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游鱼篇
作者有话要说：</br>结巴都不想说话了，要被热化了，真的好热！！！
一天都在睡觉。
……
子不子，母不母。
可怕的很啊，哈哈哈，知道啥叫珠颗吗？浅装一下，是本结巴最爱吃的
松绿曲折羊肠小道中。
挂着珠帘的马车，平稳驶着。
一点看不出是走在泥泞山路上。
“公子”
因为这位尊贵身份，吃的用的都要格外小心，谨慎。
下人低垂着头，不敢直视。
外表是一副瘦弱模样的锦衣男人连连咳嗽，掌心握着手帕。
“如今还有多少路程到北南越”
青筋暴起的血管凸显她的着急。
侍奉的人更加低眉，顺从。
车厢内左右颠荡，听到一阵叮叮当当声。
是冷兵器在交锋。
伪装出男人的凤凰心头一急，攥紧带血色的手帕。
目光上下瞧着，
“匣若，快去看看外面是什么声音？”
不断有断断续续的琐碎声，从扬着的轿帘中飘来。
端着药碗的老奴迅速应下，又弯腰退出。
朱见晨迅速在车厢暗格中拿出一锦盒。
她惧怕的藏在怀里。
来人禀报，再未进入轿内。
说是山上有一伙人遭遇山贼伏击，就在他们前面。
如今他们在山脚下，
朱见晨摸着锦盒的手一颤，当即决定转走淮河水运。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朱帝是懂的，她不会再犯年少的错误。
直到摆渡船慢慢移动，离开淮水宋南越。
淮水往北，凤凰坐在偌大的船厢中才心安。
她摸出一角锦盒，缓缓打开。
一节竹青笔，安静躺着。
通透似水，温润似玉。
朱见晨尝试握在手里，她的心蹦蹦跳，仿佛要一跃出胸腹，从喉间炽烈吐出去。
不洇墨的宣纸上锋利写出一个王。
墨香浓厚，
朱见晨兴奋抽搐着，嘴角最终上扬。
这是一支笔，
一只写尽人间铅华，俯瞰千百年的笔。
书写出章，文采斐然的圣笔。
自古以来便有紫微降世，众星之主，
帝星也，
紫微得天下传说。
斐成章的笔便是最终紫微星的化身。
朱见晨过于心焦，竟一口鲜红涌出来，喷洒到墨纸上。
听到咳嗽声，门外老奴立刻心急进来。
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喂给北南越朱帝吃。
余光瞥见桌上未干透的墨宝，却又装似未见。
“殿下”
他给朱帝拍着后背，
朱见晨闭着眼，呼吸逐渐平稳。
老奴犹豫着开言，
“许是老奴老眼昏花，看错了人，竟一时恍惚在淮河边上看到了淮皇……”
谁都会看错，但匣若不能。
他刚话落下，朱帝便缓缓睁开眼。
匣若猛然跪下，低垂着头，察觉到殿下的视线在他身上打量。
朱帝见晨藏住眼底下翻涌的复杂情绪，
“哼，谁知道呢？”
那个下流胚子。
她鼻间发出冷嗤，又缓缓闭上双眸假寐。
匣若听着却觉得像在怄气，当年那位水侧妃似乎就被驱逐在此地。
造成两凤凰反目成仇的推手之一。
时间有些久了，老人也有些记不清起因了。
是记得当时还是皇女的小凤凰说出宫做事，结果深夜才回到寝宫中，又大哭一场，将能砸得全砸了。
不稳烛火里，从小教养跟随的太监看小凤凰的唇瓣上满是鲜红，干涸的伤口。
长明金殿下，再不见鸟鸣。
小凤凰大病一场，高烧不退，却被太后接连指责玩物丧志，连看望都没有，只有一封封冰冷诏书……
她那时满心看管着她的幼女——南安公主，无心其他。
那个野种，其父不详的公主。
又怎么能和凤凰这种皇家血脉相提并论。
海风渐大，船甲板上咸湿味也越重。
她的母亲是个不忠不贞不义的女人。
一身锦袍的朱帝恹恹来到甲板上，此刻正是艳夏时，身后跟着的匣若却迅速往殿下身上披一层氅衣。
深色长毛大氅衬得年轻殿下更加娇小，脸色病色更重。
【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
朱帝手握在栏杆上，及腰的长发被吹得凌乱。
朱见晨就这么倔强，挺直的看着逐渐远离的故土。
【会打过去……
而不是众人所说的被捉俘虏，宗族里的耻辱。】
她瞧着周围远去，仍旧摇曳身姿的珠颗树。
新苞绿叶照林光。
朱帝含恨的扭过头去，她又咳血了。
看着掌心流动的鲜红，一点一点黏稠滴到夹板上。
朱见晨突然想放声大笑。
匣若帮她拢紧大氅，“殿下，风烈了……”
“咱们回去吧”
老奴弓着腰，枯萎老树干的面皮皱褶。
朱帝倦色的颔首，
匣若扶着她，她又贪恋地看着珠颗。
“匣若，”
陛下语气轻轻，“朕总会回去的，会以胜利者姿态将她们全部屠光……”
年老的仆人并未发声。
朱帝是杀不尽的，她自己血脉里都流淌着宋南越那一份。
自相残杀，不过犹如困兽犹斗。
云雾城，河流海水分支众多，是名副其实的海岸城市。
