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元宵

今夜乃元宵佳节，若说春节让我见识到紫禁城的富丽堂皇、皇家气象，那元宵节算是让我体会到普天同庆平头百姓的乐趣。

        元宵节又称上元灯节，在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挂花灯，夜间还有耍狮子、舞龙灯、猜灯谜、放烟火。这场景真应了辛弃疾的那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平常难得出门的女子，在元宵节晚上却可以和女伴结伴同游、赏灯猜谜，可以说这绝对是女孩子最盼望的节日。如此佳节我自然不会闷在府里，拉着三哥带着成玉就出门了，为何要叫三哥？当然是为了买买买，元宵节定然会有许多好吃的小吃新奇的玩意，有个免费且强壮的人力不好吗。

        虽是寒冬，可在人群涌动的街道中，自己又跑来跑去，身上居然有些热意，便把身上的披风取了下来扔给了三哥。

        成玉见了，立马想接过披风，笑说：“小姐把披风给我就好。”

        我皎洁一笑，拉过成玉的手说：“今日是我叫你出来玩的嘛，反正他也对这些没兴趣。”

        三哥脸上笑得越发无奈，看着手上提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只得连连说是。

        正逛着，就听见身后有人叫：“舒窈。”我听这声音一喜，连忙闻声看去，便看见在街道人流对面的身着湛蓝色旗袍的姐姐和淡蓝长袍的十三爷，正缓步走来。

        我看着她们，很是高兴，立马迎了过去，笑说：“怎么这么巧？”

        十三爷笑道：“有心自然巧，这条街最是热闹，待会还有舞龙灯，舒宁就猜到你会来这。”说着侧身看向姐姐。

        我笑着看向姐姐，说：“那是，知我莫若姐。”

        十三阿哥看向三哥，脸上露出些许同情，浅笑道：“临尧，我在青云馆二楼定了个好位置，待会舞龙灯便会从底下经过，既不拥挤也好观赏，想你们也逛累了，便去坐坐吧。”说着又把视线转向我说：“若曦和绿芜已经在那坐着了。”

        三哥如蒙大赦，忙回复道：“多谢十三爷，逛了这么久确实累。”

        我拉着迷迷糊糊的成玉连忙跟上三哥，不打扰他俩的才子佳人柳梢头。

        寻了青云馆，就被小二领上了二楼，在靠窗的位置看见了若曦和绿芜，我立马走了上去打招呼：“若曦，绿芜，你们可去看了花灯？”

        若曦见我开心笑道：“花灯到没瞧见多少，我们可是特意来这看烟花舞龙灯的。”

        我走近向她们介绍道：“这是我三哥兆佳临尧，三哥，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若曦和绿芜。”

        三哥本就是腼腆的男子，见了姑娘只怕是心中害羞，只淡淡点头笑笑便坐下来了。成玉忙接过三哥手中的东西和一旁的巧慧站在了一起。

        我坐了下来，绿芜贴心的给我和三哥到了杯茶，我喝了口茶，三人正谈笑着，忽听到一个声音说：“若曦你也在这？”

        我们一回头，看是十四阿哥和几个少年郎正站在我们身后。我们几人忙起身给十四阿哥请安，十四阿哥都没等我们开口，摆摆手，说：“都穿着便服，没那么多规矩。”

        场面一度安静，绿芜站在若曦身旁侧头看着窗外，巧慧、成玉低头站着，若曦看了眼十四阿哥就缓缓低下了头。我看看十三阿哥，又看看三哥。两人都面带微笑，可意味大是不同，三哥是一副恭敬从容的样子，十四阿哥虽笑得儒雅，嘴角却含着丝冷意。十四阿哥看到我看他，冷冷地盯了我一眼。我也不在乎，只等他们离开。

