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鸡同鸭讲
山脚已见了青色,几只白色的小兔子点缀其中,咀嚼着新出的嫩草。
十几丈开外,一人站立拉弓搭箭,对准兔子的位置。
明执用折扇遮住头顶的阳光,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听见动静才抬眼看。
兔子仍在草地上跳来跳去,箭也稳稳地落在了距兔子七八尺的地方。
三月里,临近晌午,日头还有些毒,桑子拓见几箭不中,便又打起了退堂鼓,但见到四轮车上毫无怨言的明执,又有些心虚。
明执身上的毒有些棘手,从配药到熬制,还有明执的食谱都是徐老一人在料理,桑子拓这个半吊子大夫不仅没帮上忙,还要麻烦徐老夜夜是施针治这口吃的病症。
许是见桑子拓过的太过潇洒,三月一过,徐慎便把能勉强活动的明执丢给了桑子拓,还要桑子拓每日练武。
明执的小腿被砸断后又被冻伤,修养的这么些月,一时也无法行走,桑子拓医术不精,但这方面上倒是还有些用处。
明执仍坐在四轮车上,身侧还放着两根特制的拐杖,他眯眼看看毫发无伤的几只兔子,开口道:“桑大夫宅心仁厚,想来是不忍伤这些活物。”
经常用兔子试药的桑子拓并未得到安慰,只觉得手中的弓箭有些烫手。
“殿下,说笑,了。”
明执病的这几日一直在医馆的小院里养病,余孝临只有初一十五来住过几日,而且来时也不与明执亲近,这一举动可是看傻了正在等好戏的桑子拓。
并未有弄清惬意,也不似有血海深仇,两人的相处处处透露着疏离,但若几日不见,两人又会暗中互相打听,弄得桑子拓无事还要去见叶原几面。
思及叶原,桑子拓也想起了明执拜托的事情,又随意的放了一箭,漫不经心的说道:“桑某与,与叶副将,见上了几面。”桑子拓说话已经连贯了些,只是还要大喘气,“今日,便可去看,叶副将的刀。”
这一箭终是离那兔子更近了一些,将几只兔子吓得四处逃窜。
桑子拓将明执推到树荫下,背起竹笼抓起了兔子。
明执的腿上还未痊愈,平日里出门的机会不多,如今到了外面觉得一切都稀奇。
除了稀奇,还有一种难言的意味。
他养病时师徒几日也有颇多的往来,师徒三人打闹逗趣并不避人,虽然小将军参与的不多,但明执也从对话中对几人了解了一二。
当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大抵不过是两位徒弟儿时的顽劣事迹,还有桑大夫开错的药方,再加上小将军停滞不前的武艺。
三人讲起这些来轻松惬意,每到这时明执便会舍不得离开那药房,起初他只是好奇的听着,后来就被带到了桌前,再后来小将军还特意给他剥了坚果
若不是断骨处还隐隐作痛,明执甚至都怀疑这只是自己的臆想,又或者这只是个美梦。
拎着兔子而来的桑子拓打断了明执的思路,桑子拓背上背了几只,手里还攥着着被箭扎穿的兔子,看起来正在盘算着该用兔子做什么菜。
桑子拓的箭术与明执无二,这般也不过是骗骗徐老,明执对此并不上心,但想起已有半月不见小将军,便试探的问道:“许久不见叶副将,可是近来公务繁忙?”
“兖州在修建,修建水渠,用于”桑子拓的脸憋得通红,放弃了解释,“师兄,叶原,忙。”
修建水渠,这与领兵打仗的将军有什么关系?
“我,带殿下,去。”桑子拓背着竹笼,把已经断气打的一只兔子别在腰上,推起四轮车便向着营地赶去。
“什么?”明执未能听的真切,总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
“去煮,兔肉。”
桑子拓知道明执脸皮薄,有意含糊过去,叶原对这些吃食颇有研究,带上几只兔子探望也说得过去。
……
兖州冬季酷寒,春季多旱,城中百姓不过千户且多为妇孺,好在也只是需要引水的灌溉渠,百姓筹了些银钱,余孝临贴了些银子,又从军中抽出了些人手,这水渠才有了些苗头。
只是后来余温岚在京中惹了些麻烦,水渠的建造也便耽搁了下来,直到明执被抓,余孝临才有了余银处理这个烂摊子。
田间的小路有些坑洼,两人停在了凉棚下,在人群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许是两人到的时辰不对,平日里热闹的地方,只有几个孩童唱着童谣背着箩筐捡着碎石,叶原一行人并不在其中。
“你小子又来做什么?”
