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埃尔黛②
黎礼倒是非常积极地和小卷讲解了一下有关于可持续发展，避免鱼类灭绝导致无法供给人饱腹之类的大道理，然后再添了一句：“而且它们还这么小，刚出生就被吃了也太可怜了。”
看小卷一副思考的模样，好像还真明白了，点点头道：“那你把它放回去吧。”
放回去后，黎礼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鱼兜子叹气，不远处撒网的埃尔黛蹲在岸边安慰她：“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村子里的大家收获都不怎么样，钓不到鱼也不意外。”
往日里乐呵呵的小姑娘这会儿愁眉苦脸的，“在这样下去我们村子都快没有吃的了，现在连原因都找不到，全村上下都担忧着呢。”
黎礼也不太了解地随口一问：“会不会是季节问题啊？”
“怎么可能，这个季节正是鱼群活跃的时候呢。”撒好网，埃尔黛拍拍手来到黎礼身边：“算了吧，估计也很难钓到鱼了，只希望之后会恢复吧。这段日子的饭菜估计会紧着用，你们也忍受一下。”
“哪里的话，是我麻烦你们了。”
黎礼提着空桶回家，在埃尔黛告诉父母这几天没什么收获时，两个大人叹了口气道果然如此，又反过来安慰埃尔黛。
能感觉得出，这几天家里、村中的气氛都有些压抑，情况依旧没有好转。虽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之前撒下的网还是要收起来的。
埃尔黛吃了饭就跳下饭桌，嘱咐慢慢吃然后一个人先走了，小卷也默不作声地跟了过去，黎礼还没来得及问一声，就已经跟随埃尔黛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黎礼也就作罢了。
她喝了一口粥，看着小卷的饭碗，不由得惊叹一声这小孩胃口真好，这么快就吃完这么大一碗饭。
另一边，等埃尔黛到了岸边才察觉到小卷也跟着自己，“你怎么也过来了，吃完了吗？”
小卷点点头，看着她收网的动作。
当埃尔黛惊喜地发现收获颇为丰盛，丰盛得让人有些诧异，欢喜地向埃尔黛分享喜悦：“你看！好多鱼，接下来的三天都不用愁了！总算是熬过去了啊……”
小卷也微笑着：“以后可以继续吃鱼了吧？”
埃尔黛自然地回了一句当然，而后跟来收网的同村人打招呼：“大伯！今天鱼群很活跃，快收网看看吧！”
吃完饭出来干活的大伙几乎都看到了埃尔黛收获颇丰，一边羡慕着，一边欢喜地跑到自家渔具附近期待相同的收获，然后纷纷发现，自己这边一就如同往日一样，一无所获。
强烈的落差一时间竟让部分人心中产生些许微妙的嫉妒和埋怨，也让埃尔黛生出几分愧疚与尴尬。
但埃尔黛小朋友平常就热情善良，大家还是偏向关照她的，有人出来打圆场道：“这……可能也的确是我们运气不好吧，最近行情不好，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嘟囔了一句：“都是同一片水域，这差别也太大了吧。真是见鬼。”
小卷默默地帮着埃尔黛将渔网收起带回家，与往日不同，今天气氛有些微妙，但埃尔黛还是和其他同村人好好打了招呼，他们也应了，只不过埃尔黛还是听出来，这其中明显的不同语气。
这种差别持续了好几天，埃尔黛一家人可以餐餐吃到鱼肉，但村子里的其他人却依旧苦恼于没有食物。
有几家跟埃尔黛一家关系好些的，埃尔黛一家还会给他们分享，慢慢地到后来，他们又会主动过来向埃尔黛一家暗示自己的需求。
对此，埃尔黛一家也是照给不误。
小卷一边津津有味地吃鱼肉，一边看着埃尔黛一家人也陷入愁思。
“再这样给下去，我们自家就没有鱼肉了，而且还得供养他们两个。”埃尔黛的母亲发愁。
“但是总不能不给呀，他们一条鱼都打不上来，为什么独独我们家有这么多？”埃尔黛道。
“前几天隔壁邻居当家的还特地问我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法子，我是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结果还被他们冷眼相待，觉得我不真诚。”埃尔黛的父亲也苦恼。
场面安静了会儿，埃尔黛又道：“之前我们打不上来鱼本就很奇怪，难道是我们村子出什么问题了吗？”
“哎，谁知道啊？现在世道这么乱，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可以安家的地方，怎么又碰上这茬。”埃尔黛的母亲撑着脑袋，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现在他们家已经把门窗紧闭着，假装已经全部休息了的样子，不然总会有陆陆续续的人向他们要鱼肉。他们已经仁至义尽，该给的都给出去了，再给的话，他们自己都没有吃的。
看着小卷吃完东西回屋了，埃尔黛的母亲看向小卷和黎礼的屋子压低声音：“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她们两个？这么久以来，村子里也没什么别的变化，只有他们忽然出现在咱们村子了。”
