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失忆
“诶,你听老夫的,先别动她,让这个姑娘现在医馆修养两天,方便随时治疗,刚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不用了,大夫,你再给我开几服药就行,我就住在附近,有问题也能第一时间赶到,就不劳烦大夫了。”
江御朦脓间,听到了这样的谈话。
紧接着,一双手将她抱了起来,走出了医馆。
“行了,别装了,知道你醒了。”
江御这才睁开眼:“谢云柯,你去哪里了?”
面前的人带着黑色的面巾,穿着打着许多补丁的粗布长衫,相比于江御,他是极为干净的,头发扎了个马尾,一双狭长的凤眸此刻微微眯起,气质不像是流民,到像是一个少年侠客。
然而江御知道,他的武功极差,以前被伤了根本,无法学武。
“这个问题不该你问我。”谢云柯没好气的说:“一天,就一天,你差点把自己玩没命,我都准备给你收尸了。”
江御抿嘴,缩了缩脖子。
谢云柯叹了口气,道:“回去再说吧。”
等他带着她越走越远,快到城门时,江御这才问:“你不是住在那附近么?”
她听到了听大夫的对话。
谢云柯冷笑一声:“本来是给咱找了一个落脚之地——”
“在哪里?”江御很兴奋,她还没有住过大房子呢。
“城西,有小厨房,临水而居,还有一个小院子,可以用来养鸡。”他看她一眼,扯了扯嘴角。
“是走这里吗?”她更开心了,谢云柯每多说一个字,她就多一分期待。
“我好不容易攒够了钱,准备去租下那里——”
“你好厉害啊!”江御眼睛亮晶晶的。
“然后给你治病,花没了。”谢云柯说完剩下的话。
他说的也是真的,现在浑身上下只剩两文钱。
把江御带离医馆,也是因为他们之间非常熟悉,他知道江御身上的特别,但不能让别人发现,尤其是在这危机四伏的京城。
看着江御一下子垮起了小脸,充满自责的微微撅起小嘴,谢云柯心里那股郁郁之气才消散了一些。
“怎么受伤的?”他问:“冲撞了大人物,有人对你用了刑?”
她肩膀上的伤口他一看就明白是什么刑具造成,在大夏,达官贵人动用私刑极为常见。
他曾经是行刑者,后来成为了被行刑者。
“因为那块玉佩。”江御说着,两人也来到城门。
谢云柯一下子就懂了。
他转了个方向,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将江御放下。
“你后日此时在这里等我,我带你去吃一品阁的栗子鸡。”他摸了摸她的头,眉眼温柔。
“真的?”江御立马回答:“好呀。”
她从来不怀疑谢云柯的话。
“然后,你就走吧。”谢云柯叹了口气,深褐色的眸子有什么一闪而过,他说完了剩下的话——
“离开京城,南下,去扬州,那里依山傍水,是符合你预想的宜居之地,我会给你一笔钱”
“那你呢?”江御越听越不对劲,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欣喜转为了疑问,她一手捂着左肩,问谢云柯:“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阿御,我有我的使命。”谢云柯只是说:“你留在京城,太危险了。”
他想起那夜熊熊燃烧的火,让他一夜之间从天堂跌倒了地狱,他怀揣着复仇的火种回到这里,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活下去。
而在他身边的江御,只会更危险。
这次的事情让他后怕,在外流浪太久,他几乎忘记了盛京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命如草芥。
江御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思考,随后点点头:“那好吧。”
谢云柯一时间有些无奈,她还真是,没有心。
他纠结许久的问题,她轻而易举就接受,相依为命两年,骤然分开,他会不舍,会担忧,但她完全没有这些情绪。
“你还真是”他有些失笑,怅然,更多的是放下心口那块巨石。
“能自己回去吗?”他问江御。
江御点头:“能。”
“那就走吧。”他起身,朝她伸出了手,拉着她走出了城。
而在她们走后,一道指令下去,城门陡然关闭。
闹出的动静让江御回过头看了一眼,没有过多留意,谢云柯倒是微微拧起了眉,随后提出了告别。
临走时,他将身上最后的两文钱摸了出来,交给了江御。
“可以买两个烧饼。”他说。
江御也乐于接受。
城外没有卖烧饼的,她打算先回去看看昨晚带回去的那个人。
应该死不了吧?
万万没想到,江御回去之后,看到了这一幕。
牧景之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坏了的烂苹果,那是江御之前扔在这里的,因为谢云柯说坏的东西吃了会疼。
而此时,牧景之似乎在决定要不要吃掉它。
一边带着对于食物的渴望,一边又透着对手上这个东西的嫌弃。
“不能吃。”江御出声提醒。
牧景之回过了头。
他的眼神清澈,像是不谙世事的孩童,听到江御声音时,又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歪着头看着江御。
随后,他缓缓开口:“你是来救我的吗?”
