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周煊回到屋子之后，忽然一阵反胃，扑到厕所去，竟将方才吃下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
本就是夹生半熟的饭，还是生吞硬咽下了一肚子的苦涩，哪里能消化得下去。
周煊难受了一阵，吐出来就舒畅了，长出了一口气，心想整整三年的乌糟事儿，竟被他一口气清了个干净，尽数冲了下去，这才终于落得舒畅了。
他在心里头想，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也别扯上什么求而不得做幌子，就是不喜欢，哪儿那么多理由，还写篇论文出来不成。
他也不恨赫檀，一别两宽，以后最好别见面。
想通了，他一头倒在床上就睡觉，睡得是真踏实，三年了啊，头一遭没有乌七八糟的事情来烦他，心里头清净了，睡得是真舒畅。
睡到大半夜，手机忽然一阵狂响，周煊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险些当场猝死，迷迷糊糊地手在被子里一通乱摸，可算是摸着了手机，急忙接了，电话里雷鸣一般传出赫檀的声音：“我喜欢你！”
不是说话，不是抢白，简直是风里雨里大声吼。
周煊：“……滚。”
他挂了电话倒头就继续睡觉。
至于另一头，赫檀终于忙完了公司的事情，扛过了媒体第一轮攻击，好不容易得以抽身，整个人浇在雨里，愣愣地看着挂断的电话。
不是淋在雨里，是真的就浇在雨里，这泼天大雨下得跟海啸似的，他把手机捂在西装里头缩着脑袋给周煊打电话，可惜西装也没多少干的地方了，听见周煊让他滚，险些以为自己耳朵进水了。
他助理一路趟着水过来给他打伞，在泼天大雨的声音里大声对着他耳朵边上吼道：“这么大的雨你就别打电话了！当心被雷劈啊！”
赫檀浑身上下跟落水狗似的，失落地回头看助理，差点委屈哭了，一字一句地说道：“他让我滚。”
助理湿的比他还透，小心翼翼的问道：“……咱们先避雨行不行？附近一片都被淹了，车子没法启动了，再这么等下去咱们手机都得报废。”
大雨当头上司还非要扮演失恋人设，真的很让人为难啊！
赫檀正要找个地方避雨，忽然手机响了，一看是周煊，他也不管会不会被雷劈了，急忙接电话，谁知道电话一通，周煊大吼一声：“赫檀，我去你妈的！”
赫檀：？？？
周煊本来就是夜半被吵醒了不爽，专门来骂他的，骂完，挂了电话。
这下赫檀是彻底傻在雨里了。
明明是被水浇了个透，他一颗心都仿佛掉在油锅里，他想立刻就登上飞机直接冲到周家去问问怎么回事，然而他在大雨里四下转了一周，忽然发现他哪儿都去不了，彻底陷于被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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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煊早上一觉睡到周六上午，睡得格外通畅。
他迷迷糊糊地走去刷牙，听见容小竹在隔壁叫：“你头发沾到我的香皂上了！我都说了不要把头发沾上来！”
他探头过去看姐姐的房间，发现周怡抄起一个枕头糊在自己脸上，翻了个身继续睡，咕哝道：“那是你自己的。”
容小竹拎着一根头发冲出了洗手间，就差甩到周怡脸上去了，趴在她身上闹道：“这根是黄色的，还分叉了！我难道给自己染了头发吗？”
周煊无奈地叼着牙刷叹了口气。
他这个妹妹啊，要是一周不见，谁都想她，可要是天天呆在一起，她就能把人活活逼疯了。
容小竹见周煊起来了，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就望上爬，眼巴巴地望着他道：“你今天带我去喝奶昔吧，求你了。”
周煊漱了口，问她道：“喝完奶昔呢？”
容小竹又说：“去看电影。”
周煊不由得笑了：“看完电影呢？”
容小竹想了想，道：“那去吃好吃的。”
周煊心想他哪儿是养了个妹妹，这是养了个小女朋友，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道：“行，你说什么都行，就是以后别老纠结你姐姐香皂上的头发了，记住没有？”
容小竹别着脑袋不吭声，她才不是那种会服软的性格。
周煊带着容小竹到商场，容小竹手里捏着个小本本，是她给全商场的奶昔做的评分，每次来的时候都喝一杯不一样的，然后在小本本上记上有几分。
周煊拿着瓶矿泉水，看着她那幅做科研的认真的模样，心里头觉得又好笑又可爱。
他们两个买完了奶昔，容小竹闹着要去电影院那边夹娃娃，但是她也不真的夹，她就站在一边儿看着，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煊问她要不要吃爆米花，她也不吭声，就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两条小短腿晃来晃去，低着头从吸管里咕噜咕噜喝饮料。
过了一会儿，周煊转头一看，发现夹娃娃机那边聚了一堆女孩子，今天倒是奇怪，一般周六日出来的不是情侣就是一家人，这会儿电影院里密密麻麻地聚了十来个十几岁的学生，有的还背着书包，吵吵闹闹的十分热闹。
容小竹依旧坐在椅子上不吭声。
离电影开场还有时间，周煊问她去不去夹娃娃，她摇了摇头，说不去。
那边的夹娃娃机一阵哄闹，几个女生扯着一个高个子的男生推过去，周煊定睛一看，这不是左潭吗？
左潭鼻子上还绑着绷带，被几个女生推推攘攘的去夹娃娃，没夹到，又是一阵起哄。
左潭夹了半天，一个也没夹出来，一转头，忽然发现周煊站在那边儿看着他，一时间慌了，急忙从人群中挤出来，急得要死，拼命解释道：“不是，这些人我也不熟，就一个班的……”
周煊也不说话，挑着眉毛看他。
左潭急得一头汗，解释道：“我们班级活动，我本来不想来的……”
周煊一字一句地问他：“你们班级活动，全班都来了？”
左潭下意识一愣：“对啊。”
周煊又问道：“那为什么不带小竹？”