桑子拓听到熟悉的声音,便想反驳,只是转身看到叶原的模样,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半路。
“叶叶,叶叔,您这是……”叶原衣服被烧了几个破洞,脸上也留了一道灰迹,看起来极为惨烈。
叶原此时也看到一旁的明执,尴尬的轻咳两声说道:“桑大夫竟带着殿下来了,是我招待不周。这不是要取那山石,城中百姓忙于春耕,我等只得将山石灼烧,再引用水淋湿,如此往复便能取下些碎石。”
叶原来了兴致,喋喋不休的说着取材山石的几种方法,中间还夹杂着对自家将军的称赞,不过话锋一转又开始埋怨起来。
“可惜将军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受伤后也不愿去找桑大夫,也不知在与谁置气。”
桑子拓哪不知叶原打的算盘,只得心道:好假。
说者有心,听者也并非无意,只是明执也不愿开口。
叶原瞅见桑子拓带的兔子,毫不客气的拿了过来,对着那几个孩子走去,看样子似是在和几个孩子商量着什么。
叶原帮几个孩子把几框碎石背到一旁,又回过头对明执道:“听闻殿下想要件趁手的兵器,城北的铁匠今日无事,想来桑大夫也愿同殿下前去,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把这几只兔子处理掉才是。”
叶原走在前头,几个孩子打闹着跟在身后,看起来与叶原相熟。
兖州地理位置偏僻,三处环山,算不得什么好地方。
余老将军生前曾主持连通该过几处河流,可经过这么十几年的变换,河流改道,这原本的水渠也没了用处。
余孝临对兖州有着特殊的感情,那年饥荒,她随母亲逃到了兖州,也是在那时她遇到了施粥的余老将军,也得了这番机缘。
她想要兖州百姓富足,但她也乐意守着这片土地。可启国的官员看不上这么块地方,甚至连年削减余家的开支。
没有银钱,他们的日子也难过。
肩膀处的烫伤有些化脓,余孝临忍痛刮去表面溃肉,重新包扎,一番下来汗水流了满额。
“将军,三殿下来了。”
“知道了。”
余孝临无视了门外的提醒,心中烦躁不堪。
明执的毒可解,身份看得过去,其余的也颇有天赋,但明执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粘人。
许是被下毒的事实太难接受,又或是习惯了同余孝临亲近,明执这些日子一得空便会寻个由头找来,然后胆小又谨慎的偷看,可若是余孝临主动接近,他又会止不住的发抖。
烦!
叶原手起刀落,几只兔子乖巧的躺在了血泊里,没一会儿的功夫便被剥皮下了锅。
几个孩童在树荫下用树枝写着字,见余孝临露面蹦蹦跳跳的围了过去。
“你们几个怎么又跑了出来,学堂的夫子怕是又要担心喽。”
“夫子回家省亲了,阿爹阿娘让我们过来帮忙。”
几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莫名的,让明执羡慕。
桑子拓见情况不对给叶原使了个眼色,两人把几个小的带去了别处。
余孝临打量着不知所措的明执,心中的烦闷也变成了无奈。
唉,真是苦了这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皇子。
“殿下肚子饿吗?”
许久未见,两人也不知该寒暄些什么,只是想到了叶原刚下锅的兔子,便这么着展开了话题。
明执摇摇头,垂下了脑袋。他也不知自己怎就稀里糊涂的到了此处,就像是特意来,特意来……罢了,那些浪荡话,他也想不出。
“那我带殿下去个好地方。”
还未问出心中的疑虑,明执便又陷进了小将军的怀里,这次是不怕带坏小孩子了。
无视明执幽怨的神情,余孝临解释道:“咳,殿下腿脚不便,如此快一些。”她冠冕堂皇的说着好话,手却没忍住捏了一把,默道:硌手,太瘦。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明执也摸清了余孝临的脾气,像这种事情他也习惯了些。
本以为小将军又想了些阴损的法子吓唬他,哪知脚下的路越发崎岖,稍过几时便到了半山腰。
落脚的地方还是那熟悉的凉亭。
明执虽轻,但也是个成年男子,余孝临将人安置好,在一旁顺着气。
“殿下之前只道记不得路,现在可记起来了?”
明执似是想起了什么,望向身后的山路,摇头又点头。
“那日未曾看的这般仔细。”那日,那日他哪有心思看路,他当时躲着小将军还来不及。
余孝临并不是带明执来回忆什么往昔,她整理好衣着,指着山下一条较为明显的白线道:“殿下,你看那里,那便是我们正在修建的水渠。”
“还有那边,那是义父在时修建的官道。”
明执随着那方向看去,那官道一路向南,最后消失在荆寻城的地界。
“在这里倒是看的清晰。”
“是啊,你再看城南的那边土地,风水好还清净。”余孝临满意的推荐自己想要建宅子的地方,继续道:“殿下以为如何?”
明执若有所思的撑起了下巴,悠悠道:“将军是想把我埋在那里吗?”
年轻的将军不知话题怎就从养老转到了丧葬上,她被这一句反问打乱了计划,无奈的解释着自己的想法。
“胡说,那是我留给自己的。”
明执这时犯了糊涂,小将军说留给自己,留给自己个风水好的墓地,哪要他过来看?
莫不是要在百年之后将两人埋在一起!
这,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
过分的……让人心乱。
余孝临趁着明执走神的功夫,已经把余老将军的出身事迹说了个遍,说罢还一脸期待的拍一拍明执的肩膀。
“殿下可明白我的良苦用心?”让一个病弱皇子支楞起来,扛起造福百姓的大旗任重而道远。
明执本想糊弄过去,却又不想糟蹋小将军那一番真心,犹豫道:“知道的。”
明执对上小将军那期待的目光,一字一顿道:“小将军果然对我情根深种。”
余孝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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