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 玉秀山首战2

“如今我给你系上，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到我的身边。”

    我低着头，其实泪水已经蓄满了眼眶。

    南加双手捧起我的脸，看着我滑落的泪满是心疼。

    “我答应你小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号角吹起，战鼓阵阵。我站在城门上，看着底下的十万云渡狼兵，正士气满满的叫嚣着。

    南加一匹棕红色的骏马，在一片漆黑中很是显眼。这是南加的一个小心思，他说这样我就能第一眼看到他。

    而不远处，就是燕岐的十万大军。周伯珩一身白衣，身后跟着的是王显。

    除了他，就是三皇子仲进了。如今，倒是见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只是战场上刀剑无眼，我只能祈祷王显不要做打头阵的那个人。

    随着云渡的大巫祝祈祷完毕，士兵们的士气也达到了顶峰。我用阿爹曾交给我的兵法告诉南加，左右包抄，正面直攻。

    而南加挥舞这彩旗，开始指挥军队。

    浩浩荡荡的军队在高处看，犹如蚁群般密密麻麻。待南加的一声令下，倾述而出。

    我紧张的望着阵法，井然有序的按照我和南加准备的那样看展。

    而对面的周伯珩不慌不忙，脸上满是不屑。只见他轻轻一挥手，前端的盾牌往旁边撤走，露出原本他们遮盖的东西。

    我用远目镜一直密切的关注着，看到那个黑漆漆的东西后我的心口猛然的一紧，竟是当初让季麟去远航带回来的巨型火炮。

    一时间一股寒意从头到家浇遍了我的全身，天空也开始下起鹅毛大雪。

    而南加也像是早有预谋，知道周伯珩如今最得意的不过就是季麟飘洋过海带过来的那十座大火炮。

    而火炮娇气，火药和引线一点点水都不能沾，一沾就全无作用了。

    原本周伯珩得意洋洋的指挥着开炮，却看到士兵们个个抓耳挠腮的，看起来不知所措。

    索性就自己翻身下马查看，我在远目镜中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就觉得十分舒心。

    看来南加那天偷偷摸摸的让慕容出营，竟是做这事去了。

    眼看着云渡的士兵都到了眼前，周伯珩还在捣鼓那个火炮。王显顾不上这个不靠谱的君主，率先领着一波骑兵迎战。或是被云渡狼兵猛烈的攻势所吓到，竟然节节败退。

    不得已，燕岐的士兵开始想后撤退。连大火炮都来不及拿，被云渡的狼兵甩着流星锤，直接砸了个东歪西倒。

    仲进我也是许久未见，看着他扯着周伯珩往后撤退的模样十分狼狈。

    我放下悬着的心，可还是身体抑制不住的微微发抖。太好了，如今看来，云渡占据了上风。

    我望着雪越来越大，甚至是挂起了白毛风。我都禁不住的眯起了眼睛，看来今日的战事要提前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两路包抄进行合拢了，这样就等同于把燕岐的士兵都团团围住。我正想着，一声巨大的声响震得城门上的雪都抖落了下去。

    我连忙重新支起远目镜查看，周伯珩手中拿着一包火药，正面目狰狞的点燃然后丢到正在混战的人群里。

    随即爆发出一声巨响，里面的人炸得四分五裂。我惊骇得说不出话来，这火药的威力怎的如此之大。

    而周伯珩正哈哈大笑着准备继续点燃一包火药，可却被闻声赶来身上挂彩的王显一把扯住手臂。

    我看到王显神色激动的对着周伯珩说些什么，但周伯珩并没有听进去，而是不满的推开王显，将火药又丢进另一边混战的人群里。

    又是嘭的一声巨响，战场上瞬间多了许多倒地的人跟数不尽的残肢。

    而因距离燕岐军队最近，竟炸死的人当中最多的反而不是云渡人。

    我看到王显继续激动的组织着周伯珩，甚至是下马跪下在哀求。而周伯珩杀红了眼，又开始点燃一包火药。

    我啪的一声收回远目镜，开始疯了一样的往城门下跑去。周伯珩疯了，他真的疯了。

    炸药固然是快，但是这样不就等同于同燕岐人一样数量的命，换云渡士兵的命吗？

    玉石俱焚，疯子行为！

    而白毛风刮得更厉害了，周伯珩胡乱扔火药的行为，怕是什么时候炸死了自己都不知道。

    如今没有继续打的意义了，一切要等到风过后再说。人的视线会被风挡住，而身在其中也行走艰难。

    我跑到队伍中，一把爬上鼓台，开始敲响撤退的鼓声。

    寒风凛凛，吹起我红色的披风。风雪像是刀刃一般刮在我的脸上，我奋力的敲击着，像是敲击在自己的心上。

    听到身后逐渐逼近的马蹄声，大家开始回营。白毛风也开始趋于疯狂，视线开始不足十米。

    我一边敲打着，一边努力回头张望。南加呢，怎么看不到南加的身影。

    马蹄声渐弱，飞奔回城的人数也开始变少。就在我开始乱了心神的时候，南加飞跃上了鼓台。

    南加一把搂住我的腰，“你怎么下来了，这里很危险。”