富饶的云雾城内安逸不变，逢初一、十五便是集会。
近日来，却出现异样，街头巷尾，凡女子多途径之地，必定见以下情景。
富有经验的传教士正手拿绢布同那些女子纠缠，嘴里说着什么加入社团，就送胭脂水粉，鸡蛋猪肉。
在旁地这些东西或许是最吸引人的东西，但在云雾可并不。
水乡海城内，就是最穷的乡邨也能每月吃上一顿荤腥。
比起吃食趣物，云雾更注重富饶的精神。
人人都识几十文字，日常生活交流足以；又读过两三本简单经义。
知礼仪，懂道德，恪守方行。
坠满墨迹的传单就这么贴到观府长墙上去，甚至同为富商的邻居们也不可避免。
简直嚣张可耻，小厮日夜打扫，防不胜防。
那篇文章倒是写得斐然灿烂，只是过于凌厉前卫，属实有些大不韪。
观府门童时常听邻家杂役抱怨，耳朵都起茧子了。
想到这儿，门童又不禁缩缩脑袋，城内新起的教义听说是什么诗社，专收未出阁的女子，供她们在闺阁中消遣。
墙上的文章是撕了又贴，日日如此，夜夜循环。
“龙头都没有急，你又着什么急？”
深院梧桐下，宽阔的树冠已经遮住大部分阳光。
可靠墙的一角下，又架着盎然绿意的葡萄藤，顺着光洁竹竿往上爬。
此院内更加幽冷昏暗，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打赤膊，光膀子的男人穿着短裤，在这富贵大院里异常不入流。
没方法，他家世世是这样的营生，早习惯了，学不来人前人后的富贵。
穿着清凉的男人正摆弄怀里不安分地垂髫小孩。
他前几年刚得了个女儿，自然是如珍如宝对待。
黄发垂髫的女孩摸着他垂肩的短发。
此朝规定，是男子，须垂发到肩。女子长发及腰。
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也需要定期修剪。
岁数偏长的男人慈爱摸着稚子头颅，柔情对着旁边站立的女人说话“等我们小女大些，也送她去诗社瞧瞧，海阔天空总要任鸟飞……”
“你若无事时，也去学学，总有你能学到的……”
女人柔柔的应下，含笑看着打闹的父女。
“什么大不韪，小不韪，世间哪里这么多道理……我看，观澜活得不也挺好，人人喊打唾弃，人间不耻，她不照样成了龙头老大……”
他故意咬着幼子小手，逗得怀里小孩咯咯乱笑。
可他又不想想世上有几人是观澜，又有几人能拥有她那样过硬的手段。
妻子叹息。
而被人念叨的观澜正接受一个晴天霹雳，
“什么，被人劫了？”
观府内，上空发出一声高昂的疑问。
得到肯定回答后的观澜，眼神直勾勾瘫坐在太师椅上。
五十万的海货外加各种奇珍异宝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被贼人劫走。
说没有阴谋诡计，观澜死都不信。
她又不是那种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说什么都信。每一日走这么多货，就偏偏今日要交给外商的货没了。
“报官了没有？”
观澜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能乱了阵脚，她乱了观家就真没主事人了。
穿着灰补短衫的小厮嘴角蠕动。
观澜盯着他，“快说啊！”
当家女人焦急催道。
那小厮竟一下哭了出来，“报了，报了，可知府大人说了不归他们管……”
想起那些麻将搭子上的狗官，就恨得牙痒痒。
不就是因为他们观府是女人当家。
虽然这世道宽容，女子可立户行商。
但世人终究多瞧不起，
甚至还有男人妄想好事，白得一份家业。
小厮都替观澜心疼。
听了这话的观澜差点怒火攻心，昏过去。
愤怒掷了茶盘，“谁说的，跟我找他去。”
反了天啊，这世间还有这样的道理。
什么狗官，当她这么多年的税白交的。
上好瓷器就这么迎墙，摔成几掰。
观澜一个女子，能将生意做得这么大，场子铺这么开。
凭的可是一点聪明伶俐，而是泼辣。
是不屑于男人的强硬。
什么小猫小狗，都敢踩她头上去了。
观澜一身浅蓝短打，带人冲进一州之府的府邸。
当年她接手观府时就是一团烂泥，各种漏账错账频出，内忧外患，几十年的错综债务。
观澜熬白了头，硬是挺过来，让观府起死回生。
情况再差，也没有当时差。
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而那厢麻将台上的四人，还在吞吐云烟，嬉笑谈起最近新兴出来的教义，后势很猛。
好像只收女人，知府眯眼正考虑着是否收点保护费。
就听，前院公堂内一群人吵吵推搡，侍卫拿刀恐吓。
众人推搡间，观澜破门而入。