容小竹低着头，自顾自喝奶昔，伸手扯扯周煊的袖子，小声说道：“电影开场了，我们进去吧。”
周煊又问：“你们班班长呢？谁组织的？全班只不带她一个？”
周煊还想问，容小竹从椅子上跳下来，也不说话，拉着周煊就进电影院了，只左潭一个愣愣得站在原地，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容小竹拽着周煊的手，坐在漆黑一片的电影院里，声音小小地说道：“他们能看，我也能看。”
周煊这才明白她为什么今天一定要来看电影了，拍拍她的小脑袋，道：“他们排挤你是不是？”
容小竹抵着头扯衣角：“也没有。”
周煊说：“你平时不是挺厉害的吗？今天为什么不让我找你们班长问清楚？”
容小竹低头喝奶昔，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们班有几个女生在班里说我妈妈给人当小三，每次我去厕所，他她们就躲在门外偷笑。”
电影院里黑，她又低着头，周煊也看不清她的脸，过了一会儿她抹眼泪，周煊才看出来她在哭。
周煊心疼坏了，赶紧把她抱在怀里，说道：“你比她们强得多，知道吗？你以后长大了，会成为比她们优秀得多的人，到时候她们什么都不是，记住了吗？”
容小竹想放声大哭，可是电影开场了，她就拼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生怕声音大了被别人听见，好不容易才忍过那阵心酸劲儿。
电影开场十来分钟，那帮青少年吵吵嚷嚷地进电影院了，前排落座一大片，只容小竹坐在最后一排，静静地看完一场并不好看的青春电影。
这时候周煊才明白，原来即便是最聪明的小孩子，对群体里无声的排斥也只能沉默的接受，全然没有任何抵抗的办法。
电影看完，容小竹才说：“我现在想吃爆米花了。”
周煊说道：“那我去给你买，你在这儿等我，好不好？”
容小竹赶忙拉住他的袖子，仿佛生怕自己和他离开似的，跟在他后面说道：“我不看了，什么烂片，我们去买爆米花吧。”
周煊带着容小竹在外面买爆米花的时候，那群青少年吵吵嚷嚷地出来了，左潭蹭过来想和周煊说话，周煊没理他。
左潭到头来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又和容小竹打招呼，容小竹怀里抱着爆米花，倒是理了他一下。
周煊正付钱的时候，身后忽然一阵起哄声，一个穿得早熟的女孩走过来了，伸手拽了拽自己的头发，见周煊没理她，娇里娇气地喊了一声：“哥哥……”
她一喊哥哥，后面的又是一阵起哄的声音。
左潭站在旁边，全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挠挠头，问容小竹道：“为什么班里活动你不参加啊？”
容小竹白他一眼：“因为没人带我啊白痴！”
左潭茫然道：“那你下次跟着我来嘛。”
容小竹嫌弃他傻，不想理他，伸手扯扯周煊的袖子，小声说道：“就是她。”
周煊这才正眼打量起面前这个女生。
年纪小小的，穿着高跟鞋，明明还是在上学的年纪，指甲涂得五颜六色的，周煊不是很理解她绿色指甲上面镶颗钻的审美。
那个女生伸手绕着头发，声音细细地，说道：“容小竹在我们班成绩可好了，每次都考第一呢，我们都特别佩服她。”
容小竹躲在周煊后面，小声咕哝：“屁，她拿卫生巾扔我头，沾我衣服上一大块血。”
周煊气得都快炸了，急忙抓住容小竹压低声音说道：“你衣服上那块血就是这么来的？你不是说流鼻血吗？”
容小竹低着头，小小声道：“我不想让你知道我被欺负嘛！我想让你觉得我在学校很厉害，不然我天才的脸上多没面子……”
那个女生见他们两个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又故意大声喊道：“哥哥，要不你给我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小竹要是有事，我可以告诉你呀。”
她说完，那边的几个女生又是一阵起哄。
周煊恨不得当场打她一巴掌，可是他想了一下，他要是现在打这个女生，到时候容小竹说不准还是要被她欺负。
周煊反问她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联系方式？是你有自信能做我女朋友，还是你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
女生一时语塞：“我——”
周煊又说道：“我要是想找你要联系方式，我会自己找你要，明白了吗？”
女生耷拉着头，不说话，旁边几个女生起哄，周煊听见那边说几个女生说道：“他好冷酷哎……”
周煊说道：“手机号给我。”
女生本来以为要不到了，忽然听见他这么说，赶紧把手机掏出来，道：“那哥哥我加你微信吧……”
周煊一字一句道：“你的手机号给我。我要是想给你打电话，我会给你打，明白了吗？”
女生赶紧报了一遍自己的手机号，说完转身就跑了，那头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小团体一起尖叫。
周煊看着那个号码，还是把它存进了手机。他看见那几个女生围在一团不知道小声议论什么，频频看过来，索性走过去，手插在西装口袋里，歪着头看着那个小团体，一字一句地说道：
“所有人，手机号都给我。”
几个女生都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挨个报手机号。
周煊一个个存了，名字家庭住址都存进去，一个也没少。
最早找他要手机号的女生不高兴了，问道：“哥哥你也太贪心了吧，你到底喜欢那个呀？”
周煊抬头冷冰冰看她一眼：“喜欢？”
他拿着手机在每个人脸上晃：“我妹妹身上要是擦破一块皮，我挨个去你们家里找你们家长，明白了吗？她就算是摔了，跌了，自己扑在地上了，破了一点皮，我都挨个算在你们几个的头上，一个也别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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