江御顿住了脚步。
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深不可测的骄矜贵公子,变成了一支闭合的花,苍白,脆弱,又小心翼翼。
像只被囚禁起来,拔了牙和爪子的猛兽幼崽。
之前的他,哪怕是在昏迷状态下,都会让江御产生巨大的危机感。
现在,那种感觉消失了。
“你不认得我?”她一边反问,同时打量着他,眼含警惕。
他的脸色苍白,似乎对人的情绪极为敏感,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这种情况,就像是
“你不记得了?”她问。
牧景之仍旧没有回答,垂下了头,微微合上了眼,江御能看到他浓密如同鸦羽般的长睫。
“我是江御。”她开口,同时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露出了思索的神情,像是在回忆这个人是谁。
江御确定了,他是真的和她一样,失忆了。
这就有点难办了。
事情超出了掌控,江御一时间有些茫然。
原本打算,她把在牧景之那里所承受的还回去就好了,但是现在,她好像下手太重,把对方弄失忆了。
江御抿了下唇,她不喜欢欠人。
“我是来救你的。”她想了想,说道。
“你会带我走吗?”江御的话似乎给了他极大的希望,他抬起头,看向她。
“是。”她点头:“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他回答:“落日城。”
江御没听过,却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但她没有丝毫犹豫:“好,我带你去。”
她欠别人的,得还回去。
想办法帮他找回记忆,在此之前,对他予夺予求。
至于真正的初二之类的人,她从来没有考虑过。
江御对于身份地位甚至没有一个大概的认知,所以一开始对上牧景之,没有敬畏,也没有恐惧。
她不懂得规则,也不了解,像是缺少了某根神经,她的世界简单得不行,不管是任何事,每一条线都写着她的名字。
她习惯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而且初七她想起这个人,有些烦躁,对于他有一种天生的厌恶和恐惧,她一点都不想看到他。
“我们后天就走。”她摸了摸他的头,就像是谢云柯安慰她那样安慰牧景之。
没有注意到,对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嫌恶。
他看着自己身体里那团“气”,冷笑一声。
也不知道原先的“他”经历了什么,目前来看,陷入了沉睡,让他终于光明正大掌控了这具躯体的主动权。
只是牧景之皱了下眉,前二十年,他每逢圆月晚上才会出现,并且他与另一个牧景之的记忆好像不能共享,他只有片段式的一些记忆,并且知晓对方的存在,但是对方对他的存在一无所知。
就比如现在,他对于面前的乞儿,对她的记忆就只有那一瞬间的交手,以及一个简短的对话。
“阁下是看上我了?”
“嗯。”
原来如此——
牧景之马上就想到了前应后果。
另一个“他”被敌人暗算,随后被这个爱慕他的小乞儿相救。
“哼,蠢货。”他在心里咒骂了一句,面对江御时,仍旧是那脆弱无害的模样。
虽然明确了对方的心意,但是,还不够。
下意识的表现出弱势,降低她的防备,剩下的,再慢慢筹划。
江御看着面前这个贵公子苍白的脸色,不由得有些懊恼。
都怪她没有掌控好力道,把对方弄傻了。
“谢谢你。”牧景之看着江御,又脏又臭的小乞儿的,却可以为他所用。
他耐下性子,现在这个人,可以作为如今的他手里弱小,但不可或缺的筹码。
至于原本的牧景之的势力——等他去了落日城,彻底抹杀了那团影子,再来接手吧,那些人太聪明了。
有他们在,他就无法在那些人的眼皮底下抹杀掉另一个牧景之。
得想办法,让她更喜爱他一些。
诱引她更多的付出,加重筹码。
牧景之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或许说,不管是他还是之前的那个牧景之,他们本质是一样的,自我,并且毫不手软,可以机敏的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所有一切能利用的东西。
江御点了下头,接受了他的道谢,态度理所应当。
见她如此,牧景之绕到身后的手顿了一下,但还是轻轻拽了一下肩上的铁链。
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他顺势发出一声闷哼。
“抱歉”他的虚弱都不用装,倔强的朝江御展颜一笑,那张仿佛巧夺天工的面容变得生动,眉眼间也没有了那些戾气,像只误入猎人陷阱的小兽。
“我可能,需要大夫。”他的声音轻而低,显得温润。
与另一个牧景之截然不同的人。
然而江御对他的刻意卖惨加美男计一无所知也丝毫不觉,她只觉得,为什么同样是失忆,对方的生活常识都还在,甚至还知道受伤了要找大夫,她就不行呢?
最开始,她连饿了需要吃饭都不会。
难道,她真的是个傻子?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江御就马上否定了自己。
真正的傻子,是不会思考自己是不是傻子这个问题的。
“我去给你找。”她撤回思绪,转身朝外面走去。
“麻烦你了。”牧景之仍旧保持着那恰到好处的表情,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骄矜,若有若无的讨好示弱,脆弱,无害,却自成独有的风情。
江御突然又折了回来,脏兮兮的小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
她有些为难的道:“我没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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