        正站着，和十四阿哥一起的一个瘦削少年叫道：“这不是绿芜姑娘吗？”绿芜转回头，看了说话人一眼，神色淡淡，没有吭声，低下了头。十四阿哥这时才注意到绿芜是个女孩子，不禁多打量了两眼。绿芜自顾低着头，神色漠然，若曦伸手在桌下轻握了一下她的手。我不动声色的移了下身子，试图遮住他们在绿芜身上肆掠轻浮的视线。

        这时，一个矮胖的少年脸带嘲笑地说：“都说京城雅妓绿芜姑娘重金难见，今儿个身旁的公子想必是个风流权贵的，不仅得绿芜姑娘相陪，身旁两位姑娘皆是绝色。可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呀，着实让我等艳羡，艳羡呀。”

        此话一出，他身旁其他人都轰然笑道、齐声附和。三哥脸色已然冷了下来，不待他发作，若曦已经站了起来，沉声道：“几位若不是跟着十四爷，我还以为是打哪来的市井泼皮，说话竟如此放肆。”

        那矮胖还想说话，却被三哥横斜一眼，立马箴口闭嘴。

        十四爷或是顾忌到身旁的若曦，寒着脸说：“察察林，胡说什么。这位是马尔泰将军的女儿，这两位是马尔汉尚书家的。”

        旁人一听，果然脸色忽变，惊声道：“小的不知，失礼失礼。望少爷，小姐莫怪。”

        十四阿哥看向若曦说：“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若曦听后，趁十四阿哥没注意，朝我耸了耸肩膀，我对她一笑。最后我和三哥送绿芜，十四阿哥送若曦和巧慧，其他人各自散了。

        待我们出了酒馆，舞龙灯的队伍早已远去，四周人潮也已散去，成玉将披风重新给我披上，绿芜来的时候就备好马车了，临了绿芜对我说道：“舒窈姑娘，我有件开心的事情要和你分享，我已经是自由身了，我为自己赎身了。”

        我听了兴奋的拥住了她，发自肺腑的为她高兴，说：“真好，你自由了，以后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眼泪不住的掉下来，至少，我们三人中绿芜是自由的，她可以做她想做的事了，紫禁城外天南海北任君游。

        绿芜对十三阿哥的感情有情有义，一片真心，但她明白他们的身份、那样的时代，她只能将她自己的心意埋藏在心里，默默陪伴。而对十三爷而言绿芜是红颜知己，是志趣相投把酒言欢的酒友，他对绿芜的感情更多的是怜惜，恋人未满友情以上。如果不是我，如果没有姐姐的出现或许在往后的日子里，十三阿哥会对绿芜日久生情，但绿芜的身份注定他们的情路半生坎坷，悲剧收场，这个封建的时代怎么会容忍一个皇子和一位风尘女子的结合呢，现在绿芜的放下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回家的路上，我与成玉嘻笑打闹，三哥却罕见的板着脸不说话，我不解的问道：“三哥，你这是怎么了？”

        三哥看着我，眼中蕴含太多情绪了，似忧似怜似无奈，终是开口：“选秀将近你可还需要什么东西？”

        我笑了笑，走近他说：“你放心，我入宫需要的东西额娘早就备妥了。”

        他叹了口气，细声说：“宫里不比家里，没了额娘舒宁护着你顾着你，万事小心慎重些，性子收着点。等你出宫了，我就带你回塞北。”

        我的眼角已有了湿意，我知道三哥疼我，却不想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可我明白阿玛对他所寄托的厚望，也知道他对兆佳氏的责任。只冲他笑了笑，就没再说话了。

        等待选秀的这几天，我过得浑浑噩噩，不知道我心里是对八阿哥的承诺抱有充分的信任的原因，还是破罐子破摔的心理，贝勒府送来的所有东西都由着阿玛打发了，整日里，不是听着额娘给我讲的宫规礼仪便是在书房里看书，自个琢磨事情。

        只那日，成玉拿着八贝勒府送来的一封信给了我，我打开看了，是八阿哥亲笔，内容大概是嘱我入宫的事宜，若我不想引人注意，就越平淡些越好。我想了想，还是回他封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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