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反囚
像一只灵巧的猫儿,落地时,连接肩膀处的半截铁链却发出了相互摩擦的声响。
牧景之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意外,他显然认出来这个浑身脏污的小乞丐,正是昨天追拿反贼时抓到的——同伙?
他当然不觉得是他的人废物导致犯人出逃,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密室的机关有多精巧,没有犯人从里面全身而退。
不,现在有了。
他仿佛来了兴趣,衣袂翩飞,长袖轻扬,对江御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阁下上座。”
江御摇摇头:“我不想跟你谈。”
牧景之看着她的眼睛,她身姿狼狈,衣衫沾满血腥,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清澈,透着无邪。
哪怕被拒绝的对象是他,她似乎也没有觉得有何不对,言谈举止都是天真的高傲,没有在她身上感觉到身份地位的差距。
牧景之第一次正视了这个小乞丐,脑海里将所有大夏境内武力排的上名的人都过了一遍,然后发现,没有人能跟面前的人划上等号。
看来此人城府极深,伪装之术极为了得。
他也不恼,一只手背在身后开始默默运转内力,面色从容。
“敢问阁下名号?”他问她
“阁下”而不是姑娘,也不是旁的称呼,似乎将她与他无形间放在了对等的位置上。
“江御。”她没有留意这些细节,一如既往的直言。
牧景之生来尊贵,实力超群,又在战场上染了一身的杀伐之气,手上人命无数,动辄流血千里。
也因此,他漠视生命,也轻视弱小,这是第一次,有人以如此弱小的姿态,站在他的面前。
他不得不正视她。
牧景之在打量江御的同时,江御也在打量牧景之。
本来方才是有机会直接走,但是牧景之与初二提到的一个名字让她生生止住了脚步。
此前谢云柯总是说她不够聪明,但是不够聪明的她也明白,莫名其妙把她抓过来的始作俑者,就是面前这个人。
江御的逻辑自有一套,她的行事准则就是自己,好的,坏的,别人怎么对她,她一定会还回去。
被牧景之察觉到的瞬间,她就迅速下了决定。
把他抓回去。
她刚一抬手,牧景之就洞悉了她的想法。
两人瞬间交手。
牧景之有着强悍的实力,有着无数战场上总结出的战斗技巧,一招一式势不可挡。
但是,她是江御,近身格斗也不需要排兵布阵。
她没有任何技巧,也没有任何招式,甚至连内力都不会调用,仅仅只有一身蛮力,却一往无前。
牧景之的战斗是自成规则的方圆,江御却像是不讲理的风,不受控制,也不受预测。
很蠢的打法,但是有用。
在断掉几根肋骨,内脏也紧跟着破碎之后,寻常人只怕是失去半条命了,江御没有,哪怕真的很疼很疼,但这种级别的疼痛,并不足以影响她的行动能力。
牧景之不想让她死,与她交战,试探为真,在发觉她并无招式基础之后就更不想了,天生的武者,不应该这么早夭折。
他也能够感受得到,她并没有对他升起杀意,因此也只是随意应付,在寻机会制衡住她。
他起了笼络的心思,出手留有余地,正是因为如此,让江御抓到了可乘之机。
身上的铁链成为了她的武器,而此刻,有半截正绕在牧景之的脖颈。
他输了,好像是这样。
江御一只手用铁链锁住他的咽喉,微微用力,不轻不重,是一个刚好的力度。另一只手绕到了牧景之的背后,直接卸掉了他的双手。
还真是不会使用内力啊,明明可以直接封住他的穴道就能解决的事情,她非得采用更为直接和残暴的方法。
短短几招,瞬息之间结束,动静不大,没有引来别人,附近只有一个初二,偏偏牧景之的暗卫里,初二武功最差,他善药理,内力平平。
这个地点,平时也很少会用得上他那些护卫,因为四周设下的机关,可以抵挡住一整支精锐部队,也能够对绝大部分的暗杀做出反应。
对于他人是索命的手段,对于江御而言却如同无人之境。
这也是牧景之极为好奇的一点,十里阁阁主亲手设计的机关,制作的那一批人都分别被灌下了药死守秘密,她又是怎么破解?