她一把捉住吸长烟杆的男人，男人蓄着胡。
剧烈烟草味的麻将牌前一震，一百四十四张牌落一地。
“观澜，你在干什么？你还有没有王法，竟敢擅闯知府，还有没有把朝廷命官看在眼里……”
蓝衣女子抬手止住中年男子絮絮叨叨的话。
“来人……”
她把匕首放在麻将桌。
金色的匕首壳发出铮鸣。
那人立刻不说话了。
欺软怕硬。
“不让闯，也闯这么多回了，怎么着？”
“你还想把我抓进大牢去……”
观澜冷眼，嗤笑旁观，“别忘了你这个官，都是我用钱帮你推举上的……”
穿着官袍的男人哆哆嗦嗦着，他逐渐想起这女人的可怕。
时值观澜正年轻气盛间，父母双亲皆不在，空留一院哭哭啼啼的姨娘，和不知所措的旁支。
面对可观的财产珠宝，谁都想撕咬一口。
可谁都没观澜疯，别说咬下一口了，能保住自己不被反咬便是很不错了。
没人能在观澜手里讨着好。
哦，除了观澜养的小孩——观游鱼。
观澜把她当儿子养，她把观澜当媳妇哄。
养着养着，味道就变了。
观澜看着自己手下闪闪发光的尖锐，上一个这么不听话的知府，坟头草已经三米了。
“你以为你怎么顶上的这个空职”
不同于江河女子的温婉，观澜语气淡淡。
她身上总带着杀伐决断的静肃。
富丽软水的云雾总能悄无声息地将人腐蚀，犹如一幅软骨头，膝下软塌跪在地上。
眼看着知府要溃不成军，旁边长袍看着儒雅的男人拨弄白玉麻将牌，嗤笑。
“观小姐，这是何意？”
他同样蓄着胡，“知府大人能来到这里任职，靠的是他政绩。”
那人姓胡，外商。
他介绍着自己。
观澜看了眼，便收回视线。
能记住这么清楚，还是因为前不久市井有流言说他们俩家要结秦晋之好。
一会说娶她，一会说娶观游鱼。
难道想齐人之福？
观澜心里冷笑。
不知天高地厚的外地漕帮，从其他海域开拓杀来的。
手中唯一的白玉麻将牌扔出去，
原来的知府大人像突然惊醒，有了依仗般叫嚣。
观澜拂过眉角，这是临近暴怒的标志。
“你说你要娶我？”
她都被气笑了，不可置信般问道。
胡姓外商点点头。
他瞧着女人寡淡的容颜，又觉得不满，但转眼想到女人丰厚的家产，心头又炙热。
早打听过了，女人并无兄弟姐妹，绝户一个。
嫁进来之后，还是任他拿捏。
来自于海域外帮的自大，他并不认为一个女人能有多大能力，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
原来的知府不叫了，眼底复杂地看着他。
同样还有被拉过来打牌的小吏，目瞪口呆。
早知异族人愚钝，风气粗俗，没想到竟然这么愚钝。
这算盘打的，从街南到街北都听见了。
吃绝户这么容易，猜为什么让你一外地漕帮得到。
说来说去，还是自以为是的自大傲慢。
“想吃绝户？”
女人嫣笑，“嫁给你，你就能帮我补上五十万的海货。”
胡士外商持续点点头，他虽不喜市井里传什么磨镜之好。
但这时候需哄着，他已经想好日后让女人在深院里教子，不必受生活的苦楚。
瞧瞧那手粗的，生意是男人的事。
他得意洋洋，却没见女人阴沉的脸。
“哼，有点意思”
观澜笑着，她好久没见算盘打这么响的傻子了。
“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女人颔首，眼珠子一转又心生一计，她似玩笑般说道。
知府瞪大了眼，观澜不会是失心疯了吧！！
到底哪有诱惑她了，就因为他空算盘打的响。
再说，五十万海货不应该是轻而易举吗。
至于搭上自己后半辈子，又或……是被观游鱼伤透心了。
知府满心不解着。
都没注意观澜临走前冷厉一眼。
俩小吏对视，心头惊悚都明白对方所想。
不会被暗杀吧!
出了阔气衙门，
“去查……”
观澜小声，身边立刻有人凑过来。
腰上摇动的令牌正是云雾四百里中赫赫有名的凶道□□。
观家本就是一方势力，矗立在黑白两道之间。
当女人这么多年走南闯北是白混的。
她倒要看看，究竟有几方人敢在她背后捣乱。
是只觉得自己只会经商，还是怎么？
经此一役后，女人呵笑，看着将沉的夕阳。
吃绝户？
不过要看到结局，才知道究竟谁吃谁！
观澜暗笑，有人上赶着给她送地盘和势力，不要白不要。
过江龙压不住地头蛇，
黑吃黑最好不过。
深色树冠中，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游走。
低矮瓦巷处，一身灰朴短打的女人摸索油灯，点亮灯蕊。
火亮的那刻，温婉的声音幽幽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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