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房呵房

　　七十四
　　那天一上班，老刘就笑眯眯地对小东说，一个好消息
　　你发财啦？
　　咱单位要分房了，调住房，我调了一套三居室的单元，
　　和我有啥关系？
　　你分了一套两居室。这次房盖得多，无房员工，就都赶上了。
　　真的！小东跳了起来，险些，就扑过去抱住老刘的脖子，突然想到是办公室，就原地转个圈。
　　我进院时间不长呵，听说，院里分房，也得按工龄的呵！
　　不是有我吗，咱们科室有三个调房名额，我就提出了你，说你离婚了，一个人地方住。
　　小东感激地说，老刘，真得好好谢谢你！
　　不用，咱们合作编书，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老刘说，当初你想辞职办文化公司，我坚决不同意，就是因为体制内的诸多好处，是你下海奋斗一辈子得不到的。咱们虽然私下编书，可要脚踩两条船，用体制内的大船，来带动自己的小船。你看现在社会上暴富的，有几个没有背景，没有国有资源掺和？白手起家的成功的，一万个里不见得有十个。
　　突然，她就从一无所有，变成在北京有两套房的富翁！小东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
　　七十五
　　吴老太的生日到了，儿女们说一定要聚聚。
　　一早起来，老两口大包小包买了菜回来，把排骨泡了洗了渍一会儿，就下锅开炸，再放各种作料开炖。忙乎了半天儿，收拾好鱼，老黄连高血压药都忘掉吃。老三进家，见父亲面色通红，爸，别再累着！
　　老黄说，是要去躺一躺，要不你妈的生日怕成了我的忌日。
　　你可真是，吴老太刚想把，“娇气”二字说出口，见老伴脸色白像像一张纸，吓了一跳，把那俩字咽了回去。她忙放下手中的活，扶了老伴去卧室躺下。
　　老三给父亲倒水吃了药，又去厨房帮忙。对父亲的生日，老三并不热心，总认为这么大操大办，只是儿孙足吃足喝，老人受罪。
　　老黄躺了一会，觉得好些了，就起床坐到客厅看报纸。看一会儿，眼睛又酸痛，便抬眼休息。望着狭窄的客厅，陈旧的家具，心生感慨。前次大学同学聚会，得知好些同学都住一二百平米的大房子，比从前香港台湾的同学一点儿不差，相比之下，我的家是多么寒酸，卧室小得关了门就透不过气，厨房小得转不过身，厕所小得连洗手池都装不进去，一洗澡水就从卫生间漫出来，流得厅里到处都是，闹得有一次我险些滑倒。
　　越想，他心中越憋屈，觉得这一生，除了幸运地遇到了秀珍，竟是诸事不顺。突然，老黄的心头一亮，想起不久前去单位，退休办老孙提起，出版社要给住房不够标准的退休老同志调房，当时他鼓起勇气问老孙，我有没有戏呢？老孙问我住多大的房，我说50平米，他吃了一惊，说老黄你不是编审职称吗，该住160平米。这房的事儿，可不能错过。老孙还说，房子一事下来，头一个就想着他。
　　一晃半年过去了，房子什么时候盖好呢，老黄想，我70岁了，别让我等不到呵！
　　闻着厨房传来的饭菜香气，老黄心情也舒畅起来。
　　得好好活着，房子分下来，非得要一间书房，我一辈子都想有一间书房，我要买几个大书柜，把书分门别类排上去，书架上还要摆上我心爱的古玩。墙上呢，得挂名人字画。我和秀珍得各人一间单独卧室。现在秀珍夜里磨牙打嗝的，闹得我睡不好觉。160多平米的大房子，自然得有一间三十多平米的客厅，我一定要买一套高档真皮沙发，前边放个高档玻璃茶几，摆一套漂亮的茶具。
　　正想着，就听“啪”的一声，知道老伴又把不知什么打碎了。他叹道，这个秀珍，到老了都没学会轻手轻脚。
　　门声响了，小东和圆圆来了。她们住在老三家，却是睡了懒觉后，就逛街去了。小东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放地上一放，妈，你给我的300块钱，买了一条上好的火腿，圆圆最爱吃火腿了。
　　我给你的是体已钱，怎么不知好好留着呢。吴老太嗔道。
　　小宝也来了，给父亲买了二斤大三元茶叶，让老黄很是高兴。老二夫妻带了几斤单位分的平果，都放得快坏了。小云和净净提着蛋糕和水果进家时，已坐了一屋子人，一客厅欢声笑语。小云进了厨房，见吴老太满头是汗地在炸鱼，赶紧上进接过铲子，妈你的生日，怎么还这么累，应该让年轻的来下厨呵！
