果。这二者,可以混着用吗?”

    我看着周伯珩手中精致的珐琅彩鼻烟壶,好啊,还真是存货颇多,真是生怕周伯珩不疯。

    我走过去,一把扯下鼻烟壶,注视着周伯珩的眼睛,使劲的摇着头。

    “小姐是是说,陛下就服用小姐给的药方就好了,这个鼻烟壶就不要用了。”稚红替我解释着。

    周伯珩沉浸在被我“关心”的喜悦中,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连说好好好,就吃你的药方。

    李昀脸上挂着的假笑终于绷不住了,连忙俯身过来在周伯珩的身边。“陛下,这是神医为您的病情量身定做的,贸然停药,或许···”

    不等李昀说完,我直接把药包从周伯珩的手中扯过来往地上狠狠一丢。

    周伯珩立马从座位上弹起来,捡起地上的药包,小心的吹吹又拍拍。然后扭头不耐烦的对着李昀说:“小七既然有心帮我拿药,怎么可以辜负她?!”

    李昀的脸色十分尴尬,弯着腰说是是是。

    “再说了,这神医的药用了几年了,也不见好,也只是抑制着,还不如不用了。”周伯珩不满的说道。

    李昀眼看周伯珩起了怒意,而自己自知理亏,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余光怨恨的盯着我,我假装没有看到。

    周伯珩转过来哄着我,“好了,以后就用小七的药,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望着他眼中温柔满溢的样子,只能移开视线,默默的点点头。

    自跟太后和解,暂时解决了周伯珩被下药的事情,但还是要提放着李昀会见缝插针的下毒,我和阿凝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彼此照应生活。

    宫里的其他宫妃,虽看我不顺眼,埋怨着周伯珩日日都去我那里,分走她们的宠爱。

    又背地里笑我那么久了,没个名分。可周伯珩一直以来的优待,加上我不必跟任何人行礼这个口谕在,还是很恭敬的对待我。

    除了恪妃肖丰禾,一直明里暗里的搞一些小动作。我可怜她做了我多年的替身,一朝被揭露,这样的行为可以理解,也就不予理会。

    阿凝跟周伯珩不对付,索性也就不再在乎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我也劝解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如今我们俩,若不是带着承稷,真的像是回到了未嫁时一样,日日相对,聊天说地,围炉煮茶。

    而一起指导着承稷的功课,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我都不由自主的想起云渡的他们。

    阿凝每每送来南加的信,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刻。南加的信像是我苦难生活的解药,只要有,我就觉得我始终可以活下去。

    南加说昭昭会走路了,昭昭会熟练的读句子了,苏牧教她吹筚篥了···

    看着南加的文字,似乎他们的生活也跃然纸上。南加知我思念昭昭心苦,还会贴心的画上昭昭的画像。

    我摩梭着画像上昭昭的小脸,思念犹如山洪决堤般崩溃。又哭又笑的样子,心疼坏了阿凝。

    魁嘉也从一个冲动的男子变成了长袖善舞的商人,他有在按照我说的,照顾好苏牧他们,好好经营着玉秀瓷。

    南加也在养精蓄锐,训练着军队,一点点的吞并着周边的小国为己所用。国力更胜于我在的时候了,我满心的骄傲。

    靠着南加的信,阿凝稚红的陪伴,日子就这么悠哉游哉的过了四年。

    我每日睡前都默念着南加跟昭昭的名字,期盼着跟他们再次相遇的那一天。

    今日起身,就看到宫人们都在忙着张灯结彩,我有些疑惑,这还离年关远着呢。

    铃兰见我满脸的疑问,就放下手中的灯笼跟我解释道:“姑娘,明日就是陛下的万寿节了。因前几年闹灾害,一直都没怎么办。”

    我微微挑眉,原来是周伯珩的生辰。

    “今年呐,北方南方都大丰收,陛下就说要风风光光的办一场呢!”铃兰今日也簪着花,不像平日般的素净。

    我抿嘴笑着,是了人,一般这样的祥瑞之事,皇帝都会阖宫恩赐,像铃兰这样的小宫女还能得到不少的银钱,难怪那么开心。

    我默默的走到上林阁,却看到阿凝对着账本愁眉苦脸,连我什么时候坐到她旁边都不知。

    “呀,阿星,你怎么没声音的,吓我一跳。”突然看到我的阿凝惊呼一声说道。

    我无奈笑笑摊开手,我来了很久了,连账簿都看完了。难怪阿凝愁眉苦脸,就算是如铃兰说的那般,处处丰收。

    可是这宫中的财政,多年赤字。就连阿凝这个皇后,都有蛮久没有置办新的头面了。

    “这万寿节要办得体面,办得大气,还真是一点都不管钱够不够啊。”阿凝嘟囔着,我知道这几年其实燕岐早就被蛀空了。

    周伯珩每夜来,不是长吁短叹的说大臣骂他,就是说财政入不敷出等等。我虽反感他,但事关民生的话还是听了进去。

    阿凝咬着笔头,像是从前在先生处上学般苦恼。随即看向悠闲喝茶的我,像是想起了什么。

    “今年的万寿节难得的热闹,你平日除了坤宁就是我这里,一起热闹热闹吧,不要理会是周伯珩的生辰,就当去看表演了。”

    我听着阿凝的话,连连摇头,指着我的脸。

    那日各国的使臣外宾,还有重要的大臣们都会来,其中不乏从前见过我的。

    当初他们看到肖丰禾都吓得不清,又看到我的话只怕是要变成一个鬼宴了。

    阿凝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鎏金面具,看起来雅致无比。“唉呀,我早就想到了,所以让大兄帮我打了一个面具。喏,给你。”

    阿凝往我的手里一塞,沉甸甸的面具摸起来很有质感,半包起来露出下半张脸,也不会显得过于沉闷,看来十分精致。

    我还是有些担忧,阿凝拍拍我的手,“无妨,到时候你跟我坐在一起,没有人会说什么的。”

    我在宫中无聊了许久,答应了阿凝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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