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分居

　　六十三
　　老三回到家，心神不宁。他想，老四的事儿，按说当大哥的是该伸个手，给不了五千，哪怕给三千呢，小云说话也太绝了。这钱是俩人的，她凭什么要把着，我家的事还轮不着她说了算！
　　小云看书时，老三就翻出了存折，翻开看看，共有一万五千块钱，他咬了咬牙，对小云说，弟弟的事，咱们一点儿不管，说不过去吧？
　　小云从书本上抬起头，你要管，就分家。分我一半儿钱，以后你家事儿和我无关。
　　说得斩钉截铁。
　　她又说，钱是什么？是人的尊严，只有二流子不拿钱当钱，因为钱不是他们血汗挣来的。你父母何时想过你的利益，我们只是这个家的配角，一辈子得给那俩折腾鬼打工。我嫁到你家，挣的钱怎么就成了你家的钱，成了能让小东和老四支配的钱？那俩愿意折腾是他们自己的事，休想从我这儿拿了一分钱！
　　刚要睡觉的净净，也坐了起来，哭着说，凭什么春节圆圆有几百块红包，我一分钱没有，凭什么春节妈都不舍得给我买一双新鞋，却得把咱们家的钱，全给叔叔和大姑去造？
　　老三气得一摔门儿出去了。在街门前，他掏出便宜的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望着暗暗的天幕，心想，钱呵钱，有人辛辛苦苦挣钱，有人大大方方花钱，可当爹妈的，偏是喜欢那些能败家的。
　　深夜老三才回家来，收起了存折。
　　六十四
　　一个夜晚，在灯光暗淡的小屋里，周强坐在小饭桌前，他面前放着一盘猪头肉，一瓶二锅头，一口口从嗓子眼灌酒下肚，他心中的怒火越烧越烈。
　　今天他进城办事，当骑自行车拐出一条小街时，见路边走着的一男一女亲热地有说有笑，他突然发现，那个一袭长裙的苗条女子，背影十分熟悉，那不是小东吗？
　　她怎么在这儿？周强心中一沉，突然想起小东说过，她每天下班，都去租的办公室编书。她说只要她编的易经成功，就能挣一大笔钱，用这笔钱送圆圆去美国读书，还能买个大房子。他明白了，小东租的办公室，其实离开他家并不远，可小东从来没有回来过。小东有了一个外边的男人，自然是她的搭档。
　　周强对小东的许诺并不感兴趣，他在乎的，只是宁静的小日子，可这个，小东却永远不会给他。
　　周强把面前的酒干了，凝望着凌乱、肮脏的小屋，这里，处处显示着女主人的缺位。上次小东回来没几天，又借着编书紧张，带圆圆回娘家了。好几个星期过去，她连面儿都不露了。
　　周强心中一片空虚，我的家在哪儿，我的老婆在哪儿，我的女儿又在哪儿？
　　突然，他听到街门响，接着，小东进了家门。小东气色红润，双目有神，显出心情不错。她说，我回家来给圆圆取两件衣服。
　　周强没吱声，只当是进来一股空气。
　　小东闻到屋里一股浓烈的酒气，见到处是垃圾和灰尘，轻蔑地说，这也叫日子？
　　哪儿有你过得滋润，都和人家双进双出了。
　　周强说。
　　小东的脸儿腾地红了，她这几天编书比较顺利，心中愉快，又赶上今天发工资，就和老刘一起去餐馆吃了饭。
　　她和老刘编书配合得非常默契。老刘古文底子深厚，为人幽默平和，让她很舒服。有时候，突然会有个念头冒上她的心头，为什么没早点儿认识老刘呢？她知道老刘婚姻美满，妻子漂亮贤惠，还有个可爱的儿子。可她还是忍不住期望，老刘的家庭生活很乏味，只有她能让老刘崇拜和喜爱。她甚至幻想过，当书编成功之后，或者两个人能有一个新的开始，在这种幻想中，她常忘掉了周强的存在。
　　小东盯着周强，脸气得煞白，她说，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知道。周强不动声色。
　　要是不想过，就干脆算了！
　　小东说，这话在她心里，已憋了许多年。
　　算了就算了！周强猛然把手中的酒杯向地下一摔，“啪“的一声，酒瓶在地上摔得粉碎，接着，折叠桌也被掀倒了，碗筷茶杯纷纷落地，一地狼籍。
　　小东默默走进卧室，迅速收拾了一个小包，走到厅里，镇定地说，咱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此时，白发苍苍老周走了进来，他声音嘶哑地对小东说，周强毕竟是圆圆爸爸，你不能再原谅他一次吗？
　　让她走吧，您不用管！周强对父亲说.
　　他又盯着小东，一字一顿，你把孩子送回来！
　　你还配带孩子？小东说。
　　小东，我活不了几年了，我可以把这院子三分之二都给你们，老人说。
　　爸爸，您管不了我们的事儿，还是自己多多保重吧。小东忍住泪水，快步离开了屋子，走出院门儿，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阵凉风刮起，落叶沙沙作响，她裹紧了风衣。青春就这么消失了，永不再来，我的路在哪儿，在哪儿呢？她心中掠过了小方的影子，又是老刘，接着是一片茫茫荒原。她清醒了，自己只剩下孤家寡人。
　　小东早打听清楚了，按照法律规定，夫妻分居两年，就可以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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