　　我伺候的是自己的孩子，心里高兴！吴老太说。
　　无心的一句话，噎得小云喘不过气。于是闷头做菜，心想，老太太愿意受罪关我何事，赶紧赶紧，完事回家看书才是正经。
　　圆圆和彬彬津津有味地吃着冰淇淋。上了小学的圆圆胖乎乎的，彬彬依然是豆芽菜。净净瘦却很精神，像个小精灵。她叫道，我也要吃冰淇淋！
　　吴老太取出一盒冰淇淋送到孙女手上，奶奶给你留着呢！老夫妻俩从来不舍得吃的八喜，却是每次都给孙辈买。
　　彬彬把自己的冰淇淋吃完，又叫，姥姥，我还要吃！
　　一会儿吃饭了，吃什么冷饮！小西斥责彬彬。
　　不，我就要吃！彬彬喊，在家时，父母从来不舍得给他买冰淇淋。
　　圆圆此时也叫道，姥姥，我也还要吃冰淇淋！
　　好好，我下楼多买几个。吴老太说着，就摘了围裙，叮嘱老三做什么菜，自己拿了钱下楼去了。
　　小西依然苍白瘦弱，身子偏平得像小姑娘，李进却是越发黑胖，像一座小黑塔。小东长身玉立，满脸放光，她离婚后，反而更精神了，似乎是焕发了第二次青春。
　　小东换了拖鞋，坐在沙发上，说，我报告大家两个消息，
　　你有啥好消息，别是编书都卖了出去吧？
　　老四说。
　　这事还早点儿，不过早晚的事，你等着。
　　那是啥消息？小西问
　　人想走运，拦不住呵！小东说，一是，法院判周强给我的一套房。在金融街附近，二是单位分了我一套精装修两居室。
　　哇，姐你真是天上掉馅饼啦！
　　小西羡慕地说，姐，你现在是大财主啦，谁不知道，北京的房价早晚追上日本东京和美国纽约。
　　小西想，这个败家娘们，怎么有这么好的钱运？我从小一分一分地攒钱，现在连个小康也没混不上。人家房一得就是两套，离婚，还有人给房，我要是和周强离婚都，保准一根毛也得不着！人家的房本，人家的存折早都防了我。他有多少钱，是高级军事秘密。小东现在经济自由了，自由大发啦！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小东以后再不用妈和爸再操心啦！小西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就知道，小东这辈子，一定是有好运的，我还没有分房，小东倒分上啦！老黄听女儿成了房产主，心中别提多么痛快，笑呵呵地说。
　　一桌丰盛的菜上桌了，订好的蛋糕也送了来。
　　大家都上桌坐了。小云说，妈回来再开饭吧。
　　对，姥姥来才吃饭！净净也说。
　　彬彬嚷道，我饿！伸手就从烧鸡上扯下一只腿，啃了起来。
　　我也饿！圆圆也扯了一支鸡腿。
　　净净又回客厅去看她的图画书。
　　老黄心痛地想，老寿星吃不上烧鸡腿啦。
　　大人先是边看着孩子吃边聊，很快一桌人聊得饿了，小东先动了筷子，大家也就都开吃，一时间风卷残云。
　　吴老太提着冰淇淋回来时，已是一桌子杯盆狼藉。小云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热乎乎鸡汤面，说，妈我看您老不回，就留下些汤给您下面。
　　谢谢啦！吴老太心中一热，倒是老三媳妇，还想着我一点儿，那几个眼睛里除了钱，啥也看不见！
　　刚吃完饭，小东说，谁想去参观我的房？一起打出租车去，我请客。
　　人们都兴奋起来。
　　一行人乘出租来到一个崭新的小区。走进小东的家门。但见眼前一亮，一套两居室的房子，装修得亮亮堂堂。小东的房中，统统是白色的家具，显得冰洁玉清，圆圆的房间都粉红色家具，连墙也是粉红色的，温馨又梦幻。圆圆躺在她卧室那张柔软的席梦思上，对净净说，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宫殿，你没有！
　　净净羡慕得把小手指头放在嘴中，拉住小云的手，妈妈，我也想要一间自己的卧室。
　　小云说，那得你自己去赚呵！
　　净净哇地哭了出来。
　　本来高高兴兴来的一行人，让净净一哭，便没滋没味的结束了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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