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四夜

二舅回到办公室，一边揉着被握得麻木的手，一边恢复着笑僵的脸，坐在藤椅上心事重重，思绪满天飞。

        山雨欲来呀！

        “砰！”晓玲阿姨重重地将茶杯顿在桌上，粗声恶气，但还是好听的声音传进二舅的耳朵，“喝水！”让二舅有点短暂地宕机，抬头没见到对面的晓玲，有点懵！

        “这呢！”人就在二舅的侧后，面带薄怒，似骄似嗔，呼吸急促，让不小胸脯更为起伏，幽怨地盯着二舅！穿这么小的衣服干嘛！咦，这晓玲很好看嘛！之前不好看吗？还是之前不如今天好看？二舅有些不明就里，“怎么了，领导又找我吗？”

        晓玲阿姨绕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没有坐下，就这样站着，有点气势汹汹的意思。“说说吧，怎么回事？”

        二舅还是不明所以，直愣愣地看着。不明白为什么要给晓玲阿姨说说，还要说怎么回事，他们只是同事，又不是上下级关系，平常就是个点头之交，说得上吗！咦，今天怎么总是觉得这丫头好看呢？这胸脯，哎，衣服的确太小了！

        是该回家一趟了！

        二舅迎着晓玲阿姨的目光，有些不忍，莫名其妙地理亏，“就是副总理办公室打来的电话，对我这段时间的工作肯定了一下。”

        话音落下，晓玲阿姨雀跃了，飞过来抓住二舅的手脖子使劲摇晃，波涛阵阵。“我知道我知道。我问的是你怎么认识这么高层次的人？”

        二舅僵硬了，这，这，被人看到了这怎么说？“哦，我不是待过部队吗，转弯抹角不就认识了吗。”

        “中华同志，你真厉害，我太开心了！”晓玲阿姨自顾自地说着，说得二舅更是僵硬！什么叫你真厉害，你厉害我就开心？

        “看来我们办公室要飞出个金凤凰了呀！”晓玲阿姨眼里星光闪烁，“哎，中华呀，凭咱俩关系，别忘了我哦。”看来二舅软不下来了，咱俩什么关系？有关系吗？还别忘了我，中华都叫上了！二舅晕着，但看着旁边自然的晓玲阿姨，真的自然而然，没有任何做作，又不忍心了。

        二舅下班后回到家，思绪已经完全落定，整个人很有点不一样，谭天理解为多了些自信和沉稳。

        家里每个角落都飘荡着喜气和朝气！妈妈背回来的兔子已经被分尸了，正躺在锅里陪着土豆块嘟嘟地抖动，随着热气发散着浓浓的肉香，勾引着大家肚子里的馋虫。割的两斤肉分别做了三个菜，已经上桌。爷爷弄了点散酒，酒瓶就搁在桌子的一边。谭天在摆放碗筷。全家和谐！

        饭毕，谭天奉上的还是小叔制的粗茶，大家有滋有味地喝着，顺便等着妈妈结束家务。妈妈现在可是了不起了，在九大队那片天地，也是个在女人堆里说话有人听，跟男人说话不听直接开骂的人物，当然，在家里那更是响当当，谁敢不听？以前男人们说话，她是搬个板凳坐得远远的，一边针线一边竖着耳朵听。现在，人家已经静陪末席不再做针线，因为不专心听讲是对人极大的不尊重，这一点妈妈懂并坚持得很好。

        谭天的新椅子已经启用，不用再努力支着头才能高出桌面的窘迫。现在可以从桌面就能看见他的半截身子，只是上下新椅子有些麻烦。谭天帮妈妈也倒了碗茶，也给大家续上了水，大家再次上桌。

        二舅详尽复述了整个电话过程，包括在办公室逗留的每一个人，和背后站着的人；包括在电话时自己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等等。几人静静听着，静静思考，反倒没有了刚才的喜悦，尽显凝重。