“阁下所求为何?”哪怕成为了阶下囚,他仍旧保持住了风度,没有一丝慌乱。
江御的回答只有一个字:“你。”
同时默不作声把溢出口的破碎的内脏块混合着血液咽了回去,又牵起一阵疼痛,让她微微拧眉。
“阁下是看上我了?”牧景之挑眉,语含戏谑。
江御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些咬文嚼字的话,她一般只能听懂一半。
她要把他带走,用铁钩穿过他的肩膀,再绑在柱子上挂一宿。
也算是“看上他。”
于是她便回答:“嗯。”
牧景之倒是愣了下。
她语气过于坦诚,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叹了口气,装作遗憾的说:“怕是不行,我已有婚约在身,你我注定有缘无分”
什么婚约缘分,江御听不懂,她在思考让他闭嘴的方法,不能让他发出声音,容易惊扰其他猎物。
这仿佛是她刻在骨子里的本能,狩猎,厮杀。
她不说话,牧景之又继续开口,语速缓慢,接过刚刚的玩笑继续说道,语气也是漫不经心的倨傲:“阁下身手不凡,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何必耽于情爱?我能提供给阁下的,前途,金银,皆比我一个枕边人有价值——”
江御这次连一半都没有听懂,但是她抓住了一个词。
“你能给我钱?”她问。
谢云柯说,金银就是钱,钱是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可以买到她想吃的栗子鸡。
牧景之笑了起来,说:“对,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然而江御仅仅只是纠结了一下,便给了他回复。
“不好。”
谢云柯也说,上赶着送钱的,不是傻子,就是把她当成傻子。
牧景之一看就不像傻子,她也不想被当成傻子。
牧景之正想说话,蓦然听到了脚步声。
有人正朝这个方向来。
他略一思索,迅速转变了策略,脚下刚一有所动作,江御就先他一步动了手。
她也听到了。
在她的手肘袭来的瞬间,牧景之立马调动内力进行防御,但还来不及被他凝结起,就被江御打晕了过去。
陷入昏迷的那一瞬间,向来矜贵的战神难得的在脑海里说了句粗话。
她怎么敢她还真敢
牧景之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在这上面翻了车。
牧景之很沉,比谢云柯还要沉,江御把他拧起来扛到了肩上,一路健步如飞,成功逃离。
她不认得路,但是她认得自己的“地盘”的方向。
刚来到京城时,由于没有身份文书,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偷偷溜进去,她就在城郊划分了一处地点,作为了自己的“洞府。”
洞府是字面意义上的,一个山洞,立于悬崖旁边,无人打扰,很是清净,江御很喜欢。
可惜谢云柯不愿意跟她住,宁愿跟其他流民扎堆,只说男女有别,他们应适当保持距离。
江御理解,人有男女之分,但不明白如何有别,在她看来,人即是人,只是人。
但是谢云柯没有过多解释,来到京城以后他一直很忙,不愿意带上她,她也拗不过谢云柯,她不能对朋友动手。
从深夜再到破晓,她终于带着牧景之回到了她的洞府。
也再也忍不住,大口大口的血混合着那些碎块争先恐后的上涌,被她呕了出来,牵扯着她残破的五脏六腑抽搐着,灭顶的疼痛。
呕过了之后,她已然是一副脱力的状态,浑身不是血就是汗,混合着脏污的泥土,比乱葬岗那些尸体还要狼狈。
身体好像在自然愈合,但是愈合的速度也远远比不上破败的速度。
她又躺了会儿,爬到了牧景之旁边,用尽剩下的力气,拔出了肩膀上的铁钩。
它们已经与她的血肉融为一体,抽出来时带出来一块肉块,还在她的骨头上留下了刻痕,随后便只剩下两个不停流着血的伤口。
她也怕疼,所以她趁着她已经很疼的时候拔下这两个铁钩,因为据她的经验而谈,疼痛到达一定的阈值之后,是会麻木一部分神经的。
她咬着牙,顾不上滚滚流动的鲜血,将这两个铁钩,在相同的位置,一寸一寸,钉进了牧景之的肩膀。
做完这一切,她这才放松了下来,本来想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再把他挂在树上的,但是她已经力竭,现在动一下都费劲。
求生的本能,却驱使她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朝外面走去。
她不能死,也不想死,她要去找到谢云柯所说的“大夫”,给她处理下伤口。
她也不贪心,只要止住血,她就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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