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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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圆探亲回英国后，竟把小张也一起带去陪读。俩人一起住，花钱也没有节制，本科刚上一年多，钱就快挥霍完了。
　　小东从单位正式退休了。为了筹备一个自己的公司，忙得焦头烂额，又不得不借了一大笔钱，才勉强租了房子，聘用了一名打杂的员工。可是她相信，摆脱了体制的束缚，只要她发挥出自己的全部能量，总有一天她的公司会赚钱，她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老板。小金闲着没事，就来帮着小东，说好先拿最低工资。
　　一天下午，小东正在办公室忙，圆圆打来了电话，她说，妈妈，你得救我！话中带了哭音。
　　怎么啦？小东的心提到嗓子眼儿，最近新闻里报了几起留学生在英国被绑架一事件。
　　昨天小张去赌钱，输了20万，剩下的钱不够我交下个学期的学费了。
　　小东气得直哆嗦，向电话中吼道，他去英国，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圆圆倒是冷静下来，她对母亲说，妈你别说那么多没有用的，年轻人谁不犯错误？
　　小金见小东面色发白，担心地盯着她，小金觉得，自女儿去了英国，小东眼看着快不成人形了。
　　我真没钱啦，让我去偷去抢吗？小张的债，让他自己还！小东说，那个研究生，你就不要读了，再读我的命都快没了。
　　回国，你想毁了我一辈子？妈，你再给我50万，我这文凭就到手了，要不就前功尽弃。钱不来，我和小张的命都难保！圆圆又抽泣起来。
　　命难保，命难保！小东的心中回响着这三个字，她被巨大的恐惧包围了，刹时间天旋地转。
　　突然，她见小金盯着自己的目光，立即就清醒了，不行，再怎么也得把女儿先救出来。她喃喃地说，圆圆，你千万要保住命。
　　所以妈你得快给我打钱过来！圆圆说。
　　你以为我是印钞机？小东此时也冷静下来
　　外婆不还有卖玉桃剩下的钱吗，要不找小舅要，他不是在海南发展挺好吗？
　　要钱可以，条件是让小张立即回国，我不能担负他在英国吃喝玩乐的费用，我有再大的家产，也得败在你们手上！小东声嘶力竭地吼道。
　　有完没完，让小张回也行，你寄5千块钱机票钱，我得上课去了！说完，圆圆就挂了电话。
　　小东拿着电话的手还举在空中，浑身哆嗦着。5千块钱机票钱，她自己的鞋子开了口子，刚从街上补了回来，她的牙齿掉了几个，都没舍得安像样的假牙，圆圆出国之后，她连像样的水果也没买过一个，都是在母亲家吃了水果才回家。她上班的衣服，总是一回家就珍惜地挂起来，不在办公室时，她穿得比一个叫花子强不了多少，她的头发都是去胡同个体户那儿花十块钱剪的，糟糕的发型足让她足足老了十岁。
　　5千块钱！50万块钱！小东的心都要流出血来。
　　小东咬咬牙，心想只要小张回来，就让圆圆和他吹了。
　　小金，你能不能先借我五千块钱，退休金一发我立即还你。
　　小东说。
　　好吧，小金说，心想上次借的钱刚还上，还没有捂热乎，又借出去，罢，谁让是小东呢，没有小东，怎么有她这个体制内退休员工的身份？怎么会有现在事业单位每个月几千块钱的退休金？
　　小金痛快地把钱给了小东。
　　小东立即去了银行，把钱电汇了出去。
　　小东寄完钱回到家，像是被抽去了一大瓶血，只觉得浑身无力。草草吃了几口剩下的凉馒头，就合衣倒在了床上。
　　不去母亲家吃饭时，她自己也不做饭，就吃包方便面凑合，一个礼拜买回个面包，或者几包方便面，早饭晚饭就打发了。午饭在单位吃盒饭。长期不注意营养的结果，让她的头发枯干，脸上细纹越来越多，牙齿一个接一个的坏掉了，医生建议她植牙，一听价格，小东就吓了回来，只用几个便宜假牙凑和。
　　她刚就着茶水咽下一口冷馒头，电话响了，她懒懒地接了，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您是花城胡同34号的黄小东吗？
　　是我。
　　我是花城居委会的，花城胡同拆迁工作开始了，下星期拆迁公司进家摸底儿，通知您一下。
　　好的好的！挂了电话，小东一翻身从沙发跳下来，披头散发，光着脚在屋里一蹦老高，拆迁了拆迁了，我就要有钱啦！
　　她明白，北京拆迁区每天生出多少暴发户呵，市中心随便一间小破房，都能拆出天价。
　　小东在肮脏的客厅中转了好几个圈，像个疯子一样，直到感觉饿得前心贴后心，才去厨房烧水冲了一碗方便面，还把剩下的一个鸡蛋打进面中。
　　边吃面，小东边美美地想，先把圆圆的事儿办了，自己还能剩下些钱，还了小金的钱，发了小金和那个打杂员工的工资，然后自己得买件像的衣服，扔掉身上的破烂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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