        “舅，不得不说，厉害！”谭天打破了沉静。

        嗯？又是厉害！晓玲也说我厉害，这小子也说我厉害，看来是真厉害了。但是，我还是更喜欢晓玲的厉害！二舅想着这些。

        “舅，您问候老人家和表态度的这两段，够精彩，够让人想象了！如此说来，老人家的确是给咱们支持来了。”

        “估计接下来会有一些变化了，”爷爷说着老成之言，“或许中华和建设的岗位将会调整。我们必须商量好，以便在后面的变化中走稳，走好！”爷爷的报告还在整理中。下午谭天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一和爷爷讲过了，好让他将这段续上，不至脱节，影响思维和判断。

        二舅点点头，有些唏嘘，“山雨欲来风满楼！变化是一定的了，方向也不难猜。叔说的不错，是该商量好。”

        爸爸显得意气风发，“高秘书特意说要给供销社去电话，看来接下来我那边可能也平静不了。这个也得想想。”

        妈妈抬起头，看了看大家，不太有信心的说道，“之前的那些都是抱着瞒上不瞒下的想法在做，今天过后，全公社都知道了，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谭天点点头，缓缓说道，童音清脆，嘎嘣脆的那种，搭配所说的内容，少了严肃，多了喜感。“前面我们大家所做的，和今天的这个电话，本身是在意料之内的，也有意料之外的。

        意料之外的是，来自京城的支持这么直接，这么巨大！特别是专门给供销社去了电话。因为在之前评估这封信的时候，我认为会有回信，怎么去就怎么回。

        到了国家级层面的领导人已经没有什么私人空间了，我们的去信最先看到的应该是老人家的身边人，最有可能就是高长河秘书，他是最重要的一环，我们的信老人家能否看到，首先得看高秘书觉得是否重要。由此可以看出，对于我们的观点和做法，高秘书是认同的，再联系今天的电话，他明显是在带动节奏和主动配合，我认为，我们已经取得了高秘书的高度赞成。而他的身份就代表着老人家，所以，老人家给我们如此大的支持，我是真没想到！”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爷爷沉吟。

        “我认同这个分析。”爸爸肯定道。妈妈没有说话，疑惑中。

        二舅点点头，说道，“这个说法我认为应该就是事实了。”

        谭天了然地点点头，继续道：“高秘书跟随老人家多年，他是深谙为官之道的，他知道很多人因为关注老人家而会关注这个电话，这么高调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呢？”

        二舅眼睛亮了，还是沉吟，“既然高秘书高度认同，根据他身上的烙印来看，也就是老人家高度认同？”谭天听到这里，微笑着点头。二舅继续说道，“也就是说，我们的观点和老人家的观点高度一致，他才会特别关注这季土豆的具体产量，也才会想要知道所有作物的具体产量。他老人家的理论要落地，产量就是最好的证明，铁的事实才最有说服力！于是有了这个电话，有了如此高调地支持，他老人家不希望在收成之前有打扰。”

        “是这个理。”爸爸首先支持了二舅的看法。

        “没错，这样才讲得通。”爷爷也表示了赞同。

        妈妈也点着头。

        “从长期来说，十一大已经召开，大会提出党要领导全国各族人民把国家建设成为农业、工业、国防和科学技术现代化的强国。也宣告了文革的结束。这就已经能看出部分变化，比如，在党的领导下，这个是恢复党委领导的信号；比如，四个现代化的提出，这个是未来全国人民努力的方向；比如，农业放在首位，也是承认我们农业大国的现实，农业还是基础，是发展的重心。所以，我们定下的发展农村经济的目标没有问题，符合国情和大政方针。这或许也是老人家相距万里也会支持的原因吧。

        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十一大在新的路线方针政策上没有较为清晰公示，但这个还是能够想明白，或许还有讨论、有争论。除了四人帮，其他国家领导人或许有不一样的考虑，政治述求也不尽相同，但本质上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未来我们或许会遭遇不同意见，各种压力，请大家提前做好在深潭里游泳的准备。但我相信，一到两年内，国家会补足这个短板，明确路线方针政策的。”

        谭天抓起茶碗顿顿顿地灌了一碗，满足地呼了一口气，爽！妈妈随手帮忙续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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