“妈！”埃尔黛不悦地皱眉：“她们是我的朋友，就是普通人而已！”
埃尔黛的妈妈摆摆手：“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生气。”
埃尔黛当然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两个朋友，从来都是真心相待。她更宁愿相信是因为她们的到来，所以她们家才会那么幸运。
房屋里，小卷睡得很快，黎礼在另一头躺在床上，始终想不通自己来到这里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当她把屏幕上的名字划到最底下时，看到了名字‘埃尔黛’，着实让黎礼有些惊讶到了。
触发的任务对象竟然是她么？原来任务也包含人类在内……不，问题不是这个吧，埃尔黛需要什么帮助吗？黎礼有些想不明白，但是结合最近村子里奇怪的氛围，也能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她只能推测是重点情况还没有发生。
然而很快——这种奇怪的气氛忽然爆发了，在除了埃尔黛一家所有人都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最先挑起纷争的是与埃尔黛一向交好的隔壁邻居，而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场纷争当中，堵在埃尔黛家门口，逼迫他们交出手中所有的鱼肉。
埃父苦口婆心地告诉他们自家真的没有鱼了，可他们根本不信，甚至出手推搡，差点把一边的埃尔黛也推倒了。
最后还是村长站出来，讲述大家都不容易之类的话，又劝着埃尔黛一家交出了几条鱼，然后一点点分出去，总算是平息了这场风波。
黎礼站在一边，都不由得感慨村长这活儿可真不是谁都能当的。小卷也站在黎礼身边，起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争执，看得还挺认真，后来大家平静下来，她悄无声息地皱眉，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了村长身上，一个人默默回家了。
看埃尔黛有些低落的样子，黎礼上前安慰她：“这种情况，大家有些失去理智也是正常，不过还好有村长多次调节，不然就麻烦了。”
埃尔黛摇摇头：“我没事，就是觉得……哎……”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利益，尤其是基本的食物生存这些方面，平日里再亲密的关系，到这个时候也都会崩塌，变成陌生的模样。
最后，埃尔黛也只是说了一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黎礼当然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果连同埃尔黛一家也陷入没有食物的苦恼当中，或许村子里并不会如此四分五裂，反而会团结一致地寻求新的出路。大家都太羡慕埃尔黛一家，所以当这种嫉妒变成怨恨，他们一家就会变成众矢之的。
这种情况刚被努力将大家团结一起的村长缓解，很快，埃尔黛一家又产生了新的风波。
就在次日，村长死了。已经年长的村长是被淹死的，死得毫无征兆。
所有人都不觉得村长的死是意外——他是村长，且不说他作为渔民善水，就算他年迈，也不该这么不小心——而首当其冲被怀疑的是埃尔黛一家。
但当时也只是怀疑而已，直到有人站出来，指着小卷：“我看到了！昨天晚上……村长死之前，是那个小姑娘站在村长身边的！”所有人都看向小卷，眼神里带着探究。
小卷骤然抬眸，看向那个男人，然后嘴巴一瘪，哇地就哭出声了，无助与恐惧就写在她的脸上。
埃尔黛第一时间护在小卷身前：“你不要瞎说！小卷只是个小孩子，她不可能做那种事的！”
又有人说了：“你紧张什么，难道是你们指使她这么做的？”
小孩子心神不稳定，被这么一怀疑，当即有些慌乱道：“我没有！”
“那村长是怎么回事，我们村又是怎么回事？？是中邪了不成？？”
既然埃尔黛的父母能想到是因为黎礼和小卷来到了村子之后，村子才变样的，村子里的其他人肯定也有这方面的猜想，在某人提出以上疑问后，大家纷纷将目光放在了黎礼和小卷身上。
气氛当即变得怪异了起来，埃尔黛的父母脸色变了，拉着两个小孩后退：“没有证据你们就不要瞎说！”
扔下这句话就逃也似地回到家里，将家门紧闭。而事实也证明了，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就在他们进屋的后一秒，其他村民纷纷围着他们的屋子，用污秽难听的言语辱骂他们，并且用石子击打玻璃窗。
埃尔黛抱着小卷默不作声，与屋外完全相反，屋内安静得可怕。
黎礼自认为心理素质不错，更不会无缘无故地责怪自身，可现在这种情况，还是让她滋生了不妙的情绪：“村子变成这样，会不会，真的是因为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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