    南加的声音被飓风吹散，我努力的冲着他喊：“起风了，让大家先回去！”

    南加望着白茫茫的一片，点点头。随即搂着我，跃回马上，冲进了城门。

    随着我们的进入，城门重重的关闭。却也没有看到追击的燕岐兵，或许也是被飓风吹得无法靠近。

    慕容早已等候在广场，南加勒住缰绳，率先翻身下马，然后再把我抱下去。

    “慕容，目前死伤是多少？”南加解着盔甲问道。

    慕容面容冷峻，“回王上，还在清点。目前伤者大部分都是被炸伤的，伤势严重。”

    我听到后焦急不已，“我去看一下。”南加点点头，随即我就往放置伤兵的帐篷走去。

    还未到帐篷处，就听到哭嚎声跟尖叫声。像是地狱传来般痛苦，我咬咬牙，走了进去。

    云渡有专门的随军医女，大部分是家族世袭的。也有少部分是自己来拜师，成为医女。

    若是满三年医女后，就算是一个合格的医者了。

    医女们皆带着面纱，身着青衣。紧张有序的在各个床榻前穿梭着，手里是一团团的血色纱布。

    我正欲往里走，一个娇小的医女拦住了我。“王后，此处血腥还请您回避吧。”

    我穿过她的身体看到后面惨不忍睹的画面，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虽胃里开始翻涌，但还是坚定的摇摇头。

    “他们都是为了云渡卖命的将士，让我做些什么吧。”我说道，好让我的良心不至于那么的难安。

    小医女被痛苦的呻吟声分走了注意力，只能无奈的点头答应。临走前递给我一盘纱布，“后面是刚刚抬来的伤员，先把他们的血止住。”

    我接过以后，就穿过痛苦尖叫的众人，走到了后面。

    我看着那一个个的血人，像是被血浸泡过一般。我紧忙查询出血处，可手刚刚碰到他的胳膊，就发现空落落的一片。

    我掀开袖子，断肢处只剩下一截焦黑的骨头，肌肉像是布条般挂在一旁。

    那男子已然昏迷过去，我用纱布紧紧缠绕起来，再撒上金创药，止住了出血。

    好不容易制止了出血，而身后又传来一声微弱的救救我。

    我回头，却只看到半边残缺的脸，另外一般，血肉翻飞，连耳朵都不见了踪迹。

    我慌忙的跑到他的身边，正打算给他做止血，却没蹲好一个踉跄的跌坐在地。

    原本要给他道歉不小心坐到他的腿，却看到原本应该是他腿部的地方，变得扁平无比。

    整个人，从腰部，炸成了两半。而散落在身下的，是他的各种脏器。

    我再也忍不住的跑到帐外，开始止不住的呕吐起来。原本我也是经历过血腥之事的人，可如今战场的惨烈真的摆到我的面前。

    才发现是如此大的冲击力，以至于人会起生理的反应。

    刚才劝我不要进去的小医女担忧的跑过来，替我抚着背。“没事吧，王后。”

    我连忙摇头，吐得满脸通红眼泪都出来了。“我不是嫌弃他们，我不是···”

    小医女看我解释，认真的点点头。“刚刚开始我也会这样，看多了，也就不会了。”

    她掏出一个白色的药丸递给我，“这个是白玉丸，可以抑制恶心的，吃了就会好一些。”

    随即给自己也吃了一颗，就匆匆的继续去救治病人了。

    我仰起头吃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了回去。

    我掀开那个男子下身的衣物，从腰部开始就没了。创口如此之大，让我无从下手。

    而更让我悲哀的是，我似乎预见了他的死亡。

    “活、活不成了。”那个男子眼神开始涣散了，嘴里喃喃着说道。

    我忍住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想要给他一些希望，往上面撒着止血的药粉。

    “不，你会活下去的。你要坚持住，不要放弃！”我低着头说道。

    那男子一把抓住我上药的手，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星。“不要浪费药了，还有那么多的兄弟要救。”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着一个个痛苦呻吟的人，像是被万箭穿心般难受。

    他拔下自己脖子上的狼牙项链，放在我的手心里。

    “我、我叫日棋，我是浮水人。”我望着他逐渐虚弱的语气，我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琇書蛧

    “告诉我的阿爸阿妈，他们的儿子是条汉子！”他努力的撑起头，大声的说着。

    我含着泪，点点头。

    “还有，告诉我心爱的姑娘乌琴，不要等我了。下一世，再相见吧。”他的瞳孔开始涣散得越来越大，可还是带着期盼看着我。

    我握住他的项链，郑重的点头。

    日棋缓缓的闭上眼睛，再也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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